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靖承是比寧知意晚一點點下來的。

  那個時候寧知意還隻是離了天界，還未入輪回。

  謝靖承去找了掌管神靈渡劫之事的司劫天官，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幫寧知意一把，讓她少受些苦。

  司劫天官說，寧知意這一世是要受生難之苦，在幼時要受盡冷落白眼責難、成人後要受夫殤子亡、顛沛流離之苦。她的任務就是在這樣的境遇中，先活下來，然後依然心懷善念，抨擊醜惡，不忘初心。

  還要找齊七顆靈石。

  謝靖承當時聽完這就炸了，這麽變態的環境，他的小兔子不一命嗚呼就罷了，還要受盡這樣那樣的苦，還他媽要找那些破石頭。

  這是人……不是，這是兔子該曆的劫？

  可是司劫天官說劫數都是已經定好的，刻入輪回命盤之中，無法更改。

  司劫天官也知道那隻兔子是淩明天君的愛寵，自它修出靈根之後就是被淩明天君帶著的，是淩明天君一路教養的。之前的幾次魔劫妖劫，淩明天君也是暗中幫了的。

  他是真的不想讓她受苦。

  於是司劫天官給他提供了個法子，將她的六識先放在神盞中鎖起來，沒有六識，她就感受不到那些毆打責罵，不用受那些切膚之痛，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將她的六識放出去。

  謝靖承覺得這法子可行，所以在她出生之時，將她的六識鎖起，導致她一生下來就是個傻子。

  什麽毆打也好，欺辱也罷，就這麽渾渾噩噩的受著。等她六識恢複了，也就都都過去了，她也不會痛。

  恢複六識的最好時機就是嫁給他的時候，因為他已經決定會成為她的命定之人下界陪她。到時候她在他身邊了，他肯定不會欺負她的。

  盡管那個時候他沒有記憶，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謝靖承相信，自己一定不會欺負她。

  因為不管他再怎麽變，有些刻進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改的。

  他疼她寵她，不管什麽時候都會對她好。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沒有欺負她。

  聽謝靖承說完這些，寧知意的眼眶都濕了。

  “嗚嗚嗚，討厭死了說這些。”寧知意捶了捶他胸口，“你要讓我哭嘛！”

  謝靖承有些好笑：“不是你先問的我嗎？怎麽現在又反過頭來怪我了？”

  “因為我沒想到你為我做了這麽多。”寧知意抽了抽鼻子，“我竟然還一直在心裏怪你罵你埋怨你，覺得你是個惡霸，覺得你對我不好。”

  “現在知道了也不晚。”謝靖承笑著道，“以後你有的是時間可以報答我。”

  他們還有永生永世的時間可以在一起。

  “那你會一直對我這麽好嗎？”寧知意又問。

  “會的。”謝靖承的回答很篤定。

  現在是深夜，房間內燈火已然全部熄滅。月光熹微，被窗上的明紙遮擋，隻留下淺淡的光影。

  就在這樣的黑夜中，寧知意卻好似可以看見他的眼睛，明亮又深情。

  寧知意撇嘴又道：“真的嗎？我不信，說不定你以前對我好就隻是一時的新鮮感呢，見慣了仙姑仙娥們，看我是個小兔子覺得新鮮。現在我修成人形了，和旁人沒有什麽不同了，說不定你看我幾百年就厭倦我了。”

  謝靖承被她這話弄得哭笑不得，抬手掐了掐她小巧的鼻尖：“來人界一遭你還真學會多愁善感杞人憂天了？這才什麽時候，你就開始擔心幾百年之後的事情了？”

  “這叫未雨綢繆！”

  “好好好，你說得對。那這樣，回去之後我把我的天靈丹交給你，要是哪天我真的背棄你了，你就化掉我的天靈丹，怎樣？”

  天靈丹是仙界每位仙人都有的，是仙術命靈所在。要是天靈丹沒有了，仙根也就沒有了，就要重新修仙骨、結仙緣，又需要千萬年的光陰。

  人界的人有命，在仙界，天靈丹就是命。

  “我才不要！”寧知意立刻道，“要是我真的化了你的天靈丹，天帝不把我宰了！”

  “不會，他沒有那麽不講道理。”謝靖承笑著道，“父主最是公允，他若是知道是我負你在先，也便知道是我的錯。怎樣，我都這麽向你表明誠心了，你還不相信我？”

  “我沒說不相信。”寧知意小聲道，“剛才和你開玩笑嘛，你還真當真了。”

  寧知意現在還沒太意識到，她方才的行為叫撒嬌。

  “別多想。”謝靖承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幾千年的時光我陪你過來，為的就是以後的長長久久。”

  寧知意倏然一笑，覺得有一股暖流從心底流淌而過。

  她反手抱住謝靖承的腰，腦袋在他懷中拱了拱：“我以後再也不說你不好了。”

  “我不怕你說。”

  “我舍不得說了。你都已經為我做了這麽多了，我要是再不領情，就真的太不識好歹了。”

  她說著說著，十分困倦得打了個哈欠，有些嘟噥不清地道：“天上地下，你對我最好了。”

  聽她睡著了，謝靖承才又笑。

  幸好幸好，功夫沒白費，沒養出一隻小白眼狼來。

  感受她這麽安靜乖巧地躺在自己身邊，輕輕軟軟地說著“你對我最好了”這樣的話，他頓時覺得，以前費的一切功夫都值了。

  ——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七，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

  因為有太後遺詔，特許太子不需要守三年國喪，所以太子的大婚，依然是熱熱鬧鬧的。

  京城中張燈結彩紅綢漫天，仿佛天邊都被這紅色的綢緞染紅了。

  寧知意起來之後，花容已經準備好王妃的冠服在等她了。

  王妃的冠服厚重而繁複，穿在身上有些沉重。

  “為什麽這些人會喜歡這些珠光寶氣的東西？”寧知意不解地嘟噥，“多累贅啊。”

  想他們天界，那些仙娥仙姑們，都是廣袖輕衫，走起路來輕盈蹁躚，衣袂翻飛，長發飄飄，輕釵薄飾，感覺輕得隨時可以飛起來。

  雖然她們也確實可以隨時隨地飛起來。

  感歎完，打扮完，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伸了個懶腰，謝靖承也進來了。

  他今日穿著皇子朝服，玄色，金線滾邊，大氣又華貴。

  頭上是頂琉璃金冠，束住了他墨綢一般的發，露出了他如畫般的絕世容顏。

  當真是占盡人間富貴。

  寧知意嘖嘖嘴，這人真是一副好皮囊。

  她徑直走到謝靖承麵前，撞進他懷裏，伸手環住他的腰，在他耳邊輕聲道：“喂，把你這張臉帶回天界怎麽樣？”

  謝靖承眉梢一揚：“嗯？比我原來好看？”

  寧知意毫不猶豫地點頭。

  謝靖承冷哼一聲：“在天界的時候別人都讚我容色極絕，隻有你會嫌棄。”

  “不光是我，小書子也這麽說過！”

  “我沒有！”無字天書立刻叫喚起來為自己正名，“我發誓，我沒有！天君您是最帥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