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因為相親認識，何舒語就認定以胡方的人品不會做殺人的事情，為什麽那麽肯定，她的理由的確不夠充分。但是，陳老師也沒必要偷拍照片吧，而且，林有森顯然對何舒語沒有任何印象。

  ??“兩位該不會對那小子有什麽誤解吧？以我對他的了解，那家夥連和女生說話都不敢，更別提交女朋友了......”林有森繼續補充道，“就拿平常下班後說去一起吃飯和喝酒，他也是畏畏縮縮地拒絕，他就是個慫蛋，雖然長相還可以，但是像他那副樣子，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怎麽可能看得上他？”

  ??“聽你的意思，胡方連交女朋友都沒膽，更何況殺人呢？”陳老師問道。

  ??林有森擺擺手，神色略有猶疑，但很快表現出釋然的樣子，他說：“但是，有時候人被逼急了，說不定是會做出無法想象的事情，是吧！也就是因為一時衝動，那家夥才會殺人之後立刻報警自首的。”

  ??胡方這位同事所說的話合情合理，也是我之前所想的。但是，在這一切邏輯的中間，似乎還缺了些什麽，如果找不到剩餘的碎片，就無法拚出完整的動機。

  ??“好吧。既然你沒見過這女的，就算了。”陳老師像是要放棄一般，把照片收回到口袋裏，就在這個時候，林有森歎了口氣，遺憾的說了句：“說到底還是那家夥倒黴啊。”

  ??林的語氣相當曖昧，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頓時感到不對，立刻止住了話頭。那是一瞬間的，沒有多加思考的反應，很真實又透露出一絲慌張。

  ??倒黴？什麽意思？

  ??陳老師比我還要快意識到這一點，便抓住這時機，追問道：“林先生說胡方倒黴，怎麽說？”

  ??“啊？啊呀，沒什麽，就是......就是......年紀輕輕的，就犯了罪，下輩子也別想出人頭地了，能不可憐嘛？”

  ??他果然露了破綻，我立刻趁勝追擊：“誒？剛剛不是說倒黴，怎麽又變成可憐了？林先生，有什麽事情瞞著是嗎？”

  ??“沒有啊，沒有，我這不是口誤嘛......可憐和倒黴，這個，我不是文化人，這兩個詞意思也差不多呀！”

  ??服務員將我們點的菜陸續端上，林有森慌慌張張地夾菜，他根本不擅長說謊。

  ??“林先生，就算你這麽說，你的動作和神態出賣了你。你就告訴我們吧，有什麽秘密不能說的？”

  ??林有森沒有回應，隻是往嘴裏送菜。

  ??“你不肯說？那讓我猜猜，”陳老師往林有森的杯子裏倒酒，一邊以一種掌握一切的口吻說道，“警察一定把需要盤問的事情都問過，你和胡方住一個宿舍，那更加不必說。唔，除了我剛才所問的，警察必然還會問案發當天的情況，從結果來看，胡方認罪，案件以自首告終，所以警察從你口中問出的事情，必然和胡方所交代的一致。如此說來，你這麽慌張的理由，隻有一個。”

  ??說到這裏，林有森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那就是你向警方隱瞞了什麽。”

  ??“啊......嗚......”從林有森的嘴裏發出低鳴，看樣子陳老師說中了。

  ??“我才沒有隱瞞啊，是警察他們沒有問，他們不問我自然不答！這不是我的錯啊！”他突然激動起來，看上去有些惱羞成怒。

  ??陳老師趕緊衝我使了一個眼色，我馬上反應過來，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裝腔作勢地準備打開公安局。

  ??“你不願意說，警察來問你，到時候你自然說。”

  ??“等等！別報警！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從剛開始進店的歡欣雀躍到此時此刻的懊喪，林有森仿佛一隻漏了氣的皮球，聲音越來越低。

  ??“可惡，要不是那天，也不會這樣......”林有森抬頭，“我告訴你們，你們能不能不要報警，替我保密。”

  ??“你還是快點坦白才好，至於應不應該幫你保密，之後才能做決定。”我說。

  ??“算了！我就告訴你們好了！其實......其實那天晚上，元宵節那天晚上......那個快遞本來是應該我去送的！”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獲，我和陳老師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為了避免餐館的旁人聽到些不太好的詞匯，我輕聲說：“你是說，當天晚上，本該給死者送包裹的人，是你？”

  ??林有森僵硬的點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當天，公司派送的一個包裹出了點問題，新來的一個快遞員把客戶的信息弄錯了，結果把一個客戶的包裹送到了別的地方。那個女客戶從白天開始就打客服電話詢問，到了中午，包裹還是沒有找到，女客戶態度開始暴躁起來，說是自己買的進口煙如果當天送不到就投訴我們公司，新來的快遞員不懂得事情輕重，竟然和客戶吵了起來，沒辦法，因為我好歹是老員工，立刻向那位女客戶道歉，並開始處理這件事情，折騰到晚上，連我自己的幾份包裹還沒有派送，隻好拜托給了胡方。”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我正準備提幾個問題，但是陳老師確認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位女客戶購買的東西是進口煙？”

  ??“是的。最後是從另一個客戶家裏找到的，說是放在自己家樓下，也沒仔細看，就直接拿上樓，然後就鎖門出去了。所以等到晚上他回家我們才拿到那位女士的包裹。說起來，都怪那個送錯快遞的家夥！”

  ??“剛才你是說，你拜托胡方給你送快遞？”我問。

  ??“嗯，剛好有兩個快遞要派送到雲盛小區，也就是案發的那棟小區。我發誓，我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情。”

  ??陳老師：“送到死者曹成家裏的包裹，你還記得是什麽嗎？”

  ??“這個嘛，是一小箱堅果。”

  ??“噢？一下子就回答上來了呀！”

  ??林有森愣了一下，臉色刷白，道：“自己要派送的包裹，自然記得啊。”

  ??“是嘛？可是最後去送包裹的人也不是你啊，而且你一整天都忙著處理女客戶的糾紛問題，那天對你來說印象最深的應該是脾氣暴躁的女客戶和馬虎的快遞員，為什麽你還能注意到幾乎微不足道的堅果呢！？”

  ??“這......這是因為後來我看了新聞，新聞上不是說了嘛，所以我才記起來了！”他支支吾吾，顯然還在撒謊。

  ??陳老師在我身邊得意的笑了一聲，我恍然大悟，對啊，這幾天一直在搜索“元宵血案”的相關消息，從來沒有任何報道提到過“堅果”。

  ??“小臨，看來你明白了，你向林先生解釋一下吧。”

  ??“林先生......不要再撒謊了。警方從來沒有公布包裹裏麵是堅果這件事，所有報道提到包裹，都隻是用了‘食物’這一說法。”

  ??林有森痛苦地扶著頭，似乎是喪失了全部的食欲。

  ??“我......我也不想這樣騙你們的，都是......都是經理告訴我們應該怎麽說話，還說一定要隱瞞那個死掉的家夥和公司的關係。”

  ??“什麽意思？！”我問。

  ??“那個死者的所有快遞，都由我們公司經手，由專門的人派送。這個專門的人就是我，所以我才知道得那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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