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當然聽得出來，畢延偉這是話裏有話。

  林奇笑著說道：“畢局知道我在想什麽？”

  畢延偉淡淡地說：“你想獨霸江南城的地下世界。”

  林奇沒有否認，也沒必要否認。

  因為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這樣不好。”毛肚涮好了，畢延偉“吸溜”一聲吞到嘴裏，才繼續說：“之前你剛出來的時候，我問你打算幹點什麽，你說找張拐子、趙瘸子報仇，我說可以，別鬧出人命就行。後來我關注了，你一直做得挺好，現在也算是站穩了，還把趙瘸子也收了，怎麽野心越來越大，還打上孔二愣子的主意了？”

  林奇笑了起來：“孔二愣子去您那裏告狀了啊？那他做了什麽，您知道嗎？”

  “知道，他都說了。”畢延偉又將一塊毛肚塞到火鍋裏麵，嚴格遵守“七上八下”的時間，“我是覺得，黃大偉你們殺了，孔二愣子的店也砸了不少，仇也報得差不多了，可以到此為止了吧。”

  林奇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是不願意吧？”畢延偉說：“林奇，你已經夠輝煌了，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是，我知道任先生照顧你，我也盡量給你一些方便，但你要做得太過分，我想任先生也不會同意的。”

  林奇明白畢延偉的意思。

  但他現在不可能停下來，如果不能完成天璣的任務，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我沒想幹什麽。”林奇說道：“就是想讓孔二愣子服我，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大哥。我沒打算欺人，也沒打算從他們身上撈錢，‘獨霸一方’什麽的也沒興趣，隻要他能服我就行。”

  “你這還不是想獨霸一方？”畢延偉終於變得有些惱火，將筷子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

  林奇沒法解釋，也解釋不清，隻好沉默。

  “林奇，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別以為任先生照顧你就怎麽樣，我比你了解他，如果影響一方治安，都不用我說什麽，他就會讓我幹掉你！從今天起，別打孔二愣子的主意，否則我一定讓你好看！”

  畢延偉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拂袖而去。

  包間裏，隻剩林奇一人，以及“咕嚕嚕”的火鍋。

  這回可難辦了啊。

  林奇輕輕咂嘴。

  一方麵是天璣的任務，一方麵是畢延偉的威脅，還真讓他左右為難。

  理論來說，天璣的任務肯定更重要，畢竟和他的前途、性命息息相關，但如果被畢延偉抓進大牢，那就什麽都玩不成了。

  從這天起，林奇明顯能察覺到，街上的巡邏車開始多了起來。

  基本自己走到哪裏，就有巡邏車和便衣跟到哪裏。

  就連孫曉芸都給林奇打電話，說局裏最近的目標就是盯他，讓他多注意點，不要犯事。

  在這樣嚴峻的情況下，想再幹掉孔二愣子顯然不可能了。

  林奇隻好等著。

  還有幾個月時間，畢延偉不可能一直盯著他。

  隻要畢延偉一鬆懈，他就馬上動手！

  另外一邊。

  孔二愣子當然沒有閑著。

  他知道林奇不會放過自己的，畢延偉保護得了自己一時，保護不了自己一世。

  還是得靠自己。

  沒有什麽比幹掉林奇更安全的法子了。

  一方麵，他暗中擴大自己的勢力。

  張拐子隕落以後，管子隊也樹倒獼猴散了。

  林奇曾經想把管子隊重新集中起來，但這些人天各一方，最多隻找回來十幾個，隻好作罷。

  林奇沒做成的事，孔二愣子卻做成了。

  因為孔二愣子找到了管子隊的隊長，王金彪。

  如果說世上還有人能把管子隊重新召集起來，肯定非王金彪莫屬了。

  文瑤山一戰後，王金彪就失蹤了。

  林奇到處找他，始終杳無音信。

  江南城下屬的一個縣裏。

  某燒餅攤。

  孔二愣子站在攤子前麵，認認真真地說：“我不信你不想報仇。”

  戴著一頂鴨舌帽的攤主，手裏捏著通紅的夾子，將燒餅從烤箱裏一個個捏出來。

  “你終於找到我了。”王金彪沉沉地說。

  “很難嗎？”孔二愣子笑了起來。

  “不難。”王金彪說：“但我如果想躲起來，就沒人找得到！”

  沒人叫得醒一個裝睡的人。

  王金彪不想被林奇找到，卻很願意和孔二愣子談談。

  “出山吧，帶著你的管子隊，和我一起幹林奇。”孔二愣子抓過王金彪手裏的夾子，“咣當”一聲丟在旁邊的馬路上。

  “曾經叱吒風雲的王金彪，不能埋沒在這！”孔二愣子冷聲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