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塵埃落定(大結局)
作者:麻家小花      更新:2021-07-28 18:48      字數:4292
  原本該燥熱的七月天,此時竟十分的陰寒,一陣陣的冷風貫穿山穀而來,吹得物件翻飛肆虐,掙紮不休。

  ??淩昊嘴角漸漸滲出血來,一點點順滑而下。桓生明白他早已服下毒藥,下了必死的決心,從他用盡全部的功力破門之時,他就猜到了他會有此打算,盡管事後他還在掙紮,還在威脅,還在尋求,可他早該有所準備,說到底,他的心思,恐怕他自己都不甚明白,依舊糾結。

  ??他到底是善是惡,已經無法判斷了。

  ??何為善?善待生命中的所有人,給予關愛和依靠,可為善?

  ??何為惡?迫害生命中的所有人,製造痛苦和折磨,可為惡?

  ??瑾歌見狀,即刻毫不猶豫地飛奔上去拽著淩昊的手臂,在他躺倒的那瞬間,哭喊著叫著他……

  ??“舅舅……”

  ??“爹!”

  ??一聲舅舅,讓淩昊躺下的身子有了一瞬間的反應,他終是抬起眼看向了瑾歌,那臨近失去光芒的雙眼裏盡是說不出的複雜情情愫,萬千情緒,都因為這一聲聲的呼喚化為了釋然的雲煙。

  ??“舅舅,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

  ??“你走了,我們怎麽辦?娘親怎麽辦……淩哥哥怎麽辦……”

  ??“舅舅,瑾歌不怨你,不恨你,你別走……你別走……你別……”

  ??手臂上的力量越來越弱,淩昊看著瑾歌和淩墨,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最後微微一笑。

  ??那就好,死而無憾。

  ??“舅舅!你回來呀你回來……你回來……你不要……你不要丟下我們……”

  ??“啊……”瑾歌崩潰不已,哭倒在棺材下。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直麵死亡,真實的麵對死亡,在自己的眼前,看著至親的生命走到盡頭,從有溫度漸漸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

  ??淩墨看著淩昊閉眼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這仿佛才是最完美的結局。淩昊的目光,說明他已經尋找到了他的方式,解開了他的執念。

  ??如此,那便是好。

  ??淩墨輕輕的替自己的爹擦去了臉上的血跡,細心的擦拭幹淨,整理好他樸素的衣衫,此時再看去,發現爹娘的模樣是那麽和諧安詳,臉上都溢出那絲微笑仿佛更濃了。他們的容貌相隔了二十年的距離,一個青絲依舊,一個銀絲盡顯,可是卻絲毫不違和,緊握的雙手昭示這一對璧人,終究又在一起了。

  ??瑾歌慢慢收了哭聲,跪在地上呆愣的看著淩墨的一舉一動,眼看著棺木漸漸合上,裏麵的舅舅和舅母安詳的躺著,就好像真的隻是睡著了,隻是睡著了……

  ??就算真相揭穿到現在,她都從未想過舅舅會離開這個世界,這麽突然的永遠的離開,根本不敢觸碰這個禁地。或許就如她所說,她根本恨不起來,怨不起來,更沒有想要舅舅去死。

  ??舅舅,你就這樣走了,娘怎麽辦,淩哥哥怎麽辦,瑾歌怎麽辦……

  ??你讓我們措手不及,讓我們如何接受。

  ??看著瑾歌悲傷難抑,桓生待她有所緩和,方才來到她的身邊,默默等候,許久,開口喚了她一聲。

  ??“瑾歌。”

  ??不等桓生出口安慰,她率先提出了一個問題:“桓生,我是不是不該挽留舅舅?”

  ??聞言,桓生愣了一會兒,側目看了看棺材裏若隱若現的人影,複抬頭與淩墨相視一眼,而後看向瑾歌,答道:“他知道你的意思。”

  ??聽到桓生這麽說,瑾歌略顯驚訝的轉頭過來看向他,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什麽,最後隻吐出兩個字來:“真的……嗎?”

  ??“他沒有遺憾。”

  ??眼看著瑾歌垂下頭去,似乎還有悲傷的情緒,桓生又補了一句:“不會自責了。”

  ??聽到這句話,瑾歌先是身形一滯,隨後像是鬆懈了一般,整個身子都釋放了那股憋在胸口的力量,心結解了。

  ??桓生默默看著這一切,盡管他能有所預感,有所判斷,可他卻無法替別人做選擇,也無法左右別人的選擇,哪怕是瑾歌,她終究是要自己經曆,自己成長,自己明白,自己體會。他相信她,一定能夠明白,正如這麽久以來,他一直給她機會和暗示,希望她能夠學會自己判斷,自己探索,自己領悟。真相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也並不一定是自己願意選擇的那個真相。

  ??事到如今,瑾歌也談不上如何心境,逝者安息,又有什麽態度可表達呢?盡管她悲痛難受,但麵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之後,她已然能夠明了,除此之外,還能如何呢?

