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弗手裏可是有扁擔的，她嚇得眼睛一閉，用扁擔一擋，隻聽“啪”的一聲，王大娘一手拍在扁擔上，手霎時紅透了，她不由輕嘶出聲。

  ??那十幾個拿家夥的見王大娘傷了手，都蠢蠢欲動。

  ??若弗指著對麵，吼道：“既然你們是來講道理討公道的，便放下手裏的家夥，不然真動起手來，我們一村子的人你們隻怕敵不過！”

  ??若弗話音才落，立即從坡上又走下來一大幫扛鋤頭的村民，同時，寧大娘和長紅也從屋後急急趕來了。

  ??王大娘身後那幾個男人左看看右看看，兩邊都是人，一時傻了眼，再不敢輕舉妄動。

  ??寧大娘生得又高又壯，她走上前來，往又矮又胖的王大娘身邊一站，把她襯得跟個小孩子似的，“咋回事啊，王大姐你咋領著這麽些人上我家來，來吃茶呀？還是來找茬呀？”

  ??王大娘掃了眼四周，看著那一雙雙敵對的眼睛，知道自己今兒來錯了，若是硬碰硬，他們十幾個人不定能走得出這村子。

  ??於是她神色一變，賠笑道：“自然是來吃茶的，有什麽話咱們老姐妹私下裏商量，不至於這麽大陣仗啊！”

  ??“這不是你先鬧這麽大動靜的麽？”寧大娘回敬她。

  ??一旁的若弗知道沒自己什麽事兒了，便拉著長紅到屋裏。

  ??長紅因跑得太快，一張略黑的臉漲得通紅，汗水順著脖頸流下來，把衣領子都浸濕了，她不住用手擦汗。

  ??若弗悄聲問她：“你哥呢？你不是去尋他的麽？”

  ??“我哥見鄰居們都過來了，說他們不敢欺負你，便去村口了。”

  ??若弗納悶這時候寧長青去村口作甚，難道是去找村長，村長恨不能寧家被人拆了，能幫忙說話才怪呢！

  ??外頭的吵嚷聲漸小，寧大娘已將來幫忙的鄉親們勸回去大半了，隻剩下些看熱鬧的婦人。

  ??王大娘知道利害，也命自己帶來的人不可妄動，隨後便站在大門口，掰扯起上回的事來。

  ??“寧大妹子，我也是講理的人，當著在場這麽些鄉親的麵，我問你一句，是你兒子朝我兒子射了幾箭，把人打傷的不是？”王大娘倚著門框，定定望向寧大娘。

  ??“要不是你兒子戲弄我兒媳婦，我兒子跟你兒子沒仇沒怨的，至於下那麽重的手？”寧大娘雙手抱胸，也不示弱。

  ??“那也是你兒媳婦勾引我兒子在先！”

  ??……

  ??一時間，看熱鬧的婦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記著這王家的兒子是同長春議親的呀，咋還勾搭上人家的堂嫂了，聽說還是個讀書人呢！嘖嘖嘖，想不到啊，讀書人連人倫都不顧了！”

  ??“這誰知道呢！我看長青那媳婦生得妖妖俏俏的，萬一真如這賣包子的王嬸說的，是人家勾引的呢！”

  ??“就是就是，那麽漂亮的婆娘，是咱們這鄉下地方養得住的麽？長青就是年輕，不懂事兒，找媳婦要緊一宗是能幹，生得太好的，反倒不老實！”

  ??若弗在屋裏，也聽見幾句議論，氣得直想衝出去給那些愛嚼舌根的一人一個嘴巴子。

  ??可她不能，沒有證據誰也說不清裏頭的內情，她出去爭辯也無濟於事，最好還是到公堂上去說。

  ??這時，外頭忽傳來一聲：“喲，長春咋過來了？”

  ??若弗扒著窗戶往外瞧，竟見長春跟著王有餘往這兒來了，村民們自動散開，給他們讓出一條路。

  ??這下無論認不認識王有餘的，經眾人七嘴八舌的一傳，都認識了。

  ??他今兒穿一件秋香色流雲紋直裰，腰間束一白色汗巾子，因著上回被寧長青的箭所傷，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可單看那相貌，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

  ??婦人們幾乎都被他的相貌蒙蔽了雙眼，當他是個斯文的讀書人，於是開始一邊倒地罵起若弗來。

  ??這時，一直跟在王有餘身後的長春站了出來。

  ??當著眾位鄉親的麵，她有些膽怯，便低著頭，揪著自己的衣角，說出了最惡毒的話，“各位嬸嬸，前些日子我是在跟有餘議親，有些汙糟事我本想忍下，不願說的，可如今事兒鬧得這地步，長春不得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看熱鬧的更開始竊竊私語，目光齊刷刷落在長春身上，大家都沒想到這個平日裏一棍子打不出屁來的姑娘竟敢站在眾人麵前說話。

  ??長紅十分激動，拉著若弗的手，“嫂子，嫂子，長春願為你說話，你的名聲就有救了！”

  ??若弗卻不以為然，她望見那王有餘輕扯了扯她的袖子，便知道長春是站在誰一邊的了，她冷笑：“我不盼著她說公道話，隻要別往我身上潑髒水就是了。”

  ??“那一日，我和有餘來我嬸嬸家說我們的親事，有餘去灶房幫著燒火，我親眼看著我堂嫂故意挪到他身邊，還讓他幫忙拿柴禾，主動同他說笑，沒過幾日，他再來我嬸子家，我堂嫂她居然投懷送抱——”

  ??“胡說八道！”若弗氣得大吼，袖子一揮從房裏走出來……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又都聚在她身上。

  ??她撥開人群，大步走到王有餘和長春麵前。

  ??長春嚇得連連後退，躲到王有餘身後，王有餘看著若弗，那冷漠的神色像是從來不認識她。

  ??周圍的人卻大多信了長春的話，因著長春太老實了，而若弗，上回在王桂蘭家裏吃酒還耍酒瘋來著！這樣的人說出的話自然不如長春的可信。

  ??她們議論紛紛，說著姑娘生得好看果然不安分，還有人嘀咕：“我頭回見她便知道會有這麽一日，果然是個狐狸精，可憐了長青啊！”

  ??寧大娘和王大娘在大門口對罵，若不是有人拉著，幾乎要打起來，那些個跟著王大娘過來的男人們也開始打量起若弗，口中汙言穢語不斷。

  ??沒證據，這時候若弗說什麽都沒用，她隻是將王有餘從上到下一通打量，而後不屑地調開視線，對眾人道：“我周若弗便是眼睛瞎了，也看不上王有餘你這樣的！旁的不說吧，你生得不如我們家長青高，臉也長得不如他好看，柔弱得風吹吹就能倒，哪一點比得上我們長青？不就多讀了幾本書麽，連個秀才也考不中，還好意思自詡讀書人，我隻問你一句，今年鄉試的試題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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