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小傲嬌
作者:月上柳梢頭      更新:2021-07-31 15:15      字數:2643
  劉員外家在隔壁的小湘村,寧長青一早便去劉老二家借了牛車,預備送若弗過去。

  ??寒冬臘月的天兒出門,寧大娘不解,問寧長青去哪兒,他不敢說自己要去劉員外家,因著他娘也不許他跟牛春蘭再有往來,寧長青於是撒謊說要去鎮上,寧大娘沒懷疑,叮囑了幾句便回屋編籃子去了。

  ??若弗在屋裏搗鼓了許久,換上了她最好看的一件水綠色長襖,梳了個齊整的螺髻,用先前寧大娘為她買的發簪別著,想了想,還是換成了寧長青為她削的那支,而後點上一點兒胭脂,她本就生得清麗,一點點顏色便令她像是白中透粉的荷花一樣沉靜美麗。

  ??一出門,寧長青便看得愣住了,好一會兒才錯開視線,清清嗓子請她上牛車,而後,他便趕著車往大道上去了。

  ??途中若弗同他閑聊,問他:“寧長青,要不你家也買頭牛吧,橫豎你有銀子,若不夠,我給你,省得回回要去哪兒都得借人家的牛車。”

  ??“你當是牛就會拉車?要訓練一頭會拉車的牛,至少得幾個月的功夫,”寧長青說著。

  ??若弗忖了忖,也是,過幾個月自己都回家了,他們家又不常去鎮上,要牛車也浪費。

  ??然而寧長青話雖這麽說,思及往後若弗得常去劉員外家,還得去鎮上,他便想著,要不從劉老二手裏把這牛車買下來得了。

  ??走了大半個時辰,二人便進了隔壁的小湘村,那村子同上陽村差不許多。一條大道直通村子深處,兩側是一望無際的田,有水田,田裏堆了茅草;還有旱田,裏頭頭種的白菜蘿卜都冒了頭,因著天兒冷,道上沒幾個行人,一路通達。

  ??最後,馬車在一棟大屋前停下,那屋子在一片青磚大瓦房中脫穎而出,不用土磚砌牆,用的是木材,刷了紅漆的木材,還安著雕花窗呢!

  ??屋前是個極大的院子,用磚石砌的圍牆,從馬車上可眺望到圍牆裏幾棵茂盛的女貞樹。

  ??若弗下了馬車後,寧長青不再跟著她,他擺擺手,“去敲門吧,鄉裏鄉親,都知根知底,人家不會把你怎麽樣,你說話留心就是了,”說罷他便駕著牛車往人家旱田裏去了。

  ??若弗知道,他是怕見牛春蘭。

  ??若弗可不怕,她從來不怕生。

  ??她去敲門,一個看門的老人家開了門,進去通稟後,便把若弗領進屋去了。

  ??劉員外家不僅大,奴婢也不少,光是若弗所在的前廳就三個伺候的,外頭還有幾個灑掃。

  ??這院子與周家的庭院自然比不了,亭台樓閣一概沒有,仍是農家小院的布局,精致細節處更與達官顯貴家的園林比不得,隻勝在闊大,若弗掃了一眼便沒甚興致看了。

  ??幾個侍茶的奴婢見若弗一身粗布襖子,連繡花也沒有,便對她存了幾分輕視,還當是爺在哪兒招惹的個美貌村婦呢。

  ??可瞧見若弗那優雅的坐姿和飲茶時的講究,便又覺此人不簡單,後頭聽說被傳去老爺屋裏了,幾個奴婢更訝異,聚在一堆竊竊私語。

  ??“誒,方才那姑娘生得真沒得說的,還有那做派,看著像個小姐,她是來這兒做什麽的?”

  ??“聽管家說是教小姐學琴的,想來是哪個落魄的富家小姐吧,不然村裏的,誰能摸著琴?”

  ??“可惜了了,生得這個相貌,咱們爺回頭還不得把她吃咯?”

  ??說著說著幾人又說起劉員外的兒子,也就是牛春蘭她丈夫劉子初的風流韻事來。

  ??那頭若弗被領著進了劉員外的書齋,果然見著上回那個給她打賞一兩銀的劉員外。

  ??他著一件石青色下擺鑲兩縷灰鼠毛的直裰,用木簪子將滿頭灰白頭發簪在頭頂,坐在若弗上首,一臉的嚴肅,先是請她喝了茶,再問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與寧家的幹係。

  ??若弗按寧大娘那一套說辭說了,劉員外也沒細究。他隻最後捋著髭須笑了笑,“小姑娘你恐怕沒說實話,白靈山哪家能供你學琴?你這手琴,必經名師點撥過的。”

  ??若弗也笑了笑,抿了口茶,“我是哪兒人不要緊,這手藝師承自誰也不打緊,隻要我能教您孫女兒便成了,您說是不是?”

  ??劉員外哈哈大笑兩聲,說是,“我那孫女是我前兒媳所出,十二歲了,性子倔得很,待會兒你見了便曉得了!”

  ??說曹操曹操到,隻見一身著粉色 短襖,下配珍珠白馬麵裙的妙齡少年撩簾進了來。她雖同長紅一般年紀,卻比她高半個頭,瘦條條的身子,容貌中規中矩,隻一雙吊梢眼,看人時自帶一股子傲氣。

  ??在若弗看來,這就是端出來的小姐範兒,其實真正的小姐,舉動沒她那般不自然,譬如她自己便是。

  ??“祖父,這又是哪個呀?可不是誰都能來做我的琴師的,”劉鴛瞥了若弗一眼,神色中帶著不信任。

  ??若弗忽而想起自己,自己對女夫子說的頭一句話同這個意思差不多,所以這姑娘就是另一個自己?原來自己當初這麽囂張不知禮數啊!若弗想想都臉紅。

  ??再想想牛春蘭是這十二歲姑娘的繼母,若弗便替牛春蘭難受。

  ??自然的,劉員外立即嗬斥了自己孫女兒,還讓若弗別往心裏去,又讓劉鴛介紹了自己。

  ??“我六歲時便開始學琴,老師是祖父的故交,雍州城最有名的樂師,他說過,學琴最要緊的是跟對師父,其次才是勤學苦練,那些沒甚名氣,打腫臉充胖子的,隻會誤人子弟。跟了這樣的師父呀,練得愈勤,學得愈偏離,最後想改都改不過來了,”說這話時,她一雙吊梢眼直直盯著若弗,嘴角一點挑釁的笑意,仿佛在說若弗就是那個誤人子弟的琴師。

  ??若弗撇了撇嘴角,放下茶盞回敬道:“你師父說得不錯,不過不僅有誤人子弟的師父,還有蠢鈍不堪的徒兒,有學個皮毛就出來瞎顯擺的,還有說了半天領會不了曲意的,更有光說不練,嘴上功夫了得,一動手便彈得要人命的,什麽樣兒的都有,像這樣的徒兒,給多少銀子我都不教的!”

  ??賺銀子隻是順便,她首要是來見牛春蘭的,所以,麵對言語不敬的小姑娘,還忍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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