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弗和寧長青把人送回去後，便一齊走著回家，寧長青背著個大大的包袱走在後頭，若弗則一心搗鼓她的胭脂。

  ??到家時天色已晚，若弗和寧長青在坡上便望見門前插的火把，照得簷下亮堂堂的，看見燈火，腳下的路便好走了，若弗蹦跳著跑下坡，喊著：“我們回來啦！”

  ??正坐在四方桌旁發愣的母女聽見聲音，都迎出去，見了二人，寧大娘臉一拉，抱怨道：“不是說早去早回麽，咋弄到這時候，雪花糕都賣出去了不？”

  ??“都賣出去了，掌櫃的還說讓我多做些呢！”若弗一臉傲嬌。

  ??“哇！嫂子真厲害！”長紅雀躍著上前。

  ??“那賣了多少銀子？”寧大娘又問。

  ??若弗一愣，看了看懷裏的胭脂，囁嚅著：“賣……賣點心賺的銀子都用來買這個了，”說著，她從懷裏掏出一盒胭脂遞給寧大娘，“嬸子，這一盒是我特地給您挑的，顏色很適合您。”

  ??寧大娘瞥了眼那精巧的胭脂盒，再看向若弗時眼神都變了，她顫著聲問：“銀子就用來買這些富貴人家用的物件啦？一個銅板都沒剩？”

  ??長紅見狀，忙拽住若弗的手將人往房裏拉。

  ??寧大娘盯著若弗，兩眼要噴火似的，如果若弗是她親女兒，她早一鞭子抽過去了。

  ??這時落在後頭的寧長青終於走過來了，他喊住她娘：“沒多少，三盒胭脂才兩吊錢，”說罷便將背上的包袱給了她娘，“包袱裏有隻烤鴨，還有些麵粉和紅糖，都是若弗用自己賺的銀子買的。”

  ??寧大娘臉色才好看些，她抱著包袱進了門，解開，把裏頭的東西都掏出來放在四方桌上，衝著房裏提高聲調道：“這銀子便是自己賺的，也不能這麽使！又是買胭脂又是買烤鴨的，咱們村裏人能吃飽飯就成了，不講究那些！”

  ??若弗假作沒聽見，她點起油燈，將三盒胭脂在燈下擺成一排讓長紅挑，還附耳悄聲道：“長紅，這回銀子我都用完了，下回我一定分你一半，這胭脂你挑一盒。”

  ??長紅屏住呼吸欣賞著，輕輕摩挲那精美的瓷盒，分明想要，口頭上卻客氣，“嫂子，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這有什麽貴重的？往後我送你更多，不僅送胭脂，還送你好看的衣裳，”若弗說著，挑了其中一盒塞她懷裏。

  ??長紅還要推辭，若弗故意眉頭一蹙，她這才收下。

  ??隨後二人把胭脂藏好了，歡歡喜喜地出去吃烤鴨。

  ??寧大娘自然不舍得把一整隻烤鴨一頓吃光，她切了小半隻，一人分一小塊，一家人圍著燈火，吃得津津有味。

  ??飯桌上寧大娘又有意無意敲打了若弗幾句，讓她別亂花銀子，若弗乖巧地應著，心裏卻想：不就是幾兩銀子？本小姐缺幾兩銀子麽？下回還買，不過得偷偷買。

  ??接著寧長青把鎮上遇見長春的事兒同他娘說了，一時間，眾人的神情都凝重了，寧大娘擱下筷子，再沒興致用晚飯，“長春最是老實的，咋會變成這樣？唉，明兒我還得去說說她，我的話她能聽得進去。”

  ??於是次日一早，寧大娘用罷早飯便去長春家了。

  ??若弗則在房裏，給長紅塗胭脂，長紅底子不錯，可肉皮兒偏黑，抹了挺厚的一層才白了，若弗又給她兩頰抹了點兒紅，再一看，儼然是個小美人了。

  ??家裏沒有銅鏡，她便拉著長紅到正在屋外正削鐮刀把的寧長青麵前，“寧長青你瞧，長紅好不好看！”

  ??寧長青隨意的一抬眼，愣住了，平日裏看著不覺得，一打扮起來，長紅比尋常鎮上的姑娘都漂亮三分，他忍不住輕輕頷首，“我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長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嫂子才是最好看的呢！”

  ??寧長青看了眼一旁笑得天真明媚的若弗，他不得不承認，哪怕自己妹妹塗了胭脂，容貌也及不上若弗的十分之一。

  ??隨後，長紅便頂著這妝容去小河邊洗衣裳了，若弗則隨寧長青去山上撿板栗。

  ??村裏的孩子都知道山上有板栗，早幾日前便有十幾個上山，把山腳下那些板栗樹上熟了沒熟的板栗都敲下來，如今樹上隻剩下幾片葉子。

  ??寧長青常年在深山打獵，知道還有幾個地方有板栗，於是把若弗領過去。

  ??半山腰上有兩棵一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板栗樹，結的板栗都成熟了，落了一地刺球。

  ??若弗吃過板栗，黑乎乎的一個，卻不知它外頭還有一層刺球包裹著，今兒來也是開眼了。

  ??掉下來的板栗幾乎都是成熟的，好些刺球中間裂開了，露出裏頭棕黑色的栗子，寧長青便用手把它掰開，掏出幾個板栗，自己吃了一個，其餘的板栗都給了若弗，“板栗生吃不大好吃，撿回去焯熟了才好。”

  ??若弗嗯了聲，到底忍不住有樣學樣地剝開一個，一咬，嘎嘣脆，確實不如煮熟的好吃。

  ??寧長青把自己帶來的簸籮放在一邊，將竹篾做的夾子遞給若弗，“用這個把刺球夾進籮裏，回頭帶回家，我把裏頭的板栗鑿出來，”說罷他便帶著鐮刀去另一邊砍樹了。

  ??若弗喜歡撿板栗，沒一會兒便裝了半簸籮，地上的板栗也撿去了一半。

  ??這時山坡下忽傳來說話聲，若弗探出頭去瞧，便望見一個背了背簍的雄壯女子，一手扶著樹幹，氣喘籲籲艱難前行，身邊還有另一個瘦而高的男子。

  ??恰好，那雄壯的女人抬起了頭，若弗一下便看清楚了，那是夏芬桂，她心歎不好，立即掉頭，加快速度繼續撿她的栗子。

  ??沒一會兒，那腳踩枯葉的聲響愈來愈近了，再抬起頭時，夏芬桂已經立在她麵前。

  ??夏芬桂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手扶著樹幹，一雙眯眯眼射出精芒，惡狠狠地盯著若弗，“你是我們上陽村的人麽？這山是我們村裏的山，山上的栗子也隻有我們村裏人能撿，把你撿的都倒出來！”

  ??若弗看了眼她身邊的男子，那人全然沒理她們，一來便隻顧著撿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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