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明顯比剛才那小道士，還要痛苦萬分。

  花緣藤的粉末粘在他的肌膚上，他宛如墜入了十八層煉獄。

  漸漸的，這老者的麵容開始變得模糊，身體逐漸虛空，正在一點點從這世界上消失。

  她周身的黑霧越來越濃，烏煙瘴氣。籠罩在地上的一團，後又慢慢散去。

  地上被黑霧籠罩的地方，出現了一麵鏡子。

  是那麵通天鏡。

  通天鏡上邊出現了畫麵，顯示出了這老者這些年，幫人做下的惡事。

  他幫貪官上位，幫小人奪權。幫好色者搶旁人之妻，幫懶惰者斂不義之財。

  此類種種，數不勝數。

  老者那逐漸變得虛幻的身影又開始發出撕裂的嚎叫：“叛徒，你這個叛徒！”

  通天鏡不為所動，上邊的景象，一幕幕顯現。

  千百年來，這老者幫人做的不仁不義之事，罄竹難書。

  “叛徒，啊，你這個叛徒！”老者的聲音一點點變小，正如他一點點虛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

  善惡到頭終有報。

  黑霧逐漸散去，通天鏡變得透亮，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光潔。

  寧知意正打算將通天鏡從地上撿起來，卻見那通天鏡自己蹦到了謝靖承手裏。

  謝靖承眼中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奇異光芒，他勾唇笑道：“你要認我啊？”

  通天鏡沒有回應。

  “可是我現在不需要你誒，”謝靖承笑著指了指寧知意，“她才需要你。不如你先跟著她，等幫她完成大業之後，你再跟著我。”

  通天鏡又飄到了寧知意手裏。

  寧知意有些驚奇地看謝靖承：“它能聽懂啊？”

  “自然。”謝靖承湊近寧知意，在她耳邊小聲道，“和你那本無字天書一樣，是通六識的寶器。”

  通天鏡在寧知意手中越縮越小，直到變成手掌大的一枚，金黃色邊緣的小鏡子。看起來就像是黃金鑄造的，卻又比黃金通透了許多。

  寧知意小心翼翼地將通天鏡收了起來。

  無字天書頓時又開始大叫：“嗚嗚，靈石！快來讓本寶寶吸一吸，剛才那老頭子真是熏死我了。”

  寧知意早就見怪不怪了，每次得到靈石之後，這都是無字天書的必須流程。

  而這次讓她驚訝的是，她聽到了一個少年的聲音：“哎呀，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自己才剛恢複呢，你別給我吸幹了！”

  “神鏡大人，別那麽小氣嘛！”無字天書嘖嘖嘴，用一副誘拐純潔兒童的語氣道，“我會很溫柔的。而且我會快一點、輕一點，你就忍耐一下！”

  寧知意：“？”

  疑車有據。

  “別，你放開我，你別碰我！”

  “就幾口，幾口就完事了。”

  “嘶，放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你配合一下不就完事了嗎？”

  寧知意：“……”

  通六識的寶物就是不一樣，她感覺她的腦子裏以後可能會越來越不安生了。

  不過看樣子，無字天書和這通天鏡好像早就認識了一樣。

  房間內一起都歸於寂靜，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柩照耀進來，灑在了幹淨光潔的地麵上。

  隻有那隻被烤焦了的老鼠證明剛才發生在這裏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寧知意走到縮在角落裏的謝清顏身邊，將小佑康抱起來哄了哄。

  她看著謝清顏，笑問：“嚇到你了？”

  “沒有沒有。”謝清顏連連擺手，“就……還是覺得有點新奇。”

  寧知意已經提前和她打過招呼了，現在她真的相信了寧知意不是人。

  不過意意也就罷了，靖王殿下又是怎麽回事？他的手上剛才怎麽還著火了呢？

  覺得他們的秘密實在有些多了，不該自己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好。

  “那我現在……”謝清顏嚐試著問，“是不是可以抱著弟弟去見娘親了？”

  “去吧。”寧知意點頭，“放心吧，你娘親會一點點好起來的。”

  晉安郡王妃之前將近一年的時間都撲在了小佑康身上，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固然有她自己生病的原因。到後半年幾乎到了行跡瘋迷的地步，完全就是被是那老妖給控製了。

  老妖在晉安郡王妃的夢魘中，恐嚇她，折磨她，威脅她，幾乎將她逼瘋。

  現在這老妖不見了，晉安郡王妃的噩夢和夢魘自然也就解了。

  謝清顏抱著小佑康，忐忑不安地去了主院。

  她沒敢對父親說自己對弟弟做了的那些事情，隻說小佑康是生病了，正在房間裏邊安養，寧知意叮囑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晉安郡王是相信寧知意的醫術的，既然她不讓人去打擾，他們不去就是。

  謝清顏抱著小佑康去了主院，晉安郡王妃正在熟睡。

  這些天，晉安郡王讓太醫開了許多對身體無害的安神湯藥給妻子服下，一是怕她看不見小兒子又要鬧，二是為了讓她能好好休息休息。

  真的，一年的時間了，這一年她都沒好好休息過。

  這次晉安郡王是狠下了心，她不喝藥，晉安郡王就強迫著給她灌下。盡管她還是在哭鬧，但是睡著了就好了。

  寧知意和謝靖承就從晉安郡王府離開了。一直到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京中許多人都要去郊外踏春，也要去寺廟裏進香。

  寧知意和謝靖承也去了城外放風，遇見了寧冬雪。

  寧春柔和謝天燁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七，所以寧春柔在府裏待嫁，寧冬雪是和寧玨一起出來的。

  寧玨見到寧知意，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尷尬神色。既沒有主動過來打招呼，也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是和寧知意針鋒相對。

  正月下旬的時候寧冬雪又來過靖王府，倒是也提了幾口寧玨。

  寧玨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聽寧遠州說是寧知意不計前嫌將他救回來的，心情還挺複雜的。

  現在見到寧知意，估計他還挺百感交集。

  寧知意沒搭理他，而是詢問了一些寧冬雪的病情。寧冬雪現在喉嚨恢複了，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而且，說得還不差。

  寧知意對於她的恢複速度很驚奇，她以為寧冬雪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畢竟有了說話這項能力，但是她到底許多年沒有開過口了，可能對說話這件事情會比較陌生，沒想到這麽快就可以了。

  寧冬雪當然沒有告訴寧知意自己是異世而來，以前那個寧冬雪的一些心靈創傷都和現在的她沒有什麽關係。她隻要說話功能一恢複，就能開口。

  寧冬雪的聲音和輕柔，偏細，一聽就是讓人覺得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的聲音，容易讓人心生憐惜。

  寧知意倒是很喜歡聽她說話，因為她發現，寧冬雪的腦子裏很奇特，好像裝了許多新鮮玩意。

  比如她看見風箏在天上飛，會說將來要是有種東西像風箏一樣，可以帶著人在天上飛就好了。

  她看見賣糖葫蘆的小販，會說要是糖葫蘆裏邊可以加一些糯米、糖果之類的，口味會更多。

  她看見大家踏青，還說將來馬車要是不用馬來拉了，用一種別的東西代替，可以讓車廂跑得很遠，那那個時候，大家就可以不隻在京郊踏青了，而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就連謝靖承也被她的想法吸引了。

  寧玨更是在一邊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他以前一直看不起的四姐，竟然也有這麽多想法。

  仔細一想，好像太傅府裏隻有他一個廢人。

  他是太傅府裏唯一一個男丁，也是最沒用的那個。

  他和他幾個姐姐都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