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三皇子跟在皇上身側走了進來。

  恰巧這時被蘇公公派去的小太監將戰二爺的席位放到了國公爺身側。

  蘇公公深呼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若是讓皇上看到他如此怠慢國公爺的弟弟，神醫的二祖爺，他免不了又要受一頓訓斥！

  “見過皇上，見過三皇子！”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紅光滿麵，意氣風發的走上了龍椅，寬袖微拂：“眾卿平身——”

  “謝皇上！”

  皇上掃了眼大殿上的眾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左側席位的戰燁霆。

  看到戰燁霆身後侍衛手中的拐杖後，他抿了抿唇。

  “國公爺身子可好些？”

  戰燁霆抬起眼皮，不鹹不淡道：“多謝皇上掛念，暫時還有口氣，死不了！”

  對於皇上他恨嗎？

  恨他對貴妃毫無底線的愛，恨他對貴妃做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恨他一意孤行，不聽大臣們的勸諫？

  不，他不恨。

  他隻是心中有道坎邁步過去罷了。

  雖然這一切的一切皇上都不知情，都是貴妃和背後之人所為。

  雖然貴妃並非有意，她也隻是想救自己的兒子。

  可是——

  他也是有兒子的人啊！

  他不敢想象，若是當初天兒沒有逃走，而是被那夥人發現了，會是什麽下場。

  他更不敢想象，若是五年前他直接眼一閉腿一蹬走了，留下國公府這一大攤子，他的兒子天兒和他的弟弟阿琛又該何去何從？

  他們無法繼續守護南玄國，皇上還會像以前那樣對待他們嗎？

  每每想起這些不確定因素，他那原本誓死效忠皇上，保衛南玄國的決心就暗淡一分。

  他堂堂七尺男兒，在保護國家，效忠皇上之前，要先護好他的小家。

  皇上微微一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從國公爺身上感到了一絲淡淡的疏離。

  可他們，不一向是無話不談的君臣嗎？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打算宴會過後再留國公爺好好談談。

  “今日貴妃壽辰，諸位能參加朕深感欣慰，今日朕與眾卿且拋開君臣身份，坐地暢談，不醉不歸！”他說完便率先舉起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

  “臣願與皇上不醉不歸！”

  大臣們紛紛拿起桌子上的酒盞，猛地仰頭一飲而盡！

  彼時，靜心殿。

  奶嬤嬤一臉心疼的看著鏡子前的貴妃。

  “娘娘，您真的決定了嗎？”

  貴妃眸光微閃，扯起了一抹笑容，她扭頭握住了奶嬤嬤的手，說道：“如今皇兒已無大礙，本宮心中再無牽掛，犯下的錯，終究是要償還的。”

  “隻是苦了嬤嬤，這些年在本宮身邊操碎了心，如今老了本該頤享天年，卻還要跟著本宮遭罪。”

  奶嬤嬤一時沒忍住紅了眼眶，她用力搖頭，緊緊地握住了貴妃的手：“奴婢不苦，能跟在娘娘身邊是奴婢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往後娘娘去哪，奴婢就去哪！隻是……”

  “隻是奴婢年事已高，怕是陪不了娘娘幾年了，奴婢希望娘娘能答應奴婢，以後做事定要三思而後行，切勿再這般執拗，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奶嬤嬤淚眼婆娑的摸了摸貴妃那隻用一支玉簪挽起來的頭發，滿臉不舍。

  自從貴妃出生，便是她一直照顧貴妃，不知不覺，如今已經過去三十五個年頭了。

  這三十五年她們主仆二人朝夕為伴，早就將彼此當做了最為親近的人。

  如今她已有六十歲高齡，怕是沒幾年活頭了。

  她死了沒關係，可是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貴妃啊！

  貴妃含淚顰眉，佯裝不悅：“嬤嬤這是說的什麽話？嬤嬤操了大半輩子心，餘下的日子定能長命百歲，卿兒日後再也不會讓嬤嬤為我擔心了。”

  貴妃名叫柳卿顏，卿兒正是她的閨名。

  她還未嫁給皇上時，嬤嬤都是這麽喚她。

  聽到熟悉的稱呼，嬤嬤嘴角蠕動，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貴妃拍了拍她的手：“行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拿上東西去太極殿吧。”

  “娘娘！”

  奶嬤嬤突然跪到了地上，給貴妃行了一個大禮。

  “嬤嬤，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貴妃一驚，急忙攙住了嬤嬤的胳膊，想要將她拉起來。

  可嬤嬤卻搖了搖頭：“請娘娘讓奴婢把話說完。”

  貴妃拗不過她，隻好鬆開了手，點頭道：“好，你說，我聽著。”

  “轉眼間娘娘已經入宮二十年了，感謝娘娘這二十年以來的照料，過了今日，娘娘雖然再也不是娘娘，但在奴婢心中，您永遠都是奴婢的主子，從今往後，隻要老奴還有口氣在，娘娘去哪，老奴定當舍命相陪，老奴隻求娘娘不要丟下老奴，就讓老奴陪娘娘走完接下來不見天日的時日吧！”

  “苦也好，痛也罷，老奴隻願呆在娘娘身邊，還望娘娘不要嫌棄老奴，更不要撇下老奴！”

  奶嬤嬤的態度突然強硬起來，雖然貴妃嘴上答應帶她一起走，可她照顧貴妃整整三十五年，又豈會不知她的打算？

  貴妃終於是忍不住了，她急忙掩住了嘴，不斷點頭。

  “卿兒答應嬤嬤，嬤嬤快起來！”

  奶嬤嬤一笑，這才起了身。

  她拿起一旁的包袱，說道：“娘娘，快走吧，別讓皇上和三皇子等急了。”

  貴妃擦幹眼淚，穩住了情緒。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靜心殿，離開了待了二十年的地方……

  “母妃怎麽還沒來？”三皇子忍不住嘀咕道。

  他都將門給望穿了，都不見自家母妃的身影。

  他今日可是為母妃準備了一個特殊的禮物呢！母妃那麽愛美的人，一定會喜歡的！

  皇上也有些著急了，他衝蘇公公揮了揮手，正要讓他去靜心殿打探情況。

  侍衛的通報聲傳了進來。

  “貴妃娘娘到——”

  眾人循聲望去。

  尤其是那些官家夫人小姐，更是目光灼灼，恨不得立刻跑到貴妃身前看看她今日又穿了什麽款式的衣服，戴了什麽樣式的朱釵。

  貴妃愛美，眾人皆知。

  每次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飾，不出三日，定能成為京都潮流。

  然而當她的身影出現在那一刻，眾人都愣了。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