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言不由衷
作者:貓小玖      更新:2021-09-15 23:07      字數:2697
  我給Cynthia打了電話,她拒不告訴我易南在哪裏。

  於是我這樣找了他一天。

  我幾乎跑遍了每家醫院,詢問有沒有一個叫做“易南”的病人。

  他們都像看馬戲團的動物一樣打量我。

  不過大部分的人是不想同我多說幾句的,仿佛這病會傳染一樣,都避之不及。

  直到一個捧著關東煮路過的年輕女人,摘下口罩衝我努了努嘴:“你不會是問那個易南吧?”

  我順著她眼神的方向望過去,易南正穿著今秋CHANEL新品格紋西裝,端坐在演播廳裏。

  他在侃侃而談經濟趨勢,甚至還有意無意地露出迷人笑容。

  他看起來容光煥發,唇紅齒白,甚至還有些熠熠生輝。

  全然不是會生病的樣子。

  我看到屏幕右上角有“LIVE”字樣。

  原來我找了他一整天。

  他不過是稀鬆平常的參加了一個直播訪談節目。

  原來那些所謂的苦衷和緣由都是源於我為他離開我找的借口。

  他沒有生病。

  也沒有進搶救室。

  他沒有癌症。

  他在演播廳裏當一個比明星還要大放異彩的青年總裁。

  他總是遙不可及的。

  .................................

  我疲累地走在漫無目的的大街上,星子披著黃昏的餘暉慢慢擦上天邊。

  忽然腦海裏開始回憶。

  不是所有的離別都是悄無聲息的。

  每一次我和秦畫的對峙,易南總是選擇性逃避。

  他不曾站在我這頭。

  自然,也沒有在我麵前說過秦畫絲毫的壞話。

  多多被誣陷弄壞千山水的字畫時。

  他說他來賠錢。

  我被秦畫和薛家母女一起為難時。

  他姍姍來遲,甚至不發一言。

  但我為什麽記不住這些呢?

  是因為我懂他麽?

  我懂他每次的言不由衷。

  懂他的欲言又止。

  他是我愛了整個青春年歲的男人,他不是一個連分手都不會說的人。

  我悵然地站在橋邊,看向遠方落日,臉畔一點點被沁濕。

  可成年人的世界沒有過多的時間停留在同一種情緒裏。

  我接到了電話。

  秦晚寧進了醫院。

  ............................................

  我風塵仆仆地趕到醫院,卻驚訝搶救室門口除了我們公司的人,袁承光居然負手立在門外。

  他們怎麽會有交集?

  沒等我發問,健康忙朝我衝過來,急匆匆地說道:“姚總,下午Simon在拍攝過程中被倒下來的架子砸傷,出了很多血,而且一直止不住血......”

  說著,健康已經抑製不住地帶著哭腔:“那個架子是我幫忙搭的,Simon的經紀人也從美國趕過來了,他們說,Simon如果出點事,就要我們,負全責.....”

  我眉頭一緊。

  凝血功能異常,秦晚寧原本就有血液上的疾病。

  如果傷勢過重,真的有可能凶多吉少。

  我讓自己保持冷靜,問道:“通知他家人了沒?”

  健康忙不迭點頭:“應該快到了!”

  我將眼光瞥向一言不發的袁承光,自知不是時候詢問他的來曆。

  隻好轉頭找醫生詢問病情。

  沒等醫生說幾句,我的頭發忽然被人從背後抓住。

  我一個趔趄,後退了幾步。

  這才看見是秦畫血紅著眼睛朝我撲過來。

  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罵道:“姚穗歲!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下地獄!”

  我的腦海裏“嗡”的一聲炸裂了開來。

  心裏默默地記下。

  這是秦畫打我的第二巴掌。

  ..............................

