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02 路上
作者:香兩岸      更新:2020-12-25 01:30      字數:4515
  從臨安府到四川府,直線距離大概有1300多公裏,而考慮到有些地方需要繞路,再加上不是所有河流上都有橋,實際距離大概要走1600到1700公裏。

  若是在後世,即便不坐飛機純走陸路的話也隻需要兩天。而若是完全不休息的話,隻要一天時間就能開到。

  然而以南宋這個路況,就算用現代車輛來跑,平均時速也絕對沒辦法超過50公裏,而且考慮到有些橋梁根本無法承載汽車的重量……兩天時間是絕對不可能了,至少也要翻一番的時間。

  而對於古人而言,走陸路就意味著絕大多數情況下都要靠兩條腿來走路。這樣一天時間走個三、四十公裏都算走得比較遠的了。

  按照這個速度,從臨安府到四川府怕不是要走一兩個月!

  若是有特殊需求的話,換馬不換人地傳遞消息,在各地驛站的支持下傳遞消息的時間能縮短到一星期以內,若是特別快的話也許三四天就能收到信了。

  不過這麽送信的代價太大了,一般情況下的普通的信件還是要送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肖恒他們剛從臨安府出來的時候,由於路況非常好的關係,時速差不多能達到30多公裏每小時。

  這個速度對於馬車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所以盡管他們沒有急著趕路,而且天黑了就歇息,但一整天的時間也走了200多公裏。

  隨著距離臨安府越來越遠,官路上的路況也漸漸變得差了起來。不過好在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怎麽下雨,這土路雖然坑坑窪窪,但多少還可以接受。

  這下子就體現出帶減震係統的馬車的優良之處了,在這種路麵上若是使用傳統的那種硬懸掛結構,跑這麽長時間人都要顛散架了。

  而在這改良的四輪馬車之中,雖然偶有顛簸但對肖恒來說還能接受。

  肖恒這次出門帶了兩個班共計24名士兵,雖然一輛新型馬車就能攜帶12人以及他們的裝備,但一直以來都沒出過院門,正好接著此次機會使用一下這馬車,看看它還有什麽可以改進之處。

  而那輛煤氣車則主要承擔了運貨的職責,基本上所有的後備彈藥都裝在煤氣車上。

  而肖恒這輛的後半部分是貨倉,存放著糧食、衣物、毯子等等,而前半部分則被改裝成了臥鋪車廂——就像後世軟臥車廂差不多,而且由於沒有上下鋪的關係,空間還是比較大的。

  此時閑著無聊的秦幼萱從行李中拿出琵琶,看著曲譜學著彈了起來。

  肖恒則躺在對麵鋪上看手機——當然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在發呆。

  “晚上想吃什麽?”肖恒忽然抬起頭來問道。

  “官人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我都可以。”秦幼萱放下琵琶笑道。

  “我……沒什麽特別想吃的。”肖恒想了想道。

  這個時代在飲食方麵還是比較匱乏的,尤其是出了臨安府之後,就算是比較大的酒樓其菜品也要遠遜於臨安府的小酒樓,肖恒昨天中午吃了一次之後甚至認為都不如美食廣場上的那些小吃。

  “那……”秦幼萱琵琶也不彈了,開始思考今天晚上吃什麽這個嚴肅的問題。

  而肖恒看那琵琶有趣,就伸手拽了過來隨意撥弄了兩下……那音節亂七八糟的,跟彈棉花也沒什麽區別了。

  “噗嗤……”秦幼萱笑了起來,從肖恒手裏要過琵琶道,“官人不是你這麽彈的!”

  說罷,秦幼萱稍微給肖恒講了講琵琶的基礎技巧,給肖恒聽了個一臉茫然。

  “你現在都會彈什麽曲子了?”肖恒問道。

  秦小姐也是剛學琵琶不久,不過她彈琴的造詣比較高,至少樂理什麽的都懂,現在改學琵琶之後雖說不上是水到渠成,但進步速度也還是很快的。

  “彈的得好……官人若是想聽我就厚顏彈奏一首好了。”秦幼萱說道。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肖恒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找了個枕頭靠著。

  秦幼萱稍微準備了一下,深吸了口氣就開始撥弄琴弦……頓時清脆的音節就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雖然肖恒沒聽過,但調子還是比較悅耳的。

