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真正的惡魔

  ??會議結束以後，經過7個小時的摸排追捕，他們抓獲了孟雲。他被發現藏身於一個山腳的小木屋裏，當時他正在肆無忌憚地午休，完全沒有意識到警方的逼近。他的身邊放著一把鐵錘，還有高爾夫球袋以及畫板。

  ??被包圍之後，他沒有反抗，更沒有試圖掙脫，隻是乖乖地坐上了警車，被帶回了警局。於是，警局裏群情激憤，鄭廳長立刻組織技術員帶著電腦進入審訊室，提前做好錄像準備。我、陳老師、高刑警以及專案組若幹人隨後進入審訊室外間。

  ??而凶手孟雲已戴上手銬，被押著進入審訊室。

  ??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今年二十五歲，體形偏瘦，麵色蒼白，他長相清秀，像個有氣無力的文弱書生。若不是證據確鑿，大概誰都不會相信他是殺害三名孩子的斯文敗類。兩名刑警將他按在審訊室的座椅上，然後退回到門口守著。孟雲麵帶微笑的朝這兩位刑警說道：“幹嘛那麽用力啊，還怕我跑了不成嗎？”

  ??兩名刑警沒搭話，眼中充滿了怒意。他們兩人雖然沒有參與調查，但對此人的罪行也有所耳聞，所以都對他相當不滿。

  ??審訊室外間的屋子湧進了更多的刑警，一時間這個小屋子裏聚集了二三十人，除了負責辦案的專案組外，還有一些別的警察，他們都想看今天這場戰爭：發生在審訊大師劉知謹和連環殺人犯孟雲之間的對決。

  ??“總算抓到這個混蛋了！”

  ??“讓劉老給他迎頭痛擊！”

  ??“全招了吧，就是你這家夥，殺掉了孩子們。”

  ??但是一些不參與此案的警察們表現出了疑惑：就是他嗎？他就是那個殺害三名孩子的惡魔嗎？就是這麽一個看上去很柔弱的年輕人嗎？

  ??會怎麽樣呢？我也被這樣的氛圍調動起來了，心中開始忐忑起來。

  ??高刑警舔了舔嘴唇，開始例行公事的詢問：“報上姓名。”

  ??誰知一開始就受阻了。帶著手銬的孟雲環顧著審訊室，然後又摸了摸中間隔著的玻璃，饒有興致地問道：“這審訊室是隻能從外麵看見裏麵，裏麵看不見外麵，是吧？”

  ??“請報上你的姓名。”高刑警又說了一遍。

  ??“哦，對了對了，這種審訊室，我們的對話應該外麵都能聽得見是吧？誒，我還真是第一次現實中體會呢，外麵那麽多人看著我，突然感覺好有意思！”孟雲露出了一個賤賤的笑容，他是故意不搭高刑警的話的。

  ??劉老見高刑警被這樣戲弄，自然是看不下去，他跳過無聊的問訊，直接說道：“孟雲，別顧左右而言他，讓我們談一談你犯下的三樁血案吧！”

  ??孟雲依舊笑嘻嘻的，仿佛這和他毫無關係，他用拳頭敲了敲玻璃，又摸了摸金屬杆，然後幽幽的說道：“這玻璃用拳頭能砸壞嗎，如果可以的話，二位警官可能會被玻璃傷到喔！”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這麵玻璃堅固的很，就算是個強壯的運動員來，也很難砸出痕跡來，更別說你這個虛弱的人了。”

  ??這話刺激了孟雲，他瞪著劉老：“死老頭，你敢說我虛弱？！”

  ??這話大家都聽到了，屋子裏瞬間有些騷動，因為畢竟從來沒人敢這麽稱呼劉老先生。

  ??“嗬嗬，說到你痛處了吧。我們的分析員早就看出來了，在徐文揚的案子裏，你就暴露了你的虛弱，竟然還要用一塊畫板去抵住死者的脖子，顯然是你本身力氣不夠大吧。而且，我看了案卷之後，憑借多年的辦案經驗就知道你是個新手，一個初犯，所以你才會選擇小孩子，因為他們更好控製，對吧？”

  ??“對個屁！”

  ??“畢竟你這麽瘦，還沒有力氣，對付初高中生可能都夠嗆啊。”

  ??“胡說八道！”孟雲冷冷一笑，“我可是有在健身的！”

  ??高刑警點點頭，煞有介事地進行配合：“你說的是你在健身房的兼職吧。據我們了解，你隻是該健身房的一個員工，幹的還是發傳單的活，平時從來不用機器，是吧？”

  ??孟雲有點惱羞成怒，眼看著目的可能要達成了，劉老正準備說話，但孟雲突然撲哧一笑。

  ??“哈哈，我知道了！你們拿走了我的高爾夫球袋還有什麽畫板啊，是還在鑒定吧，所以你們現在也沒我作案的證據，於是隻能用激將法......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真是好笑！”

  ??策略被看穿了，劉老聳了聳肩，道：“證據總會有的，不是嗎？凡做過，必留下痕跡。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全部信息，而且我們有理由相信你就是凶手。”

  ??“......”

