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意輕輕眨了眨眼，倒是有些錯愕。

  “之前從來沒有聽到西延那邊傳來什麽皇帝病重的消息。”寧知意說，“這麽快就駕崩了？”

  “西延老皇帝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隻是的確沒有病重的消息傳來，要麽是西延那邊瞞得太好了，要麽就是……”

  謝靖承頓了一瞬，才接著道：“老皇帝駕崩得太過突然了。 ”

  寧知意忽然瞪大眼睛看著他，聽出了他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

  “難道你是說……”寧知意的聲音同樣變得陰惻惻的，“老皇帝不是病死的？”

  謝靖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這我可沒說，是你自己猜的。”

  “你不就是在把我往這個方向帶嗎？”寧知意的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她踮起腳尖，湊近謝靖承，“喂，你倒是說說啊，我最喜歡聽別人家的這些秘密了！”

  陽光照進他曜石一樣的黑眸中，清澈純透，寧知意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卻揚了揚下顎示意門口：“喏，典禮要開始了。”

  寧知意：“……你倒是和我說說啊！”

  他們身為皇親國戚，是站在最裏邊的。現在外側的人全都齊唰唰看向了門口，更沒人注意他們這邊。

  謝靖承微微一彎腰，在她唇上飛快地啄了一口。

  寧知意：“？”

  還不待她再問什麽，總管太監尖細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皇上貴妃駕到——”

  眾人已經紛紛跪地見禮，寧知意狠狠掐了掐謝靖承的手。

  將她的好奇心勾起來卻又不說了，這人真是討厭死了！

  皇後被禁足，現在的宮中事務都是明貴妃負責的，自然來參加太子婚宴，也是明貴妃一起來。

  慶德帝和明貴妃在主位落座之後，讓眾人起身。

  很快，外邊再次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是迎親的隊伍回來了。

  為首走來的是太子謝天燁，他今日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太子蟒袍，墨發用金冠束起，中間纏著一條紅色的絲繩，配著他眉梢眼角怎麽都掩飾不住的笑容，是一種從骨子裏都溢出來的喜氣洋洋。

  他身後一步處走著的是由兩位女官攙扶著的寧春柔。大紅色的蓋頭上流蘇隨著她的腳步而搖曳蕩漾，合著她繡著比翼鴛鴦的裙擺，蕩漾出一道道喜氣洋洋的波紋。

  吉時已到，儐相唱和，謝天燁和寧春柔拜堂。

  寧知意津津有味地看著，不知道怎麽的，她忽然就想到了以前，慶德帝給謝天燁和寧春柔指婚時候的場景。

  她記得那個時候，寧遠州和寧春柔都不樂意，都不太想和太子府結成姻親關係。

  因為他們覺得，謝天燁才學有限，這個太子的位置坐不長久。所以他們當時想的是，寧願讓寧春柔嫁給謝睿。

  但是被她和謝靖承聯合著擺了一道，寧遠州終究沒敢再抗旨，隻能乖乖地領下了那道給謝天燁和寧春柔指婚的聖旨。

  現在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太傅府應該樂意了。

  現在謝天燁可比謝睿在皇上麵前得臉多了，想必寧遠州應該會在心裏慶幸，多虧當初讓寧春柔嫁給謝睿的計劃沒成功。

  否則現在太傅府還不知道是什麽光景。

  想到這裏，寧知意眸光一移，看向了站在謝靖承對麵的謝睿。

  謝睿剛好也正看著她。

  很明顯，今天的謝睿是精心打扮過的，甚至臉上還有上了妝的痕跡。估計是為了遮掩他難看的氣色吧，畢竟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謝睿知道自己的四百多位精良暗衛全軍覆沒後，急火攻心，病了好一陣子。