  至於唱詞,肖恒有些沒聽懂,反正就是個咿咿呀呀的小調。偶爾聽懂一兩個詞,也大概就是郎情妾意之類的美好詞匯。

  “啪啪啪……”

  等秦小姐彈完了之後,肖恒立即鼓起掌來。

  “好聽,真好聽。”

  “……”秦小姐臉蛋紅撲撲的,雖然知道自己彈得一般唱得也普通,但耐不住有人捧場啊!這種被自己心上人嗬護的感覺讓她覺得這一刻幸福極了。

  “借我一下……”肖恒又要過了琵琶,稍微調了調琴弦,試著按照吉他的方法彈了幾下……還別說,還真彈出了調調來。

  “咳咳,現在輪到我了……獻醜獻醜。”肖恒清了清嗓子,仿佛歌唱巨星一般向四處不存在的觀眾行禮,給秦幼萱逗得嬌笑不已。

  “讓我想想怎麽唱來著……”肖恒用手機打開歌詞,然後輕聲唱道,“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

  一曲外婆的澎湖灣,唱得秦小姐瞪大了眼睛。

  如此新穎的曲調,如此放蕩不羈到絲毫不考慮韻腳的歌詞……可就是如此簡單直白的東西反而很容易調動起人的感情來,比起坊間流行的那些咿咿呀呀的小調可還耐聽多了。

  “好好好,太好聽了!再來一首!”秦幼萱也學著肖恒的樣子捧場道……當然她是真心捧場,雖然肖恒彈的不咋地唱的也一般,但問題是她從來沒聽過這種調調。

  “再來一首?嗯讓我想想……”肖恒會的不多,上網搜了下把紙短情長的曲子搜了出來,然後開口唱了起來。

  這首歌與澎湖灣不同,歌詞講的是男女之情,而且由於兩人現在的關係有些曖昧卻也沒有挑明了的關係,秦小姐聽這首歌的時候代入感格外的深。

  “紙短情長啊,訴不完當時年……喂!你哭什麽!?”

  肖恒唱到一半嚇了一跳,隻見秦小姐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趕緊扔下琵琶湊了過去,誰知秦幼萱順勢就撲進了他的懷裏。

  “不哭不哭……我真是不該唱這玩意。”肖恒有些懊惱道。

  “不,要唱!”秦幼萱抬起頭,看著肖恒道,“我喜歡聽你唱。”

  “好好好……”肖恒連忙哄她。

  “現在就唱……”秦幼萱難得的撒嬌道。

  “……”肖恒苦笑不已,溫柔的抱著秦幼萱,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哼唱。

  “紙短情長啊訴不完太多漣漪……”

  一首歌曲反反複複的也不知長了多少遍,最後終於把她給哄睡著了。

  肖恒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並蓋好被子,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穿上鞋子跳下車去。

  等肖恒離開之後,秦幼萱忽然歎了口氣,喃喃道:“幼萱啊幼萱,你可真沒用……沒關係,還有機會,加油!”

  ……

  肖恒自然不知道車廂裏發生的事,在車廂裏呆的時間長了筋骨都有些生鏽了,所以他活動完身體也沒回去,而是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公子。”那作為車夫的士兵起身敬禮道。

  “劉哥,不必多禮。”肖恒看著眼前這位漢子,自然的搜索出了他的資料。

  這位劉誌也是北方來的逃民。

  一直以來北方的民眾基本都被當作金人的奴隸和養殖的牛羊。金人在南侵的時候路過了劉誌的村子,順手就把他們給搶了……

  按理說劉誌他們的村子應該已經算作是金人本身的地盤了,但問題正出在嶽飛身上。

  像劉誌他們這樣的村子,在嶽飛北伐的時候可是出過死力氣的,而後金宋雖然停戰了,但他們這種臨近大宋的村子基本上都是處於三不管的狀態。

  也正是因為如此,金人根本就沒拿他們當自己人,在南侵的過程中順手就把他們給洗劫了

  像他們這樣的例子還有不少,以至於臨安府外的歸正人比從應天府跑來的百姓還多!