  ??“其一，我們已經查過你的不在場證明，所有案發時間內，你都有可能在現場。而且，在第三案中，你的私人汽車就在案發地附近；其二，你的畫板上雖然沒有死者的血跡和DNA，但隻要查一查側麵的銼創痕跡，再和死者頸部作對比，很快就能得出結論；其三，你......”

  ??“不用說了。”萬萬沒想到的是，孟雲把劉老的話打斷了。

  ??氣氛陷入尷尬，大家都不知道孟雲要幹什麽，隻見他站起來，跺了跺腳，然後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坐的屁股上有汗，黏黏的，所以要抖一抖......”

  ??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該是有什麽樣的心理素質！

  ??他又坐回原位，說道：“你們這些警察，羅裏吧嗦的，上來就是一二三四，真的太無聊了，我讓你們發現畫板和高爾夫球袋，那都是有我的用意的嘛，而且我把自己交到你們手上了，就不用說這些話了。”

  ??高刑警和劉老對視了一眼，他們都不知道孟雲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我看了眼陳老師，他也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很簡單，我認罪！”孟雲的話擲地有聲，讓我們眾人都驚呆了。

  ??高刑警的表情直接懵了，劉老還相對鎮定些。場外的人們可就不理解了，他們麵麵相覷，期望有人出來解答，隻聽陳老師說道：“在警方尚未給出決定性證據的情況下，犯人主動認罪，這......果然不是正常犯人會做出的事情。”

  ??劉老：“你是說你承認殺害那三個孩子了？”

  ??“不然呢？我將那些證物整理後，然後等著你們來抓我，就是為了到時候你們方便點，不必沒完沒了地問我了......”

  ??高刑警問道：“你說證物，是指高爾夫球袋以及那個畫板嗎？”

  ??“是的是的。隻要你們仔細檢測那隻袋子，應該能發現泥土，然後再拿他們和萬興湖邊的泥土做一做成分對比，就有結論了，說不定上麵還留下了點口水啊淚水啊什麽的，畢竟當時我就把它放在那孩子邊上了......”

  ??孟雲說著說著眉飛色舞起來，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哦，還有，那把刀，就藏在我窗台的花盆裏麵，哎呀，那可是一把很小的匕首，做工很不錯，我超級喜歡它，你們要是找到了，可要幫我好好保管啊！”

  ??聽著他萬分輕佻地說著這樣的話，我感到脊背發涼。

  ??鄭廳長吩咐他身邊的下屬道：“你立刻通知在外麵的人，派兩個人去搜了搜他公寓的窗台，把證物妥善地帶回來。”下屬說了聲“遵命”，便扭頭離開了。

  ??不用說高刑警，就是劉知謹先生也覺得受到了莫大的打擊，這場眾目睽睽之下本該打個漂亮仗的，但沒想到被反過來壓製。殺人凶手得意洋洋地道出自己的證物在何處，這簡直是在啪啪地打辦案人員的臉。

  ??但劉知謹畢竟是有著幾十年辦案經驗的老油條了，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失控，他依舊穩如泰山，他冷冷地笑了笑：“不愧是殺人犯，事到如今還能鎮定自若地說出這些來。我看你還沒說完，那就請你談一談你的殺人動機吧。我們的各位警員都很想知道，你究竟為什麽要殺害他們？”

  ??孟雲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天花板，又重新看向劉老和高刑警，然後說：“殺人是沒有理由的吧......”

