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作者:這個殺手不太瘦      更新:2021-10-27 18:23      字數:3308
  翁斐察覺出我忽然的沉默為哪般,轉身對眾人道,“大夥兒各自回去換身幹淨衣裳修整下,晚半個時辰開宴。”

  待人散盡後,翁斐攜我手去了駿馬前,撫了撫馬背,“這匹禦馬叫逍遙,明日就用它教你騎術了。”

  “逍遙能做禦前的坐騎,必是百駿中的極品。這樣的上等馬給我用,會不會太過屈才了?”

  “這是他的榮幸。”翁斐說著,將我抱上馬坐穩。馬兒溫順,似乎能聽懂翁斐的話,並不將我排斥。

  夜風一路從林間穿過,呼嘯至我,衣帶迎風飄逸。渾身涼爽,眼睛卻不堪風侵的眯了起來。我笑著提議,“不如皇上帶我去兜一圈吧。反正還有半個時辰才開宴。”

  翁斐正要答應,不想安祥意匆匆趕來,說是徐柘大人有急報要稟奏。聞言,我伸手示意翁斐接住我,躡著手腳下馬。並盡量通情達理道,“皇上先去忙吧,咱們明日有的是機會。”

  翁斐眷顧著我,命玉棠提燈,交代她好生陪伴我後,才匆匆離去。待晚宴時再見翁斐,他明顯沒了享樂的興致。一問才知是清河縣爆發了疾疫,目前已有七八百人喪命。我正驚憂時,翁斐已經在宴席上與眾臣商討起了防疫的措施。本該載歌且舞、恣意玩樂的篝火晚宴,霎時間仿佛化作莊嚴肅穆的朝堂。連那幾位皇族貴族的女眷都不禁肅然危坐了起來。

  群臣七嘴八舌,皆提議:“朝廷應向地方撥款,委派中央官員和醫者,並調動藥物等物資,即刻前往疫區才是。”

  可說了半天,卻沒有人願意主動請纓奔赴前線。防疫這種事情,做的好,可建立功勳,贏得愛戴和民心。但聽聞這次疾疫凶烈,若一不小心染病,就是白白送死,得不償失了。

  翁斐摸著玉扳指,沉思了一會兒,條理清晰的說道“朕以為,第一,在清河縣把控水渠,防止汙染。第二,建癘所,凡染疾者,皆強行遷至該處隔離。第三,亡者統一地方火葬。第四,有染疾者的門戶,居家燒煙服散,數十日後才可外出。第五,對染疫而胡亂走動的人,瞞報者嚴懲,舉報者獎賞。醫者方麵,從太醫院派遣扁櫻君攜醫藥物資前行,另從清河縣附近州縣調度百名大夫支援。有功者,疫情過後,以茲銀元和匾額褒獎,其中拔尖者,直接入京享俸,在太醫院就職。那麽,諸位愛卿,誰願意親赴清河縣,將治疫防疫之事全全督辦?”

  方才還揚揚沸沸、集思廣益的王公臣子,忽然鴉雀無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將頭埋低,不敢與皇帝有眼神接觸。見翁斐睥著下座貪生怕死的權貴,翁晟猶豫片刻,趕在秦徐溫燕等新貴和純臣之前,起身行拱手禮,堅定道,“臣弟願攜扁櫻君大夫即刻動身前往清河縣,為皇兄分憂,為大翁朝分憂。”

  見晟王自告奮勇,那幫惜命畏死的在仕者不禁舒了一口氣。翁斐豪爽的笑讚道,“不愧是朕的手足,不愧是留著皇室血液的男兒。待你凱旋,朕定要好好給你封賞犒勞。你盡管放心去,朕坐鎮京城,會竭盡全力給你和清河縣子民提供後備支持。”

  “臣弟不求嘉獎,為皇兄解憂,義不容辭。”說罷,晟王抱拳離去,一刻不敢耽擱。

  翁晟這人,平素裏自視甚高,待誰都漠然不屑。但偏偏在翁斐麵前,態度可親,一派忠心。以前見他眼裏隻有葉知秋一人,我還心生偏狹,很不是滋味。可後來見他對翁斐順從和善,便將他釋然了、看透了。這清貴王爺也不過是個看人下菜的凡俗之輩。我都擁有了翁斐這樣的天之驕子,自是不會再屑低他一等的翁晟了。

  地方百姓有災難,誰也不敢在皇上麵前放懷吃喝。隨著皇上提前離席,晚宴也匆匆收場了。因已委派晟王去疫區落實治疫方案,翁斐心中懸著的石頭也終於落地。本來我以為他今夜大概也沒有賞夜景的興味了,卻不想他走過來合上我的書,含笑道,“朕想散散心,帶你去個地方,小時候來圍獵時,無上皇(皇帝的爺爺稱無上皇,父親稱太上皇)悄悄帶我去玩的寶地,沒有人知道。”

  到了帳外,趁著侍衛去馬廄牽馬時,翁斐與我沿著叮咚作響的小河溝散步等待。沒走幾步,竟見杜國公杜喜晏與淑妃的父親趙粵在前方背著手閑聊消食。

  兩人並沒有覺察身後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議論著。趙粵道,“晟王去年南下遠航貿易邦交,才回來沒多久。這下又趕著去清河縣治疫。這幾年逐漸從繡花枕頭累積經驗,有了一身真績實幹。若一直這般勤政主動,前途不容小覷啊。”