  肖恒與劉誌稍微聊了聊他們的訓練狀態、士氣等等問題。最開始都是肖恒在問而劉誌在答,不過也許是因為肖恒的態度比較平等的關係,劉誌也漸漸的放開了。

  “公子,聽聞蒙元要南下了是嗎?”劉誌問道,而這個問題也是肖恒體係內所有軍事人員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那麽快,至少也要等大金被滅之後了。”肖恒答道,“況且金人還未必會輸呢,就算他們輸了萬一蒙元不打我們也是有可能的。”

  “……”劉誌聞言知道肖恒隻是在安慰自己就連忙解釋道,“公子,我不是害怕,我是在想……若是蒙人來了,我們給他們打回去不就完了嗎?為什麽非要逃跑?”

  “打回去?”肖恒笑著搖搖頭,“那你覺得我們憑什麽能把他們打回去?就憑上次打金人的那次表現?”

  “是!金人說起來厲害,可在咱們麵前連手都沒還!”劉誌自豪的答道——他也參與了那一場戰鬥,所以他驕傲也是應該的。

  “但你知道嗎?若是金人不走的話,我們可能也拿他們沒什麽辦法。”肖恒忽然說道。

  “這?不能吧?”劉誌微微一愣,“我們不是把他們打得……”

  “打的很狼狽沒錯,但同樣的我們也耗光了所有榴彈,就連平江府儲存的燃燒彈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說到這裏,肖恒微微的頓了頓,指著劉誌身上的彈藥袋說道:“你也參與了那場戰鬥,你說說打到最後你身上還有多少彈藥?”

  “……不到一個基數。”劉誌忽然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錯,這隻是一場騷擾性質的戰爭。火槍兵基本上都沒怎麽開槍……然而即便如此你們所攜帶的四個基數的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在正麵戰場,你們已經需要撤下去進行補給了。”肖恒答道。

  “……”劉誌呆住了,他從來沒在這個角度上思考過問題。

  “而且你知道那一晚上我們扔出去多少銀子嗎?上千兩!而且這還隻是騷擾性質的戰鬥,如果是擺明車馬的正麵戰鬥,一天下來差不多就要消耗五、六千貫都不止!”

  “而且錢的問題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我們的火藥產量一直都沒辦法提高太多,畢竟生產火藥是有風險的。以我們現在的後勤水平,根本經受不起正麵戰場的消耗。”

  劉誌隻剩下聽了,連話都說不了。

  事實就是這樣,當戰爭進入到火器時代之後,後勤補給的地位就越來越重。

  其實無論在哪個時代,戰爭都是綜合國力的較量。而現代戰爭尤其考驗後勤能力。

  肖恒折騰了這麽長時間,也不過是剛剛折騰出了一個工業化的雛形罷了,想要大規模的生產槍支彈藥、車輛火炮等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在這種情況下,肖恒的部隊隻能維持一場中低烈度的衝突……別說是蒙元和大金了,就算是跟南宋小朝廷打一場正麵戰爭,肖恒都沒有穩贏的把握。

  當然,這隻限定在正麵戰場上。

  以個人而言,肖恒在短短半年內積蓄起來的財富已經多到令人難以想象了,然而站在國家層麵上,肖恒現在賺的這點錢根本連零頭都算不上!

  在有記載的數據中,北宋財政收入峰值在1.6億貫,南宋財政收入的峰值也有1億貫!

  這可是一年一億貫!

  而在肖恒現在所處的這個年月,南宋的財政收入應該比曆史記載的峰值還要再高一些——畢竟肖恒所在的這個時間點,南宋續命了上百年,工商業的發展更加成熟發達,所以財政收入更多一些也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即便肖恒將所有的收入都拿出來建設軍隊的話,若是都按照現在這200多人的裝備水平的話,頂多也隻能再擴軍600人左右。

  這麽點人連跟蒙元大軍較量的資格都沒有。

  兩人聊著天,肖恒也慢慢的給劉誌灌輸一些現代戰爭的理念,而就在這個時候,遠方忽然傳來陣陣馬蹄聲。

  聽到這急促的馬蹄聲後,車隊立即停了下來,並且作出了防禦姿態。

  遠方的馬隊也發現了肖恒他們,稍微評估了一下肖恒他們這邊的威脅之後,馬隊悄然繞了個圈子,遠遠地繞過了肖恒他們這段路,然後繼續向前狂奔。

  看著遠去的馬隊,肖恒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陌生的馬隊了,一般老百姓家哪來這麽多馬匹?可看這些人的行為卻也不像馬匪強盜之類的,倒是令人心生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