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顏少卿覲見官家的時候，城外的秦府中，肖恒依然睡得像個死豬一樣。

  忽然，肖恒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沒工夫搭理亂糟糟的頭發，扯過枕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就從床上跳了下去，提著褲子直奔茅房。

  南宋時期已經有了夜壺，晚上起夜的時候就去牆根拿起夜壺“嘩嘩嘩”……而大號怎麽辦呢？一般趁著天亮先把腸胃清理幹淨，實在不行了還有一種類似馬桶的東西。

  而古代的廁所都是旱廁，而且由於味道的關係一般都設在比較偏遠的牆角，所以晚上起夜一般都不會去屋外的廁所，因為又遠又沒有燈很危險。

  至於有什麽危險……晉景公有話要說。

  屋裏放置夜壺馬桶什麽的會讓肖恒很難接受，雖然都有蓋子，但那味道還是蓋不住的……聞著屎尿入睡這感覺可不咋地，所以肖恒幹脆都沒準備。

  至於起夜怎麽辦？

  以前的時候肖恒隻好拎著油燈去，不過現在就好多了，晚上都有路燈，整個院子都照得燈火通明的，也不愁遇到危險。

  熟門熟路的來到廁所之後，肖恒小心翼翼的踩著兩條咯吱作響的木板蹲了下去，一陣“噗噗嘩嘩”之後這才急匆匆的離開……

  ……這旱廁的味道，那可不是一個“臭”字能形容的了，誰用誰知道！這裏麵的味道簡直是化武級別的傷害！

  剛離開廁所肖恒就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本身排泄就讓身體失去了一部分熱量，再加上他起得急穿的少，初秋的小風再這麽一吹……冷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小跑著回屋，一頭鑽回了被窩裏，被窩裏殘存的餘溫此時顯得額外的溫暖。

  冰涼的手腳慢慢回溫的這段時間，望著棚頂發呆的肖恒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麽不把上下水搞出來！？

  衝水廁所可比旱廁衛生多了，而且也便於生活汙水的集中處理。

  一想到汙水處理首先想到的就是沼氣池——這東西曾經被大力推廣過，不過後期因為易用性以及清理等等問題漸漸的就被淘汰了，但這並不是說沼氣池的理念不對。

  沼氣池可以產出沼氣、液體肥料和有機肥，同時也可以避免糞便自然發酵時的味道和環境汙染。

  不過在優點突出的同時缺點也很明顯，例如供氣不穩定、維護複雜、清理困難等等，但是這些缺點基本都是因為單戶獨建所產生的。

  例如供氣不穩定就是因為一家幾口以及牲畜所產生的原料不足，而維護複雜、清理困難等等對於單戶來說的確有些困難，但若是將之放大到整個村莊的話，那麽許多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

  肖恒越想越興奮，就上網查了一下相關的資料……可惜網上資料多是僅供一戶人家的小型沼氣池設計圖，而比較大型的沼氣池卻隻有簡單的介紹和設計思路，卻並無真正的成品設計圖。

  這下子沒辦法抄作業了……而且沼氣這玩意還涉及到一個下水道的問題。

  若是挖掘一個大型的下水道並將所有糞便汙水都集中起來的話，那工程量未免也太大了些。

  思來想去肖恒忽然覺得沼氣這種東西本身並不適合農村發展，反而特別適合城市使用……大城市裏一棟樓每天產生的廢水殘渣就夠多的了，這不僅能大大降低汙水處理廠的負擔，而且產生的沼氣也可以當做備用發電機設備的能源。

  另外沼氣若是積累太多了還可以直接發電並入大廈的電網之中，也能變相的降低住戶的用電費用……至於維護費用，估計發的電就能賺回來了。

  不過雖然現在就建集中式的沼氣池還有些不現實，但這上下水還是得建的，至少小樓這邊要建一個，不然每次上廁所都要跑那麽遠太痛苦了。

  最開始剛剛來到南宋的時候，各方麵條件都還不成熟，所以許多事也隻能因陋就簡。不過現在肖恒手中的許多生意都已經運轉起來了，說是日賺鬥金都不為過……也是時候提高提高生活水平了。

  想到就要去做，肖恒起床洗漱，換了身衣服就直奔後山的磚廠。

  這裏說是磚廠，但實際上現在的工作已經轉變成了燒水泥為主。

  肖恒鋪開的攤子太大，無論在哪裏建設都需要水泥，所以這水泥是無論多少都不嫌多的。

  除了水泥之外，這邊也生產一些磚瓦、陶器之類的東西，例如現在肖恒他們所大量使用的搪瓷蓄電池的搪瓷外殼就是在這裏燒製的。

  目前這裏的負責人是盧淳的父親老盧，不過來到磚廠的肖恒並沒有看到他，找人問了一聲才知道老盧跑去製磚坯去了。

  等肖恒來打製坯場，就發現一片光著膀子的漢子正在跟黃泥打交道……而且每個人的穿著都差不多，身上也都髒兮兮的，一時之間根本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才是盧淳他爹。

  “老盧？老盧！”肖恒邊走邊喊，轉了一大圈忽然在他前邊站起來個人。

  “公子？您怎麽來了？”

  那人臉上沾了不少已經幹透了的黃泥，身上的皮膚被曬得黝黑，肌肉雖然並不誇張但配上那一身油亮的汗水倒也頗顯健碩。

  “我說老盧啊，你閑著沒事總往這邊跑什麽意思？”肖恒看著這位“秦家第一位廠長”苦笑不已。

  “呆著也沒事……公子找我有事？”老盧憨厚的笑道，可惜他一笑起來臉上的幹土就開始簌簌的往下掉渣，飛揚的灰塵都被他吃進嘴裏去了。

  “有點事……你先去洗洗。”肖恒無奈道。

  老盧在旁邊的水池洗手洗腳，而肖恒也趁著這個時間詢開口問道：“咱們能不能燒製大型瓷件？”

