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句話，若弗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沉沉墜下去。

  ??為何牛春蘭問他是否心悅她，他不回答？而她一說起幼年情誼，求他救她的丈夫他卻一口應下呢？

  ??他難道還對牛春蘭舊情難忘？

  ??若弗心中憋著一口氣，她袖子一甩，走進門，快步走到寧長青身邊，挨得他極近，目光卻定定望向牛春蘭。

  ??牛春蘭尷尬一笑，朝若弗蹲身一禮，“若弗，子初對你做的事，我都曉得了，我替他向你賠不是。”

  ??“不必了，”若弗一擺手，“長青都替我找回來了，你不必替他賠不是，隻望你們好好勸導勸導他，別讓他再出來禍害旁的姑娘了！”

  ??牛春蘭臉上一熱，不知該說些什麽。

  ??“劉太太，想留在這兒用晚飯麽？”若弗不客氣地道。

  ??寧長青是她的未來夫君，對於他的舊情人，她的敵意毫不掩飾。

  ??“我是該走了，”牛春蘭神情有些不自在，她望了眼寧長青，仿佛在囑托他，隨即便調開視線，轉身走了出去……

  ??待人一走，若弗便雙手抱胸坐在牛春蘭方才的位置，瞪寧長青，“寧長青，人家掉幾滴眼淚，你便心軟了？便答應去救人了？你認得幾個人，你能救得了他麽你便答應？”

  ??“此事你不必管，我既然答應了便有法子救他，”寧長青不想同若弗吵嘴，起身往外走。

  ??“你站住，寧長青，”若弗起身跟上他，“方才她問你是否心悅我，你為何不答？”

  ??寧長青邁出一步，若弗便上前一步，一連串發問：“你是心虛不願承認，還是對我無絲毫男女之情？難道你對她還舊情難忘？寧長青，為何她知道你曾經去過戰場，知道你為何瘸腿，又知道你做了將軍的帳前護衛，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同我說，而你什麽都告訴她，你為什麽呀？”

  ??若弗又急又氣，眼淚又要下來了，她恨這種無可奈何感覺，寧長青和牛春蘭相談甚歡，他們有他們的過往，而她呢？她是個外人，她什麽也不知道，她對寧長青的一切一無所知。

  ??“若弗，你不要哭，”寧長青回頭，見若弗掉眼淚，他也難受，難受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我不哭，”若弗眼淚一擦，拉著他的手肘往外走，一直走出院子，走到小山坡上，到隻有他們兩個人時，若弗才抽泣著道：“我隻問你一個件事，你心裏究竟有沒有我，拋開外物，你隻問你自己這一件事，你對我究竟有沒有一丁點兒喜歡？”

  ??而後，若弗做了她平生最大膽的行為，她一個將禮義廉恥看得極重的千金大小姐，直直撲進了寧長青的懷抱，她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身，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你說吧，你休想騙我。”

  ??寧長青已然懵了，他的心跳得極快，要從腔子裏蹦出來似的，而若弗都感受到了，她忍不住勾唇一笑，抱著寧長青腰的手搖了搖，“快說，寧長青，你心悅我麽？”

  ??寧長青不是個會說謊的人，遇到他無法回答的問題，他通常是沉默，可這會兒他顯然沉默不了了，而且，他砰砰亂跳的心已然出賣了他。

  ??他低頭看著這個撲在自己懷裏的小姑娘，好一會兒，終於淡淡嗯了一聲。

  ??心尖沁出甜蜜，若弗笑出聲來，她就知道寧長青是個口是心非的臭男人，她仰頭望著從臉紅到脖頸的寧長青，往他胸膛上一拍，“早說不就好了麽？”

  ??寧長青雖然臉紅，卻仍肅著神色，他輕輕拉開若弗的手，將她推出去，“可是若弗，我不能娶你。”

  ??“為何不能？”若弗倔強地望著他。

  ??“你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而我隻是個山野村夫，還是個瘸子，跟著我，你會吃苦，”寧長青退後一步。

  ??“我願意吃苦。”

  ??“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讓你跟著我受苦，有很多事你壓根不知道也不明白。”寧長青還想說，他身上背負著一個秘密，雖然現在劉家答應不把他傷人一事告到衙門，那些人暫時尋不著他，可不知哪一日便尋來了，到那時，他恐怕性命不保，便是他們不尋來，他主動揭發此事，下場也逃不過一個死，所以他不能給若弗未來。

  ??“我不知道，確實，我什麽也不知道，所以你究竟有什麽事瞞著我，你告訴我，你讓我死個痛快，你說啊！”

  ??寧長青掃了眼周圍，再沒有第三個人，他可以告訴她，讓她死心，但那些事情，若弗知道太多了對她沒好處，於是他便隱去所有細節，盡量壓低聲道：“我知道一件很要緊的事，因為這件事牽涉到朝中高官，他們正暗中派人四處搜查我，可能明日便能尋著我，也或許一輩子也尋不到。”

  ??若弗愣了愣，“我爹——”

  ??“不必提你爹，你爹一個兵部侍郎而已，牽扯進來於他沒有好處。”

  ??“那不必等他們尋來，咱們先去揭發他！”若弗期盼地望著他。

  ??寧長青嘁了一聲，笑道：“向誰揭發？尋常人誰敢接這個案子？他們隻會把我交到幕後之人手上，將此案壓下去。”

  ??若弗深吸一口氣，眉眼間隱現憂色，而後他便就地踱起了步子……

  ??“如何，你也怕了麽？”寧長青苦笑。

  ??怕麽？若弗心裏是怕的，她在京城時，便聽說過許多可怕的事。有人觸怒高官，被陷害入獄，一家子男人流放，女人充為官妓的；也有昨兒還權傾朝野，就因為禦前說錯一句話，一夕之間抄家滅族的。

  ??她周若弗雖囂張跋扈，可也就是在府裏，在她們貴女圈子裏，各人的爹爹幾乎都是同僚，沒有哪個地位尤其高的，到了更高的那一層，她就是隻螞蟻，不僅是她，她爹爹也是，這些，她耳濡目染之下從小便知道。

  ??可是，她現在更怕失去寧長青，她怕寧長青失望，上回他問她可是真心心悅他，他問她那麽多問題，她一個也答不上來，寧長青一定是失望了，他覺著她的心悅太幼稚，是小姑娘過家家。

  ??但現在她要告訴他，她是真的心悅他，她想過所有問題，她願意為他勇敢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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