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早就被沈青禾這一連串的問話問呆了，張著嘴看著沈青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沈青禾說的太快，他實在是反應不過來。

  “夫人，是有什麽事情嗎？我今天上午倒是見到沈氏了，但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沒見到，估計應該是那個時候出去了。”

  沈青禾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吳伯，我去找。”

  魯小山坐在馬車上，無聊地玩著手中的刀鞘。

  “小山，早上是你把沈青林送到私塾裏麵去的嗎？”

  “是的。”

  “快，帶我去沈青林讀書的私塾。”

  不出沈青禾所料，她趕到私塾的時候，沈青林已經不在那裏了。

  “先生，青林什麽時候走的你知道嗎？”

  “第一節課之後，有一個男人說是他爹來找他有事兒，我問了他了，他說是，之後就和那個男人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午飯也沒有吃。”

  “我知道了，謝謝先生！”

  沈青禾攥緊了拳頭轉頭對著魯小山說：“你先回家傳個信，讓門房去軍營找雲湛，告訴他東村出事兒了，然後你就回來這裏，先送我去東村！”

  東村沈才的家裏，一群村民聚在外麵，探頭探腦地向裏麵張望著。

  “讓讓，伯伯嬸子讓讓，我家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誒？這不是沈家的小姑娘嗎？怎麽變得這麽漂亮了？穿的還這麽好，這是嫁到好人家了？”

  “你爹回來了，把你娘和你弟弟也都帶了回來，現在關在屋子裏麵打呢，你快進去看看吧！”

  不用鄉親們說，她已經隱隱約約聽見緊閉的屋門裏麵傳來沈青林嚎哭和求饒的聲音。

  自從進了私塾之後，沈青林從來沒有這麽哭過！

  “小山，幫我把門踹開！”

  魯小山點了點頭，一抬腿，就把掛著門栓的院門一腳踹開，然後幾步跑到屋門口，如法炮製，把屋子的大門也踹了開來。

  屋裏麵的景象讓沈青禾目眥欲裂。

  柳寧躺在屋裏的地上，滿臉是血，沈青林一邊嚎哭一邊護在柳寧的身上，任憑沈才怎麽踹也不離開。

  看見沈青禾闖進來，沈青林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渙散的眼神終於有了焦距。

  “姐姐，娘要被爹打死了！”

  “喲，短命的賠錢貨回來了，你他媽進城享福去了，把他媽老子都給忘了，和你媽一樣的下賤……”

  沈青禾把已經湧出來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山，把他的嘴給我打爛！”

  魯小山早已經忍受不住了，聽見沈青禾的吩咐，毫不遲疑地一拳招呼到沈才的臉上，兩顆黃牙和著一捧血立刻從沈才的嘴裏飛了出來。

  “啊……”

  沈才捂著嘴躺在地上翻滾起來，一邊滾還在含混不清地謾罵：“閨女打老子了……你不怕天打雷劈嗎！鄉親們你們快看看啊，這個大逆不道的居然讓人打他老子啊……救命啊，我要死了……”

  沈青禾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冷笑了一聲：“誰是你閨女？你閨女早就被你賣到牙行去了！我是白塔楚雲湛將軍的夫人，你今天欺負我的人，我就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小山，不要停手，把他的腿給我打折！”

  “啊！殺人了！救命啊……啊……”

  沈才的慘嚎聲讓圍在外麵看熱鬧的鄉親嚇了一跳，裏正剛被人請了來，站在外麵，總不好看著自己的村民被打死，撥開眾人走到了近前。

  “丫頭啊，快住手，你們要把人打死了！”

  “小山，住手吧。”

  魯小山意猶未盡地收回了自己的拳頭，把已經像一灘爛泥一樣的沈才扔到地上。

  裏正看見沈青禾如此的配合，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真的同情起這家的母女來。

  “啊……救命，裏正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個小王八羔子把我的腿打斷了……”

  “怎麽就鬧成這個樣子了呢？沈才你又在這裏發什麽瘋，我告訴你多少次了，家裏的婆娘不能這麽打！”

  “嗚……我都打了十多年了，怎麽現在就打不得了？！”

  沈才疼得一邊在那裏嘶嘶吸氣，一邊惡狠狠地瞪著沈青禾。

  沈青禾正在查看她娘的傷勢，柳寧的腦門被破碗砸了一個口子，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不過萬幸的是骨頭沒有傷到，看見沈青禾紅著眼圈，一臉擔心地望著她，對著她安撫地笑了笑。

  “別哭，娘沒事，把我扶起來。”

  沈青禾和魯小山一人一邊，把柳寧顫顫巍巍地扶了起來。

  “裏正，鄉親們，我柳寧今天在這裏求大家夥給我做個見證。我是十二年前，因為前夫意外身亡，帶著三歲的青禾改嫁給了沈才，七年之後，生下了青林。嫁給沈才的十二年，我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沈才是個賭鬼，贏了在外麵花天酒地，輸了就回家打我們娘倆撒氣，我種著四畝薄田，供著沈才吃喝揮霍，家裏麵家徒四壁，青林到了四歲的時候，才穿上第一條褲子。”

  柳寧的聲音哽了哽，但是眼淚並沒有落下來，她仰起臉，讓站在外麵的鄉親們看清楚自己臉上的傷痕。

  “我不止一次被沈才打暈過去過，而且我的閨女也成了他的撒氣桶，半年多前，他先是把我閨女沈青禾賣給金大姐的傻兒子金大做媳婦，青禾不從，被他打暈，之後又把青禾賣給了人牙子……他怎麽對我我都能忍，但是他這麽對我的孩子我忍不了，大家夥今天也都看到了，現在他不隻是打我們娘倆，就連他的親兒子也不肯放過，俗話說得好，虎毒還不食子，他現在的做派，已經不能算個人了，所以我今天在這裏提出合離，我要休了這個畜生。鄉親鄰裏，你們怎麽看我、怎麽議論我都好，我不在乎，我隻想給我的閨女和兒子留一條活路……”

  柳寧推開沈青禾攙扶的手，對著裏正咕咚一聲跪了下去。

  “裏正，村裏的大事小情都是你說了算，我求求你，判了我們合離吧，或者是沈才休妻也好，我不在乎，再和他生活下去，我們母子都會死，求裏正給我做主啊！”

  柳寧趴在地上就給裏正磕頭，裏正和沈青禾沒來得及拉她，咚的一聲，柳寧的額頭就磕的見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