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府中的花草開始發芽，耐寒的山茶花已經開始結出花苞來了。

  沈青禾還有兩個月就是預產期。

  對於即將到來的預產期，她是又期待，又有些忐忑。

  古時候的婦產科實在落後得很，就是因為沒有剖腹產的技術，有多少古時候的女子都命喪在生孩子這一步上。

  但是剖腹產的技術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而且醫療條件也達不到現代的標準，所以就算是沈青禾的空間裏麵有全套的剖腹產設備，也不能拿出來使用。

  不過也許有一天，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她可以組建一個現代化的醫院，造福自己的家人，以及西翎的百姓。

  嘈雜的聲音從前院傳來，打斷了沈青禾的暢想，她斂了斂眉頭，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小麥，發生什麽事兒了？”

  “我去看看怎麽回事兒，你在這等著。”

  羅小麥拎起裙擺跑了出去，一會兒的功夫，就白著臉跑了回來。

  “夫人，不好了，李嬤嬤在回來的路上被逃進白塔鎮的難民衝撞到，現在已經暈厥過去了！”

  沈青禾的胸口突突地跳了起來。

  嬤嬤的心髒病已經非常的嚴重，如果真的是被人撞到導致猝死的話，已經這麽長的時間，就算是她空有一空間的藥物，恐怕也是無力回天。

  不過和沈青禾預想的不同，李嬤嬤並不是因為心髒的問題導致的暈厥，而是因為頭部的外傷。

  她的後腦有一條大約三厘米長的口子，血洇了整整一後腦勺。

  眾人看見沈青禾來了，立刻就有了主心骨，不再亂糟糟地圍在李嬤嬤的床前，給沈青禾讓開了一條道路。

  “快去軍營找將軍回來，讓他帶著劉黑手。”

  “是！”

  沈青禾艱難地彎下身體，用手試探著探向嬤嬤的口鼻。

  還好，嬤嬤還有呼吸。

  “讓嬤嬤的頭向左側，小麥你檢查一下嬤嬤的嘴裏麵有沒有嘔吐物之類的東西，千萬別讓汙物堵住氣管。”

  “好的夫人。”

  沈青禾站直身體，艱難地喘息了一口，也許是情緒波動過大的原因，剛才她的肚子又抽痛了一下。

  楚雲湛和劉黑手回來的很快，沈青禾剛把外傷需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他們就進了院子。

  看著李嬤嬤的的樣子，劉黑手什麽話都沒說，洗幹淨雙手，就開始幫李嬤嬤處理外傷。

  楚雲湛將和李嬤嬤一同外出的劉伯叫了過來。

  “劉伯，嬤嬤怎麽會受這麽嚴重的傷？”

  劉伯到現在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我們今天從羊羊鮮出來，路上遇到了一幫麵黃肌瘦的難民，嬤嬤看著他們可憐，就把手中的二十幾個銅板給了他們，沒想到這可捅了馬蜂窩，那些難民一擁而上，都伸著手管李嬤嬤要錢，我是攔也攔不住，結果人太多，一下子就把李嬤嬤擠到了，後腦正好磕在後麵一塊石頭的上麵，當時那血就流了出來，人也暈過去了，那些難民一看闖了禍，哪裏還敢留在那裏，一哄而散，一個也沒抓到！”

  “雲湛，南滬不是已經收複了嗎？怎麽還會有這麽多的難民湧到白塔來？”

  “南滬雖然收複，但是與它一城之隔的蘇留還在戰火之中，這次來的難民多是蘇留那裏過來的。”

  “湧進來這麽多饑不擇食的難民，白塔的治安肯定會變得越來越差，雲湛，咱們得想辦法安置他們。”

  楚雲湛點了點頭，但是關於難民的安置，不管在哪裏都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年前那些南滬來的難民剛剛安置好，這又來了一批蘇留的。

  沈青禾也知道楚雲湛的難處。

  白塔隻是一個人口不過一萬多人的小城鎮，容納一千多的難民就已經是極限了，這些難民可憐是可憐，跋涉了千山萬水，一路要飯要到了這裏，但是就是因為饑餓了太久，這些難民也會成為白塔不安定的要素，要知道在餓急了的時候，很多人就會拋棄自己的道德廉恥，做出殺人越貨，易子而食的事情來。

  “以前南滬來的難民已經搬走了，剩下的帳篷還在，明天我就安排全鎮張貼告示，讓這些蘇留來的難民住進帳篷裏去，然後進行登記造冊，餘下在街上作亂的，一律清出白塔鎮。”

  “嗯，告訴劉伯，明天開粥鋪，開始施粥，每天兩次供應玉米麵饃饃，務必讓這些難民吃飽肚子，不然今天李嬤嬤的悲劇還會重演。”

  沈青禾歎息了一聲，看著劉黑手已經給李嬤嬤處理好了傷口，但是李嬤嬤並沒有清醒過來。

  “黑手，嬤嬤是不是腦部的外傷導致的昏迷？”

  劉黑手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沈青禾的心又沉了幾分。

  不是心髒的問題，那麽就隻能是頭部受到撞擊致使腦部有淤血導致的昏迷，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和醫療手段，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進行開顱手術，現在他們能做的，就隻能祈禱奇跡的發生了。

  楚雲湛坐在床前，握著李嬤嬤的手，目光當中的悲切在垂眸之間，不經意地就流露了出來。

  李嬤嬤是他生命當中最親近的人。

  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娘的模樣，從小就是嬤嬤一手把他帶大的，雖然嬤嬤是個奶娘，但是在他的心裏已經等同於自己的親娘。

  嬤嬤跟著自己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現在眼瞅著日子一天比一天的好，沒想到嬤嬤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楚雲湛的表情看在沈青禾的眼中，讓她的心中抽痛了一下。

  楚雲湛從來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麵癱著一張臉。

  就是這樣，這偶爾流露出來的悲切才更加的讓人難受。

  “雲湛，現在並不是全然沒有希望，嬤嬤雖然昏迷，但是有很大的機率能夠醒過來，我相信嬤嬤，她是一個那麽堅強的人，請你也相信她。”

  楚雲湛抬頭，攬過沈青禾的腰，把自己的頭輕輕貼在她高高挺起的肚子上。

  似乎是在安慰他一樣，肚子裏麵的孩子用小腳踢了踢他，這讓楚雲湛的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