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們為何會去雪月峽穀嗎？”白藝問道。她並非是在賣關子，隻不過有些事，若是空口無憑直接說，她還真不知要怎樣才能說清楚。

  ??前些日子發生的種種，已不知在譚西晨腦海中盤桓過多少遍，隻要一有空閑，他就會將來龍去脈梳理一遍，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關鍵，然而卻不知關鍵點究竟在什麽地方。

  ??對方一提，他馬上給出回答，“是因為發現一些遊客沒有按時回家。”

  ??然而，才剛說完，譚西晨又道，“等下，有點不對頭，究竟是怎麽發現這些人失蹤的？並沒有人報警。如果我們接到正式的報警電話，反而是好事，起碼可以立案，之前在雪月山莊行事也不至於那麽被動。”

  ??“你說的沒錯。”此刻白藝的心情是有些懊悔的，關於這一點，她發現的有些晚了，如果再早幾天，或許事情的發展會截然不同。“既然沒人報警，此事究竟是如何引起我們警方關注的？回局裏之後，我開始追尋由來，發現竟然是來自於一些傳聞。”

  ??傳聞？這個詞聽起來可真是十二萬分的讓人不舒服。普羅大眾受到傳聞影響，做出不理智的行為也便罷了，現如今，這東西竟然都開始影響警方的行動？

  ??當前做出的定論，是白藝查閱了無數消息才得出的——照理來說，分析情報是件相當淘神費力的事，但她並不覺得疲倦，相反，每一根神經都是緊繃的，即使未曾窺得全貌，但她已經感受到此事背後的陰影。

  ??“追查傳聞的源頭，我查到了愛麗絲這個ID。”

  ??“確定是同一個人，而不是重名？”

  ??白藝現在是真的不敢把話說太滿了，“十之八九吧，做了技術鑒定，也對比了行文風格，征求了好幾個專業人員的意見，大家都傾向這就是一個人。當然，在無數宣傳景區美好的帖子之中，一個唱反調的愛麗絲，並不起眼。”

  ??譚西晨當即聽出一處矛盾，“不起眼？不起眼為什麽受到警方關注？當時那個會是你去開的吧，不僅我市，好幾個省都進行了視頻連線。難道就因為幾條無關痛癢的消息，警方就會如此興師動眾？”

  ??“當然不會。”白藝的臉色難看極了，“我們之所以會關注這個事件，是因為很多警察收到了消息推送。”

  ??簡單明白的一句話，譚西晨卻不認為真的聽懂了，“什麽推送？”

  ??白藝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實則是多麽的匪夷所思，“愛麗絲的帖子被推送給了我們係統的很多同事，究竟有多少人收到了，目前還在進一步統計，但我估算，覆蓋率不會低於50%。”

  ??“帖子內容都有些什麽？”看這問題問的，譚西晨自己都覺得，要不就此改行當網警算了。

  ??“署名愛麗絲的帖子有好幾個，幾乎都是求助帖，表示自己被困，回不來了家，特別是其中之一，內容寫的很直白，懇請看見的網友幫忙報警。”

  ??“應該沒人幫著報警吧？”即使沒看過哪些內容，但譚西晨也能確定這一點。

  ??“的確沒有。而且下麵跟帖的幾乎都是清一水的抨擊樓主是個騙子，什麽嘩眾取寵，手段拙劣……總之措辭都不怎麽好聽。”白藝照實說了情況，但有句話她忍住沒說——倘若不是近期發生的連串事件，單獨將帖子拎出來讓她看，她的看法隻怕與那些網友也沒有什麽區別，她頂多就是留下幾分口德，隻是嗤笑，不去發表什麽言論。

  ??譚西晨抓住一個關鍵，“求助帖上有說她被困住的地點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不僅沒有具體地點，反而是一句十分莫名其妙的描述——不要輕易的跨過界線，我深深的為自己的抉擇而感到後悔，也再次奉勸所有人，站在界線麵前，一定要三思、三思、再三思。”

  ??白藝自己都未曾想到，居然能將這句話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平心而論，這話裏並沒有實質性的內容，隻隱約呈現出一個輪廓。

  ??聽她說完，譚西晨倒是理解跟帖的網友為何那般不友好了，這樣的句子，便是放在奇幻小說裏都沒有生存空間，隻適合拿給那些沒事找事的閑人用來傷春悲秋。

  ??“把能夠找到的愛麗絲的帖子都整理打印出來，我再看看。”譚西晨吩咐，“但是我想，疑點並不在帖子本身，有問題的還是那些推送。”

  ??白藝重重點了下頭，“是啊，超過一半覆蓋率的推送，著實有些恐怖了。”

  ??“能否確定推送是隻針對警察，還是一個巧合？”

  ??白藝很是佩服自家隊長抓重點的本事，每個問題都直指關鍵，“隻針對警方。以如今大數據計算的能力，任何一個帖子有多少瀏覽量都是很容易知悉的，能夠看得出來，愛麗絲帖子的點擊率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們警察提供的。”

  ??當真是越說，越發現此事離譜。

  ??譚西晨冷冷一哼，“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些推送有問題嗎？業務素質都被集體扔廁所裏了？”

  ??白藝忍不住替自己和同事們喊冤：“如今的網絡谘詢如此發達，分分，不，秒秒鍾都在刷新，隻需動動手指，鋪天蓋地的信息就會讓人應接不暇。即使這中間真的混入了一兩條別有用心的，哪怕是孫猴子的火眼金睛都不見得能甄別出來。譚隊，我問句不恰當的，如果是你，你能一眼看出哪條信息不懷好意嗎？”

  ??譚西晨沒有作答。

  ??確實，也沒有什麽好答的。

  ??歎了口氣，白藝才繼續說，“我們的人不斷的接收到推送的信息，剛開始或許沒有往心裏去，但看得多了，潛移默化的影響便慢慢生根發芽，當大家忽然意識到不對，再互相詢問，發現周遭同事都收到了不少相關的消息，在這樣的環境下，譚隊，你認為大家會做出怎樣的判斷？”

  ??“會認為失蹤案已經呈現爆發的趨勢，必須盡快采取措施。”

  ??難怪當時那場關於治安的會議會牽扯那麽多部門。

  ??警方誤判了形勢，但又沒接到哪怕一個報警電話，所以之後的行動才會一邊興師動眾，一邊又要悄然行事——矛盾，原來是這樣來的。

  ??“那個屏蔽器呢，我們花了大價錢做的軟件？”譚西晨問，“人會判斷失誤，屏蔽器也一同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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