  “所謂富貴險中求,他在皇上麵前急著表現,表忠心,倒顯得咱們一無是處,貪生畏死了。咱們為大翁朝群策群力的時候,他還在繈褓裏喝奶呢。說到底他如今的修為還是太嫩了。前些日子竟然為了小小女子跟草原的呼蘭若大打出手,拔刀對峙,搞得時局緊張,大家都不得安寧。”杜喜晏鄙夷道。

  趙粵捋了捋疑思,還是公正辨析道,“如果真是呼蘭若枉顧人倫,強行奪妻,那便是對我大翁朝不敬,對皇室不敬。那晟王何錯之有?這歸樂公主是他的妾室。為了維護自己的顏麵,皇室的尊嚴,他也應該不依不饒,睚眥必較。隻是,坊間傳言紛紛,說這位歸樂公主不安其室,與呼蘭若本就曖昧不清。若她為人貞潔不阿,嚴辭拒絕了呼蘭若,這位異邦領袖應該也不會感情用事,置兩邦臣民的安危於不顧。”

  “這倒是。呼蘭若之前來京城朝貢,本公還見過他幾次。他這人有抱負懂分寸,心係百姓朝邦,不像是那種為愛失智之人。”

  我心道,這趙粵大人看人待物倒是個不偏不倚的,隻可惜,似乎對自家的子女疏於管教。不然怎麽教出趙姝環這樣跋扈妄為的女兒?

  趙粵看著前方寥廓清幽的山河夜景,忽然關心道,“對了,那副《暹秋山皇家獵苑圖》可給良妃娘娘送去了?”

  聽到這兒,翁斐帶著疑問望向我。我無聲的朝他搖了搖腦袋,一臉無辜的示意自己可沒有胡亂收禮哦。

  前方杜喜晏對趙粵應道,“我倒是想投其所好,下午的時候托霍二小姐送過去了,但是娘娘拒收了。”

  “莫不是不喜歡?”趙粵摸著胡須自問,半晌後又自答道,“ 不應該啊。這可是詩畫翹楚羅四能的封筆之作啊,升值速度水漲船高。娘娘又喜字畫,不可能不曉得這畫是連城之價啊。難道是打聽錯了良妃娘娘的喜好?”

  翁斐嗬嗬一笑,故意放聲對我打趣道,“這畫朕聽了都想要呐。下次國公爺再送你東西,你可別又辜負了人家的心意啊。”

  聽到翁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兩位大人驚愕著回頭,忙不迭下跪行禮,後背冷汗涔涔,也不知道剛才說的那些話,讓皇上聽到了多少。

  翁斐似乎並不介意他們方才嚼了什麽舌根。笑的雲淡風輕又不可揣測,“兩位愛卿起來吧,地上濕氣重。”

  “謝過皇上。”兩人雖得了起身的赦令,依然有些顫巍不安。

  翁斐看向杜喜宴,“那幅畫現下在何處?等會兒送去良妃營帳吧。愛卿的一番心意,朕自然不會叫良妃辜負的。”

  “臣......臣感激皇上成人之美.......”

  正巧此時,侍衛將逍遙遷到了翁斐跟前。翁斐這才上馬揚鞭帶著我離去,留下兩位大人在原地長舒一口氣。

  行了兩裏地,翁斐抱我下馬,前方路不好走,準備牽著馬走去那鮮為人知的美景寶地。他道,“以後若還有貴族朝臣送東西給你,你來者不拒就是。”

  我愣了愣,“夫君這是何意?都說自古君王不喜後妃與前朝植黨營私,沆瀣一氣。你怎的反其道而行之?”

  今夜月華皎潔,螢火生輝。遠方有朦朧沉睡的山巒,近處有花海飄香。翁斐停下腳步,目色柔和的凝望著我,極是認真的說道,“逢春,後宮妃嬪大多有顯赫的娘家為依仗。朕雖全心將你庇護,但壞處是,反而容易使你遭人妒恨。你為朕誕下皇長子,朝中想巴結你的權貴數不勝數。若讓他們以為你是自己人,少不了對你和語行幫襯支持。以後給你晉位,給語行立太子,反對的聲音將會微乎其微。”

  翁斐是不知道我已在太後和襄陽王的大樹下乘涼了,所以才會想要幫我編織一張有人助力的蛛網。“夫君這般為我與孩子的將來思慮,逢春感激感動之餘又不勝惶恐。你以後還會有別的皇子...明年是選秀之年,三年又三年,鮮花一朵又一朵,皇上......”

  翁斐以吻堵住我的唇,不準我再說下去。待我嗚咽後停止掙紮了,他才無奈吐息,“朕是真的再也不願被後宮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分散精力了。若不是件件事情都將你牽扯到其中,朕必不會理會她們這些勾心鬥角的把戲。反正,朕以為充盈後宮的女人越多,矛盾麻煩就越多。色授魂與,隻與你一人便夠。”

  柔柔月色下無風吹拂,心中卻添波瀾。我沉淪在他的溫柔中,凝著他的眉眼,久久不能自拔。翁斐握住我的手,竟然欣慰道,“原來縱使你這樣聰慧明銳的女子,也會為心上人患得患失。你可知道,開國□□和無上皇都隻有一位皇後。但同樣兒開枝散葉,兒孫滿堂。若逢春你願意給朕多生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