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火堆旁。

  ??一個臉上有印記的中年人，正在說話。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高升，家住下卷縣城。”

  ??“年輕時，依仗祖上陰德，讀了幾年聖賢書，也習得了一些傍身的武藝。”

  ??“上天待我不薄，娶了個喜歡的女人，生了一個兒子。”

  ??“也在縣城裏做了一個衙役。”

  ??“衙役的職責是緝捕、拘提、催差、征糧、解押，偶爾也會站堂。”

  ??“說好聽點，我們是官差，說難聽點我們是官府的走狗。”

  ??“平日裏剝削人民，欺男霸女，替上司和一些世家子弟擦屁股，幹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

  ??“在我生活的那個圈，大家都是這樣，我也就這樣了。”

  ??“本以為生活就這樣了，倒黴的都是別人，又不是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一切都改變了。”

  ??“老婆死了，兒子也被人綁了，平日裏拜把子的衙役兄弟讓我不要追究這件事了。”

  ??“事後，會將我兒子送回來！”

  ??高升說到這裏，狠狠的握緊了拳頭。

  ??他眼內泛起了血絲，呼吸變得粗重起來說：“我怎麽能忍！”

  ??“老婆被人糟蹋致死，兒子又被綁走，他們讓我忍……”

  ??高升整個人痛哭了起來，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擦了擦眼角又笑了起來說：“這是報應，為什麽這種事能夠發生在別人身上，為什麽就不能發生在別人身上呢？”

  ??“所以，我當時忍了。”

  ??“一連半月我都忍了。”

  ??“我忍著繼續上班，繼續跟沒事人一樣，做著以前的工作。”

  ??“在這期間，我搞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起因。”

  ??“一切都是吳家的那個廢物少爺做的！”

  ??“於是，在他們都放鬆警惕的時候，甚至背地裏嘲笑我的時候。”

  ??“我在一個風黑月高的夜晚，殺了那個拜把子的兄弟衙役，從他口中證實了調查的結果。”

  ??“最後，又將那個吳家廢物少爺也給…宰了！”

  ??高升說到這裏，笑的有些詭異的說：“我一心求死，卻發現武功上有了突破，從吳家殺了出來。”

  ??“後來，我就落草為寇，跟了趙蕖帥！”

  ??“這些年我殺過不少人，也過得渾渾噩噩，從沒有跟人提起過這件事。”

  ??“我覺得這個世道就這樣了，好不了。”

  ??“不想活的跟狗一樣，隻能拿起刀去殺，去拚，去爭一個好的未來。”

  ??“將軍說的沒錯，人人平等，人人安居樂業。”

  ??“身為武將，手中的刀應該保護人民，保護妻兒，保護國家！”

  ??“不應該成為那些畜生的工具，不應該成為壓榨人民的走狗，那種日子我過夠了！”

  ??高升端起麵前的一碗酒，一飲而盡。

  ??他的眼中充滿了堅定。

  ??在場的所有士兵皆是沉默了。

  ??忽然，蘇寧鼓起了掌。

  ??接著，熱烈的掌聲響起。

  ??秦隱朝著田啟低聲道：“高升這個人再做做心理輔導，就可以用了！”

  ??田啟點頭，看向蘇寧。

  ??他一直在等著建功立業的機會，畢竟還有好幾個特性沒有覺醒。

  ??秦隱笑了笑。

  ??這時走上來一個枯瘦如柴的青年。

  ??青年臉色平靜，目光有些陰鬱。

  ??他張了張口，還是說了出來：“我的名字叫張順，弓長張的張，逆來順受的順。”

  ??“我有一個…...姐姐，長得很好看。”

  ??“從小我是被姐姐帶大的，可能由於這個原因，我的性格很是懦弱。”

  ??“她卻從不在意，努力掙錢供我讀書。”

  ??張順說到這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一個漂亮的女人，無依無靠還要養活一個累贅的弟弟，在這個社會…”

  ??“對，按照將軍的說法，在這個社會中很不容易。”

  ??“所以，我的姐姐有時候會去一些有錢人家，做那個事！”

  ??張順說到這裏，握緊了拳頭：“每次她回來，都會給我帶很多好吃的，有肉、有魚，還有一些糕點……”

  ??“那時候我小，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如何得到的，隻知道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一切。”

  ??“後來，我長大了。”

  ??“一次無意中聽到姐姐在房間內哭泣，她說她也不想這樣。”

  ??“那是在我很小的時候，一個官宦子弟強暴了她，才導致她會走上這樣的道路。”

  ??張順搖了搖頭，無奈的道：“我知道，即使沒有人強暴她，她也會走上這個道路。”

  ??“哦，對了。”

  ??“可能會嫁個一個官老爺做小妾，但因為我要照顧我有些難。”

  ??“所以，她隻能這樣活著。”

  ??“後來，我去參加科舉，落榜了。”

  ??“本來想著回來後，我就找一份工作，幫姐姐分擔一下家裏的重任，讓她不用再去……”

  ??張順說到這裏，眼中浸出了眼淚。

  ??他用力的抹了抹雙眼，聲音有些哽咽說：“她死了，被一個官老爺給打死了。”

  ??張順說到這裏，大家都沉默了。

  ??“嗬嗬。”

  ??“我甚至連姐姐的屍體都找不到，這是那些官老爺的一貫作風，從來不會留下痕跡。”

  ??“你們可能不知道，當一個人生無所戀，被傷到極致的時候，他就會性格逆轉。”

  ??“當初有多懦弱，就有多堅強。”

  ??“於是，我加入了那個官老爺的家裏做小廝，做下人…..”

  ??“隻要別人不願意做的，我就做什麽。”

  ??“終於，我有機會接近那個老爺，在他一次尋花問柳的時候，我殺了他！”

  ??張順說到這裏，嘿嘿笑了起來。

  ??他說：“我先是當著他的麵殺死了他最愛的女人，又殺了他兩個兒子。”

  ??“最後才殺了接近崩潰的他。”

  ??“殺人很簡單，隻要你夠狠，真的很簡單。”

  ??張順有些癲狂的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又是哭了起來。

  ??最後，他低下了頭說：“後來，我跟了起義軍，以殺人為樂。”

  ??“但我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

  ??“將軍說，以不義治不義，以暴力製止暴力，應該說的就是我！”

  ??“其實，我看不起起義軍，他們隻知道燒殺搶掠，根本沒有思考過為什麽活著？”

  ??“現在，我知道了為什麽而活著，為了給我做過飯的張大媽，為了給我衣服穿的馬大爺，為了喊我哥哥的小六子…...”

  ??張順說到這裏，看向身邊的那些熟悉的人。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很是感激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是你們讓我活的想一個人！”

  ??人群內的一個中年婦女，還有一個老者和小女孩，都是充滿善意的看著張順。

  ??張順說完，走了下去。

  ??這一次熱烈的掌聲不約而同的響起。

  ??每一個人都用力的鼓著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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