  ??全場一片騷動，就連鄭廳長的死亡凝視也無法讓大家平靜下來。

  ??“我想，人要去殺另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是那個念頭已經太大了吧，如同膨脹到極點的怪物，再不爆發就不行了，所以根本沒有什麽理由，就是殺人的念頭產生，就要殺了，就像你有了吃飯的念頭，就直接去吃飯，這是一個道理。”

  ??什麽！？他竟然把“殺人”和“吃飯”相提並論！而且還是那麽理直氣壯地說出他的觀點，果然是個真正的惡魔。

  ??高刑警和劉老麵對著孟雲，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更加震撼。

  ??劉老緩緩點頭，然後又問：“那你的念頭又為何產生？這次總不該說沒有為什麽了吧，因為吃飯的念頭產生可是因為餓，你殺人的念頭是為何產生的呢？”

  ??孟雲沉默了，劉老繼續追問：“是因為嫉妒麽？還是因為恨？或者說，僅僅是為了奪取對方的什麽東西？”

  ??見孟雲不回答，劉老咽了咽口水：“好吧，那我換一個問法，當你殺人的瞬間或者殺完人後，你是什麽感受？”

  ??這個問題孟雲卻一下子回答上了，不過答案也同樣令人咂舌。

  ??“我感到......不夠完美。”

  ??“不夠完美？”高刑警反問道。

  ??“對！後來總想著，我本該做得更好一些，更有藝術感一些，太可惜啦！”孟雲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聳了聳肩。

  ??高刑警幾乎要發怒，但劉老按了按他的胳膊，讓他保持冷靜。高刑警隨後又點點頭，他應該也馬上明白，孟雲和別的犯人不一樣，他的行凶匪夷所思。

  ??“所以，你在小木屋裏準備了鐵錘，隨時準備再去殺一個人嗎？”

  ??孟雲點點頭：“本來是要這樣的，但我想了想，現在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估計馬上就要來抓人了，於是我拋了個硬幣，如果是正麵，我就立刻去作案，如果是反麵，我就先睡一覺再去。然後你們就知道了。”

  ??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但是，若不是警方及時趕到，一條孩子的生命豈不是要因為殺人犯投擲的硬幣而受到威脅麽？他實在是太不把人命放在眼裏了！

  ??“這麽說，你已經找好下一個目標了？”

  ??“那倒沒有。”

  ??“好吧，既然你已經認罪了，就把你犯案的來龍去脈都說一遍吧。”劉老似乎也對此人感到無奈了。

  ??孟雲往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總覺得他似乎能看到我們似的，但這是不可能的。

  ??“話說，外麵是有人在錄像嗎？”

  ??高刑警替劉老回答這個問題：“是的，審訊的全過程，都是要有視頻記錄的。”

  ??“哦哦，那很好，那很好！那我是不是可以上電視？”

  ??高刑警搖搖頭：“不是的，這是警方審訊專門錄的像，是不會對外公開的，更不可能拿給電視台。”

  ??孟雲遺憾地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我以前就上過電視的，雖然隻是家裏的電視......”

  ??劉老的反應相當敏銳，他馬上就意識到，孟雲陷入了某一段回憶之中，於是他表現出饒有興致的樣子，然後問道：“哦？這是怎麽回事？”

  ??“那是我八歲那年，媽媽給我過生日，然後將我吹蠟燭吃蛋糕的樣子都拍了下來，還錄出光盤放在電視裏，我最愛那段視頻，我經常重溫她。可惜，媽媽生病死掉了，後來爸爸就給我找了個繼母，我的生活變得無聊了起來。我唯一的興趣就是看書，我看了很多很多的書，逛了很多家書店，有一天，我迷上了一本繪畫書，名字叫‘艾米亞的冒險’，是一個叫近藤輝光的日本人畫的，從此以後我就迷上了他的作品，他的每一部作品我都有買，我甚至上網查過他是什麽人，但是沒有線索......他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繪畫者！”

  ??孟雲說著說著，情緒更加興奮起來：“也正是因為他，我才開始學習繪畫的。”

  ??劉老笑了笑，道：“年輕人總是有崇拜的偶像，很可以理解。在你最孤獨的時候，最無助的時候，是近藤輝光的作品陪伴著你，陪你度過最難熬的日子——也就是被你繼母虐待的日子，是嗎？”

  ??“......”孟雲的眼裏仿佛忽然失去了高光，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劉老從高刑警手中接過幾張照片，他將它們貼在玻璃上，說道：“她就是你的繼母吧？一切的源頭就是你的繼母，我說的不錯吧？我也是剛剛才發現啊，你的那位繼母，不就是墜江事件的罪魁禍首嗎？那個和公交車司機產生矛盾，最終導致全車人喪生的人！”

  ??陳老師深吸了口氣，他恍然大悟。隔了兩三秒，我也反應過來了，我在查公交線路圖的時候看到過小孟村，而墜江事件的禍首就是一個叫孟女士的人！

  ??她竟然是孟雲的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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