一場論道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蘇幕遮此言，或許並不盡然，甚至在境界之上，比不得雲綰竹的幾句話，而且一開始，玄酆子所問，便是那兩句偈語，蘇幕遮這等另辟蹊徑的回答，委實有些討巧的嫌疑。

  但不得不說，蘇幕遮所言，當真魔氣凜然。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說對錯，至少這一言，當真符合蘇幕遮魔道道子的身份。

  幾人極有默契的揭過了這場論道。

  無法詰難蘇幕遮，自然要見好就收，有些事情，總不好做的太過分。

  蘇幕遮也不曾得理不饒人，自顧自的端著茶杯，一邊笑飲，一邊聽眾人閑談，或許是宗門之內的趣聞，或許是正邪之戰的最新消息。

  半晌之後，閑談也接近了尾聲，不少人起身告辭，蘇幕遮也從善如流，隨眾人一同告辭離去。

  ……

  更晚時分，玄酆子洞府之中。

  寬闊的洞府冷清，先前的燈火也漸次消弭，洞府冷清而幽暗，玄酆子一人端坐在高台上，手中似是把玩著一件珠寶型的法器，似是在觀賞什麽，又似是在走神，神遊物外。

  洞府深處，徹底被陰影籠罩的地方，兩道窈窕的身影緩步走出。

  一樣的身段，一樣的儀態，甚至是……一樣的容顏！

  玄酆子視若無睹，雙眸依舊灼灼的盯著手中的寶珠，倒是兩女，一齊走到玄酆子的麵前，手捧諸多天材地寶，侍奉玄酆子這裏服下。

  “我鴻波表哥，還有幾日好活？”

  左側的侍女嬌笑一聲，繼而緩緩開口道，“回公子，他已中了我們的化骨玄姹道種，下一次月圓之時，精血倒轉，便已經是死期了，這樣算起來，大概，也就七八天的時間了。”

  聽著侍女的話，玄酆子的臉上非但沒有悲傷，反而露出些許遺憾的表情來。

  “本公子當年還未拜入魔宗的時候，你們便隨我一起，說起來，這些年，你們的公子，算計旁人，向來沒有失算的，卻不想，竟然在他這個廢物身上失了算計。此事確實怪我，也是我那姨娘，如此恬不知恥，當年將這樣的廢物，都能吹成天驕道子一般的人才，枉我費盡心思，種下道種，未曾想，竟如此不堪！”

  玄酆子這般說著，兩侍女卻不敢搭話，過了片刻，看玄酆子氣順了一些，右側的侍女才緩緩開口道。

  “公子，那廢物想來是無法成就您晉升結丹的助力了，不知……公子可有打算？”

  玄酆子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雙眸斜斜的看向侍女這裏。

  “怎麽？這麽想讓本公子把你們送出去？”

  玄酆子嘴角勾著壞笑，卻讓兩女如墜寒潭，頓時間已經不敢說話了。

  笑著搖了搖頭。

  “無妨，本公子便是開個玩笑而已，這些年來，我殺了身邊多少人，便是全殺光了，也輪不到你們兩個的。”一邊說著，玄酆子一邊伸手托起一旁侍女的下巴，“你來告訴公子，想去哪位道子的洞府啊？”

  “奴……奴婢也不清楚這些，公子安排便是，奴婢都聽著。”

  玄酆子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嗯……雖是廢話，倒也中聽，這樣吧！下月，便把你們，送到五毒峰去。”

  “是。”

  ……

  烏飛兔走，日落月升。

  轉眼間，九子論道就已經過去數月的時間。

  有關當日的流言，也在宗門之中流傳著，九子皆是宗門的關注點所在，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注視著。

  雲綰竹一人“滅”了其餘道子，早已經在其餘宗門弟子的預料之中，但是玄龍峰道子寐丹子的回答，倒是出乎大部分人的預料，一時間，這位剛剛回歸宗門的道子，儼然有著走上台前，萬眾矚目的趨勢。

  相比蘇幕遮的名聲，數月之間，蘇幕遮倒是在自己的洞府之內，深居淺出，尤其是今日，隨著修為漸次的提升，蘇幕遮也為了自己的境界而犯愁。

  來到玄龍峰之後，蘇幕遮已經得到了《黑龍魔經》最正統晉升結丹境界的辦法，甚至鹿糜子已經為蘇幕遮準備好了此法所需要的種種天材地寶。

  而蘇幕遮也曾耗費時間參悟過這門晉升的法門，最後得出結論，此法固然可行，但是蘇幕遮若是以此晉升結丹境界，肉身道將徹底轉變成現代道法，之前作出來的努力，將注定付之東流。

  這是蘇幕遮無法忍受的事情。

  可偏生隨著蘇幕遮在築基巔峰的境界停留的時間越來越久，兩尊道圖夜以繼日的自行吐納天地靈氣，化作精純真元，蘇幕遮已經達到了真正這個境界的大圓滿。

  哪怕隻需要一絲的觸動，蘇幕遮都有可能直接捅破那層屏障，直接晉升結丹境界！

  水到渠成。

  卻依舊苦於沒有肉身道的法門。

  當日，蘇幕遮不得不找上了霓霞。

  兩人洞府相距不遠，如今的霓霞，周身氣息已經截然不同往日。

  這些時日，鹿糜子身為元嬰老怪，親自指點了霓霞的修行，甚至親自出手，為霓霞逆推《壺天須彌道》之中的諸多道法神通，如今霓霞的手段，已經超越了蘇幕遮的想象。

  看著蘇幕遮毫不客氣的走進來，坐到自己麵前，霓霞也隻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開口。

  “數月未打攪過我，我還當你將我忘了，今日大駕光臨，何事？”

  “肉身道。”

  霓霞表情詫異，“肉身道？什麽意思？”

  “我需要肉身道古道法晉升結丹的法門，這一法門，我如今於魔道已經走不通了，或許魔道有這等傳承，但我已經沒有時間去等待，隻想著你曾經身為正道結丹老祖，或許有一二見解，能幫到我。”

  蘇幕遮之後簡單的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給了霓霞聽。

  終歸是結丹修士，眼界不同於蘇幕遮，短短瞬息之間，就已經轉過了念頭來。

  “先不提肉身道的法門，你如今最需要做的，便是將自己的修為以秘法封印，不然還未來得及尋找到法門，你卻晉升了結丹，豈不是做無用功了？前些時日，我在藏經閣倒是看到一門秘法，《九封術》，改日找來，倒是適合你。

  至於肉身道，壺天道宗是斷然沒有了，哪怕是現代道法的肉身道都不曾傳承，說起來，道門玄宗，這類法門想來都少得很，道門教義本身便是霞舉飛升、舉詔飛升，至於肉身成聖的說法，已經是老黃曆了。說起來，你倒不如去佛土一探究竟，要知道，古往今來，肉身道傳承最完善的地方，可始終都是佛土。”

  蘇幕遮恍然，哪怕自己是道子，霓霞隻是護道者，蘇幕遮卻誠心實意的衝著她行了一禮。

  一語點醒夢中人。

  那一句話落到自己的耳邊的時候，蘇幕遮便忽然生出一種預感來，自己的成道之路，在佛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