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的房子在一塊巨石旁邊，這塊巨石通體烏黑，並不一般，看上去，頗像一塊巨大的木炭。

  ??而老二的房子與其他人也不一般。闌珊雕琢門簾，獸皮與棉花的混織物，染上白色作為地毯，路徑的旁邊是一些清澈的池塘，這些池塘連著室外的小溪，確保不會幹涸。

  ??池塘上遊著一些白鵝，好不悠哉。

  ??一位白發白須的老者，正坐在池塘旁邊的聽台上，研磨書寫，好不優雅。

  ??這老者，鶴發白須，看上去古稀有餘，臉色威嚴，好似在極度認真做一件事情。身著青雲白鶴袍，頭戴翼冠，左手持者一柄羽扇，右手持筆，邊思考邊書寫，時而歡快，時而深沉；時而緩筆慢寫，時而奮筆疾書。

  ??遠觀，宛如冠絕古今的聖賢諸葛孔明。

  ??近看，麵貌卻又如一普通農夫。

  ??這山野之中，如此一位白袍老者，頗像一位修道之人，這人便是那二老頭。

  ??沐新自然是沒敢擅自進門，沒有看見這些，候在門外，敲了下竹扉，問候了一聲，便待這二老翁答複。

  ??許久，未曾有回音。

  ??沐新有些不知所措，是繼續候著，還是進去看看？

  ??他想到當年劉備三顧茅廬，等了那麽久，才等到諸葛孔明，如今自己才等這片刻，若破門而入，豈不是心不誠？

  ??他決定再等一會。

  ??但沐新也使了一個小心眼，他讓一隻燕雀幫看看這園內的情景。

  ??若是二老翁不在，他便離開，等到下次再來。

  ??沐新開始在外麵等待，邊等待邊組織一些話語，怕見麵了尷尬。

  ??他依稀記得，這七老翁同姓，均姓那司馬，應該是三國時候司馬懿一族的旁係，到如今依然還是大家族。

  ??這二老翁好像是單名一個羲字，與那書聖王羲之乃同一個字，而這二老翁，也是極善書法之人，也算是極為巧合。

  ??那王羲之，東床快婿的趣聞，讓人如今依然捧腹，又連連驚歎。

  ??這二老翁，不知性格是否如那王羲之一般，放蕩不羈，逍遙氣派。若是如此，想必很好說話。

  ??他又想到了那草聖張旭，也是這逍遙之人。

  ??想必他們善書法者，定然都是這類不羈的性格，才能下筆如有神。

  ??想至此處，沐新感覺有了一些自信心。

  ??而那燕雀歸來，卻嘰嘰喳喳告訴沐新：“那老頭不在”

  ??沐新有些失望，但也不敢說什麽，準備走人。

  ??忽然，門開了，庭院內傳出一陣話語，明顯也是真氣深厚之人。

  ??“進來吧，”鏗鏘有力的三個字，讓沐新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然而他也很疑惑，這飛鳥朋友不至於騙自己，為何卻說不在這園內？也許這老翁剛好在如廁，飛鳥沒有看見？

  ??帶著興奮和少許疑惑，沐新還是快步走了進去。

  ??這庭院之典雅，甚是讓沐新感到熟悉和喜愛。

  ??他自幼生長在華安府，雖並不算大富大貴之家，卻也是書香門第，吃喝也不愁。

  ??他家也是這般裝飾，文學氣息滿滿。沐新也是自幼浸淫在這書香之中，雖然不如瑤夢那般熟讀天文地理，卻也是精通了各類奇聞趣事。

  ??這也許也是沐新與那飛禽走獸較好的原因。

  ??然而這段時間擒到雞鳴山，往臨高閣，甚至到深山野林，孤村野店去擒那野彘，沐新已經許久沒有體驗到這濃厚的學術氛圍。

  ??而今，二老翁這裏，他仿佛又想到了自己以前在父親沐仁的要求下，學習典籍的往事，雖然懷念，卻並不悲傷。

  ??但此時並不是懷念的時候，沐新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沐新緩慢走到樓閣前的草地上，向那二老翁請教道：“敢問老先生，我體內這浩然氣，如何運用？”

  ??二老翁沒有答話，依然自顧自的在那書寫，仿佛沒人來過一般。

  ??也許能人異士，總會有些脾氣。

  ??又或者，是自己太唐突，太直接了，開門見山的問法，也許誰都不習慣。

  ??“老先生，小子唐突，望您恕罪，”沐新表示歉意，他期望二老翁可以原諒他，“我收到您的手稿之後，很快便趕了不過，不知您這邊有什麽事情要差遣晚輩？”

  ??沐新說話變得更加謙遜，柔和，不再如一開始那般冒昧直接。

  ??二老翁表情有所鬆動，不再那麽嚴肅，但依舊不說話。

  ??沐新認為，應該是自己的誠意不夠。

  ??“我雖然是普通人，但凡老先生有所差遣，我必在所不辭，”沐新近乎懇求的語氣，期望能讓二老翁動容。

  ??二老翁抬頭，伸手指向溪邊的那塊石頭，亦不語。

  ??沐新也沒懂是什麽意思，有些迷茫。

  ??“敢問先生，可是讓我搬走那顆巨石？”

  ??老先生搖頭。

  ??“那敢問先生，可是讓我將這巨石擊碎成粉末？”

  ??老先生繼續搖頭。

  ??沐新猜不透二老翁的想法，一時間竟不知怎麽做。

  ??老先生又指了指自己的墨台，裏麵墨汁已空。

  ??沐新頓時明白，這是讓自己去研墨。想必那塊石頭，一定是墨石，隻是沒想到，世間有如此巨大的墨石。

  ??沐新輕取了一些墨石的碎片，搭配那清脆的溪水，研磨一陣，也成了那墨汁，隻是顏色可能稍次。畢竟深色的墨汁，需要時間研磨。

  ??老先生繼續搖頭，並不滿意，繼續指向那塊石頭，又看了看池塘裏麵的大鵝。

  ??大鵝？沐新想到，書聖王羲之也是愛鵝之人。他也曾臨溪磨墨，常年累月，竟讓將溪邊的墨石用完，而王家的池塘，竟讓也成了墨色。

  ??“老先生，你莫不是想讓在下....將這整塊墨石....”沐新不敢朝那最艱難的方向去想，但老先生讚許的眼神，分明是表示的確是這樣！

  ??沐新感到有些絕望。

  ??單這塊石頭，起碼有一萬斤重，若是要磨成墨汁，起碼也要一個月，更何況，沐新對磨墨之道，並不熟稔，若是真的做起來，怕是要三個月不止。

  ??若是磨成的墨汁效果不好，再被老先生否定，那就真的是吃力不討好。

  ??沐新感覺更加絕望。

  ??但《浩然氣》提到的運用法門，又不得不向其他幾位老翁請教，若是就此放棄，那浩然氣豈不是白學？

  ??沐新隻能提起墨刀。

  ??鶴發白袍二老翁，羽扇翼冠一書生。

  ??流水潺潺墨千秋，石盡方顯內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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