  ??萬事皆有因,皆有果,因果循環輪回,無對錯,無是非,但有所為,必有所得。

  ??整個蓮濛山空去,陰雲緋緋,漸漸散去,但整個幽山還回蕩著哀傷悲鳴。

  ??淩昊這一去,蓮濛山更甚空靈,除了他們幾分連一個活物都見不得,靈堂也簡易得隻在此殿門掛上了白布,擺上了燭台香蠟。

  ??淩墨本想過問瑾歌的意思,可是見她如此悲傷的在靈堂前跪著一直未曾起過,他也無言與她交談,便去同桓生商議。

  ??最後他們一致決定,隻言淩昊重病突然逝世,卻不敢向薛娘提起其過世的真相,這些往事就讓它隨著淩昊一並帶往塵埃也好。

  ??薛娘急急趕來蓮濛山奔喪,哀傷難忍,幾度暈厥,更無心細思真相。

  ??若問這世間誰最難舍淩昊的逝去,那一定是薛娘。

  ??自她生來這個世間,就一直跟在哥哥的身邊,由著哥哥撫養長大,奔走江湖,直至遠嫁,依舊依依不舍。當年出嫁,哥哥親自送著花轎遠走千裏,不舍離去,此中情誼,他們兄妹二人才能有所知。

  ??替淩昊辦完後事,他們就從蓮濛山回了渝州城。

  ??此事,算是一了了。

  ??其間,薛娘對於此事隻字未提,他們也就默契的閉口不言。瑾歌也因悲傷更為脆弱,本就身子極差,如今熬過了這些勢頭,突然放鬆下來,她方才發覺自己的身子竟如同一具殘軀,破敗不堪,好似就要散去一般。

  ??剛生育完不久就開始奔波勞累,還受了傷,再加上心靈上的傷痛鬱結,她這身子一時半會兒還真是難以恢複。

  ??回到渝州城一段日子下來,瑾歌的身子漸漸有些恢複,隻是一直不怎麽說話,安靜的坐在床上,時而阿鬆他們都會發現瑾歌一個人靜悄悄的落淚。

  ??見她這副模樣,桓生心痛不已,他知道這件事對瑾歌打擊太大了,蒼白無力的安慰是沒有辦法快速的緩解她的傷痛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慢慢緩過來,能做的,隻能無微不至的在她身邊照看著。

  ??“娘呢?”瑾歌心裏擔心薛娘,至親的突然離世,她才是最難接受的那個。

  ??“娘在薛府,好些了,倒是你,身子還比娘更弱。”

  ??瑾歌勉強的扯了扯嘴角,轉眼看向屋裏放著的兩個睡籃,問道:“孩子睡了嗎?我想看看。”

  ??桓生順著瑾歌的視線看向那邊,輕笑道:“沒呢,兩個小家夥乖巧得很,想是懂事怕吵著你,不哭不鬧的。”

  ??桓生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將兩個孩子抱到了瑾歌麵前,一人抱一個。

  ??看著懷裏的孩子這般可愛,瑾歌那蒼白的麵色終於溢出了笑意,平添了幾分血色。

  ??“嘿嘿,我的孩子當然懂事。”

  ??“自然是。”桓生見她願意說笑,也挺配合她。

  ??瞥著兩個孩子,瑾歌好一番打量對比,這麽久來,她都不曾細細對比過兩個孩子之間的區別,便問道:“哪個大?”

  ??聞言,桓生指了指自己懷裏抱著的女兒:“女兒大。”

  ??“嘿嘿,”瑾歌突然抬頭朝桓生一陣傻笑,指了指自己懷裏抱著的兒子,似乎很為得意的笑道:“我說什麽來著,我會生個小桓生吧!”

  ??見她這般神情,桓生也跟著笑了,迎合道:“娘子甚聰,夫君自愧不如。”

  ??“哼~”瑾歌哼了哼鼻子,伸手點著孩子的鼻尖,感受著這種奇妙的感覺,如夢如幻真實的觸感,心中感歎著這可是自己懷胎幾月生下來的小生命。

  ??“誒?名字可曾取了?”

  ??桓生搖了搖頭,看向瑾歌,笑道:“不曾,娘子取吧。”

  ??“我?!你開玩笑呢吧?!我……怕是取不出什麽好聽的名字來。”瑾歌倒是有些自知之明,說了句大實話,“要不要請示爹娘?爺爺?”

  ??“哈哈,爹娘和爺爺就不必請示了,他們一定會讓我取,可我更想要娘子親自來取。”桓生說著,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正經道:“我相信你,就是取個同七狗一般的名字,我也無意見。”

  ??“……”分明知曉七狗的名字就是她當年聽岔了,才叫出名兒來的。

  ??瑾歌癟嘴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對麵牆上掛著的那幅畫上,那幅畫是當初桓生為她畫的,那畫中的女子跨坐在一處牆上,笑得明媚,一棵柳樹搖擺的枝條撩著女子的衣衫,牆下的遍地紅花開得嬌豔,輕觸著女子小巧玲瓏的腳丫。

  ??“柳風依依拂輕衫,朱色盈盈奪笑顏。”

  ??順著瑾歌的目光,桓生也轉頭看向那幅畫。

  ??“不如就叫朱顏、風輕吧。”

  ??桓生聞言,抿唇思索了一會兒,遲緩的點了點頭,那笑容……意味深長。

  ??“好。”

  ??“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桓生故作長歎,一副我都承認你了,還有什麽辦法的模樣。

  ??“嘿嘿嘿。”瑾歌就當是他同意了,不予他多糾纏,誰讓他剛剛要她取名字的,沒取個阿貓阿狗的都已經很有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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