  不知何時,承光站在了我的身後,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抵在我的腰間,讓我不至於就此摔倒。

  我沒空回眼看他,隻將所有注意力放在秦畫身上,振振有詞道:“如果是我們公司的失誤,我們會承擔該承擔的責任,輪不到你在這裏同我叫囂。”

  健康十分有眼色的過來,給我遞了一張濕紙巾。

  我揮開它,繼續跟醫生溝通:“病人的情況如何?”

  醫生搖頭:“病人的凝血功能障礙,我們正在全力搶救!”

  我平靜地皺眉。

  醫生忙問道:“家屬來了沒有?”

  秦畫這才平靜了喘息,說道:“我就是,我就是。”

  “那跟我來一下,有些問題需要問清楚。”

  ................................

  秦畫跟醫生走後,我一直盼望,也許秦晚寧危急的情況可以讓易南現身。

  無論如何,秦晚寧是秦畫昭告於世的兒子,和易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別等了。”

  身後忽然有聲音響起:“他們今天有慶功晚宴,不會過來的。”

  我遲疑地回頭,發現承光還沒走。

  他一如既往鍾愛白色的襯衫和灰色休閑褲。

  頭發幹淨蓬鬆地搭在額前。

  我將眼神移向一邊,問出了一直想問的:“你怎麽會在這?”

  承光壓了壓眉頭,眼睛變得深邃:“來幫一個故人的忙。”

  我疑惑:“故人?秦畫麽?”

  承光垂頭:“你不必知道。”

  我不再追問,承光的城府我領教過,好不容易逃離的漩渦我沒必要再以身犯險。

  於是我故意地後撤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但承光似乎並沒有領會我的疏離,而是喃喃說道:“聽聞最近,易南和薛家千金走得很近.........”

  我不答話。

  他自顧自的冷笑:“我還以為易南有多高傲,放著薛家的馳援而不要。”

  我瞥他一眼:“怎麽?很合你意?”

  承光的眸子明暗交替,他冷冷地揚起下巴:“很合我意。”

  我淡然地眨了眨眼:“與我無關。”

  “無關?”承光笑了笑:“如果易南就此一蹶不振了,怎麽會與你無關?所有人都知道他為了你做了哪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會寫進史詩裏,讓後人歌頌他的情深似海,唾棄他的始亂終棄,我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搞垮遠遊,搞垮自己......”

  他的雙手插在褲兜裏,走近我幾步:“而你,如果他不要你了,我可以收留你....”

  “和你複婚,做名義上的夫妻,也不是不可以。”

  我怔怔地望著袁承光。

  忽然想起,前夜裏,他還孤寂地躺在路邊,渾身冒著酒氣。

  他昂貴的西服上有保安的腳印。

  他的頭發上站滿了路邊的塵土。

  他是怎麽做到一邊墮落一邊驕傲的?

  我很想知道。

  “承光......”我壓低了聲音,垂下眼去,眼光望著我的鞋尖,金屬方扣上模糊印著他的影子:“我再也不是那個,沒人要就活不下去的小女孩,現在的我,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

  我揚起臉,淡然一笑:“你做你的億萬富豪,易南守易南的家族榮光,而我,姚穗歲,隻要守護好姚多多,守護好我的父母,守護好自己,就足矣。”

  我將腰杆挺得很直:“就算最後,我同易南沒有走到一起去,我也沒必要太過悲傷,畢竟人這一生失去是常態,我又不是從未失去過。”

  承光良久地看著我,忽然,咧唇笑了。

  那笑容像是冰湖裏盛開的雪蓮,一寸一寸地綻放,將空氣渲染得刺骨。

  他的眼光平行向後,越過我的耳側遙遙地望著,半晌,動了動唇,聲音滿是譏諷:“易南啊易南,原來你從來沒有被堅定地選擇過....”

  我心中一怔,下意識轉身,卻對上了一雙從河裏撈上來的雙眼。

  幹燥的瞳孔卻似是滴著水。

  氤氳的濕氣從睫毛上慢慢迸出來。

  易南來了。

  卻這麽巧地聽到了我的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