  現在看來還沒大好，又不能誤了參加太子的婚宴。

  真是可憐啊。想到這裏，寧知意看向謝睿的眼神中就不由自主地帶了幾分憐憫。

  謝睿差點兒就被她這個眼神看得再次一口鮮血嘔出來。

  這是什麽意思？是殺了他的精良暗衛們，現在又在故意氣他嗎？

  寧知意一直麵帶著和煦善良的微笑，目不轉睛地和謝睿對視著。要是眼神可以打架的話，寧知意想，現在這個喜堂已經是刀光劍影的戰場了。

  眼前忽然一黑，她和謝睿的“目光之戰”被隔絕了。

  一看，是謝靖承向前了一步，擋住了她的目光。

  而此事，儐相剛好宣布禮成，將新人送入洞房。

  在掌聲和歡呼聲中，寧春柔被女官們簇擁著走了下去。

  隻留下滿麵春風的謝天燁招呼著賓客們入座，舉杯同慶。

  寧知意和謝靖承坐在主桌上，和慶德帝還有明貴妃一桌。

  慶德帝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和謝靖承感歎道：“老七，當初你大婚，也該是這麽熱熱鬧鬧的。”

  這種明顯不怎麽愉快的經曆應該是能不提就不提的，慶德帝竟然還在這婚宴上和謝靖承提起，真不知道他是喝醉了，還是觸景生情，實在是太內疚了。

  謝靖承則是淡聲道：“我不敢和太子殿下比。”

  慶德帝那雙慣來讓人覺得老謀深算的眼眸變得愈發的深沉，看著謝靖承，冷哼一聲。

  寧知意卻從慶德帝的眼神中讀出了他想說的意思：

  鳳凰血玉的主意你都敢打，還在這裏說什麽不敢和太子比？

  謝靖承維持了自己一貫在慶德帝麵前沉默寡言的形象，隻是專心致誌給寧知意夾菜，一句話都不多說。

  慶德帝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回宮的時候，都已經薄醉了。

  明貴妃臨走的時候在寧知意耳邊道：“你最近讓靖王當心些，別太忤逆皇上。”

  寧知意垂眸思索一瞬，然後點頭：“是。”

  回到靖王府之後，寧知意直接問謝靖承：“你最近總是惹皇上不愉快嗎？貴妃娘娘都讓我特別囑咐你了。”

  “還好吧，我還和以前一樣，是他沒以前好伺候了。”謝靖承坦然回答。

  因為受過多年的冷待，所以後來即便和慶德帝的關係緩和了，謝靖承也沒什麽好臉色。

  那個時候慶德帝不好多說什麽，畢竟是自己對兒子不好在先。但是現在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慶德帝覺得自己的彌補也夠了，頭也低了不少次了，好話也說了不少了，謝靖承也總該原諒他，在他麵前有個兒子的樣子了。

  可是並沒有，他還是那麽一副德行。

  慶德帝是個帝王，是個一直被人捧著恭維著，天下所有人在他麵前都要低聲下氣的帝王。

  卻獨獨在自己兒子跟前吃了癟。

  他開始覺得不平衡了。

  “管他做什麽。”謝靖承毫不在意地道，“與其想他，不如想想你明日想吃什麽點心。”

  原來皇上在他眼中還沒塊兒點心重要。

  “你今天說的事情還沒說完呢。”寧知意繼續提醒他，“西延那老皇帝到底是怎麽死的？”

  謝靖承有些好笑：“寧知意，你夫君是有本事，但是這真不代表我什麽都知道。西延皇室的密辛，尤其還涉及江山帝位這樣的大事，你以為真的能傳進我們耳朵裏？那他秦祈可真就太廢物了。 ”

  哦，寧知意覺得好像也是這樣。

  隻是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比較嚴肅的事情。

  “不是說傳國玉璧對西延來說很重要嗎？不是說是秦祈即位的重要物件嗎？”寧知意一個鯉魚打挺從軟塌上坐了起來，神情嚴肅地道，“秦祈現在當皇帝了翅膀硬了，他不會和我來搶我的靈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