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中，餘煙嫋嫋。

  從遠處看去，原本放在中央的鐵香瓜早已無影無蹤了，而墊在鐵香瓜下麵的木柴也不知去向，隻剩下一個不大不小的彈坑。

  仔細觀察了一番確認成功起爆之後，肖恒這才從樹上跳下來輕鬆道：“好了，可以過去了。”

  對於爆炸物，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雖然兩位古人並不了解肖恒為何如此的小心，但至少他們還聽肖恒的命令，在這個階段……這就夠了。

  不過等三人來到彈坑附近的時候，也不用肖恒多說什麽了，黑火藥顆粒的威力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王鐵錘撿起一片被撕碎了的木板咂舌不已：“……這麽厚的板子都成這樣了，若是人……”

  說到這裏，王鐵錘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似乎被自己想象中的畫麵給嚇到了。

  “……這就是你說的真理？”白衣少女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呃，算不上吧。”肖恒摸了摸後腦勺道。

  白衣少女之所以會這麽問，原因還是因為肖恒剛造好這兩顆鐵香瓜的時候隨口嘟囔了一句“口徑即是正義，當量即是真理”的話，沒想到她真就上了心。

  不過對於現代人來說，大伊萬這種才叫真理，黑火藥離著大伊萬十萬八千裏呢，算起來頂多是個正義的腳蹬子。

  “……”

  白衣少女也看著那些破碎的木板以及……不遠處的一顆樹幹上鑲嵌著一片破碎的鐵片。由於姿態不對的關係，這塊鐵片不是“切”入樹幹的，而是“拍”入樹幹的，而且足足深入樹幹五六厘米深！

  而此處距離鐵香瓜爆炸的地方足有將近二十米遠了！在這麽遠的地方還能保持這樣的威力，這是以前從未在這片土地上出現過的武器。

  “怎麽了？嚇到了？”肖恒問道。

  “……這鐵瓜若是能造許多，那豈不是可以打退金人了？”白衣少女問道。

  “這東西，哪來防守還可以，進攻很難。”肖恒搖搖頭，“以黑火藥的能量密度，想要得到足夠的威力隻能往大了造，而造得越大就越是難以將它投擲到敵人頭上……不過你說的也沒錯。若是給我點時間按照這條路繼續走下去，很快就能掌握擊敗金人的力量。”

  肖恒的眼神充滿了自信。

  “就像……那個嗎？”白衣少女含糊了一句。

  “類似的，暫時達不到那麽高的性能。”肖恒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他的手槍，在基礎工業沒有建立起來之前，無論是機械加工還是大量需求的化工產品，都無法滿足現代武器的需要……

  “而且就算人手一把這樣的武器，大宋的軍隊也無法打敗金人……”肖恒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其實南宋最大的敵人不是金而是元，金人畢竟農耕已久，很難保持著開國時的野性了，但蒙元卻不同。

  “為何？”白衣少女皺眉。

  “太多了。”肖恒想了想，“但最重要的還是……體製問題。”

  “體製……”白衣少女吃力的理解著這個詞。

  “嗯，體製，或者說……文明等級過低。熱兵器戰爭考驗的已經不是個人的勇武或是器械的優良，而是訓練程度、組織紀律、科技兵種的質量和數量。”

  肖恒蹲下來，拿起地上一塊鑲著彈片的木頭，抬頭看著少女說：“任何新武器剛出現的時候的確會占盡優勢，然而智力成果是最容易被竊取的。一旦我們開啟了熱兵器的戰爭，那麽根據知識的擴散理論，用不了多久全世界的戰爭都會向著熱兵器的方向靠攏。”

  “你覺得以現在的朝廷，能在兵器剛出現的初期就下定決心北伐滅金嗎？”肖恒發出了靈魂拷問。

  “……不會……”白衣少女痛苦的說。

  “是啊，嶽飛嶽武穆不需要先進的武器都要成功了……可結果呢？就算皇帝已經不一樣了，你覺得嶽飛複生這北伐還能繼續下去嗎？”肖恒搖頭歎道，“所以……其實還是體製問題。若是體製不變，再怎麽換皇帝都是沒有用的。皇家也許會出現一兩個精英，也許會帶來幾十年的盛世，然而誰也無法保證皇家會永遠培育出英明的君主。”

  “……”白衣少女呆若木雞，看著肖恒說不出話來。

  “所以……你想改變這個世界嗎？”肖恒再次發出靈魂拷問。

  “若我說不，你就不會改變了嗎？”白衣少女苦笑。

  “當然。”肖恒聳聳肩，“我有了足夠讓自己身邊的人過上幸福日子的能力就好……天下大事關我屁事，我沒有拯救全人類的那個情操。”

  “你大概猜到我的身份了吧？”白衣少女皺眉。

  肖恒回頭張望了一圈，發現不知何時那王鐵錘早已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整個小山坳中隻剩下了肖恒和白衣少女兩個人。

  “倒是個識趣的家夥……”肖恒對那王鐵錘心中又多了一份欣賞。

  “這人的確不錯，你選人很有眼光。”白衣少女也誇讚道。

  “我倒是猜你跟皇家有點關係，不過應該關係不是很好……對吧？”肖恒問道。

  “何止是不好……那趙朞若是知我在此，怕不是要派兵圍剿了！”白衣少女苦笑道。

  “……你是北宋呃……”肖恒話說一半忽然卡住，當著皇室的麵說南北這無異於當著光頭罵禿驢。

  “是，我是北宋長興公主。”白衣少女一臉認真的看著肖恒。

  居然就這麽認了……這位公主桑麻可真是……不知道怎麽說好。

  “……公主殿下，您不會生氣吧？剛剛我說的可都是大逆不道之言。”肖恒雖然也沒在意那些，不過他還是挺在意白衣少女的看法的。

  “你說的都對我為什麽要生氣。”白衣少女苦笑道，“再說……這趙家的江山也輪不到我這個歸正之人說三道四。”

  “那……不如我們一起試著改變一下這個操蛋的時代？”肖恒伸出了手。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白衣少女已經知道握手是肖恒那邊的一個很重要的禮節。

  “嘶……呼。”

  少女深深的吸了口氣，上前一步，與肖恒那沾滿了灰塵的手握在了一起。

  “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咱們來改變這個操蛋的時代吧！”公主殿下也學著肖恒的樣子爆了粗口。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