  老盧起身穿上草鞋，在褲腿上擦幹上雙手問道：“多大？”

  “嗯……大概這麽大。”肖恒按照後世抽水馬桶的大小比劃了一下。

  “這可不小了……”老盧皺了皺眉頭，“公子要做什麽用？”

  “呃，當廁所用。”肖恒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這種大型器件很難燒，弄不好就會開裂。如果公子真的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去找個瓷器坊找他們定做。”

  讓肖恒沒想到的是，老盧這邊直接給出了解決方案。

  “哦？你可有相識的瓷器坊？”肖恒有些驚訝，原本這老盧可是有些沉默寡言的，可現在不僅說話利索許多，就連人脈圈子都擴展開了。

  “沒有。”老盧搖搖頭，“但我們這有人認識。”

  “哦？是誰？”肖恒奇怪的問道。

  “是之前請來的師傅……”

  老盧一提這事肖恒這才想起來，之前為了燒製瓦片的時候的確找過師傅請教過，後來聽聞這人想要繼續在這幹肖恒也就同意了，就當請個技術顧問了。

  可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這人曾經也是個手藝人，不過他給師傅幹了20年師傅都沒讓他出師，最後一氣之下跑了出來。”老盧一邊介紹著，一邊帶著肖恒來到了燒搪瓷的窯處。

  “小張！小張來！”老盧喊道，不多時一個有些瘦弱的青年跑了過來。

  “廠長，你找我？”那青年好奇的看了肖恒一眼問道。

  “嗯，這位就是我們公子……公子，這位就是小張，咱們搪瓷上的釉質也是他調的。”老盧給肖恒介紹的時候，那青年也好奇的打量著肖恒。

  “怎麽？我鞋子穿反了嗎？”肖恒見他的目光之中閃爍著好奇與畏懼，不由得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

  “沒沒沒，沒有穿反。”那青年有些緊張。

  “別緊張，我又不吃人……不信你問他？”肖恒繼續以開玩笑的方式緩和氣氛。

  “公子自是不吃人的。”老盧一本正經的答道。隻是這種時候以這種態度回答，反倒讓人覺得有些不靠譜了。

  “你……哎，算了。”肖恒搖頭歎息。

  不過經過這麽個小插曲，那青年倒也不那麽緊張了。

  “怎麽樣？在這裏工作的還愉快嗎？”肖恒很隨意的問道。

  “很好！吃的好，睡的好！每天都有幹勁！”那瘦弱青年答道。

  別的不說，這吃食上那肯定是好的沒話說，因為工廠這邊的飲食標準可是跟著部隊走的！

  部隊什麽夥食？肉蛋魚頓頓不缺，米飯青菜管飽！這夥食放到外麵即便是小地主小商人都不敢這麽奢侈！也就是肖恒手中的技術領先這個時代太多了，以至於賺的錢翻著翻的往上漲……而且在肖恒這邊總挖坑總搞大工程的情況下！

  肖恒自己都不知道秦府每天會進多少錢，但他知道那個數字絕對是普通人躺著花都花不完的。

  “那就好。”肖恒見他已經放鬆下來了，就開始談正事，將他之前跟老盧說的那些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請恕我直言，公子要的這瓷件大倒不算是最大的，可這結構繁雜，外麵燒成了裏麵未必燒得透啊！”小張還是很有經驗的，一眼就看出來肖恒要的東西有些不切實際。

  “燒不透啊……”肖恒低頭思考。

  “是，您看著那些一人高的大瓷瓶是比您這個……馬桶大，但大瓷瓶裏麵是空心的，這馬桶裏麵還有不少間隔，想要燒成……難！”

  “應該是爐溫問題……”肖恒查了下資料，現代陶瓷器具的燒結溫度差不多在1300度左右，而在南宋時期即便上最好的爐子和焦炭，估計爐內溫度也就1000度左右。以這個溫度的確很難讓大型複雜陶器件徹底的燒結。

  這個問題即便肖恒也有些束手無策了——他們現在溫度最高的玻璃爐，盡管用了各種保溫增溫的技術，但其溫度最高也不過是1100度左右，想要在此基礎上再提高個兩百度還是有一定困難的。

  可以說熔煉溫度這種東西完全能夠體現出一個時代的基礎科技究竟能達到什麽程度。

  “那……這種呢？”肖恒找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蹲便的形狀。

  這種蹲便可就簡單多了，而且由於結構不那麽複雜的關係，它完全可以看作是半個花瓶。

  “這個應該可以……也不用去找瓷器作坊了，我們的搪瓷爐就能燒。”確認了肖恒所要的形狀之後，小張直接動手搓了個近乎於完美的蹲便出來。

  “不錯……手藝真不錯。”肖恒看了看誇獎到。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手藝人真的是能將許多事情做到極致……有時候甚至不輸給現代製造的成品，隻是在產量上大大不如罷了。

  這胚子沒辦法現在就燒，需要一段時間的陰幹。肖恒離開磚廠之後又去鐵廠要了一批鋼管。

  這無縫鋼管基本都是一次性擠壓成型的，跟那些熱軋的鋼板一樣都是能大批量生產的標準件了，在鍋爐和煤氣發動機上已經有過了應用，連接辦法也已經很成熟了。

  剩下的瓷磚、水龍頭什麽的都是有現成的成品，當然最後當然還是要挖坑施工……雖然下水道之類的暫時不用考慮，但化糞池這東西還是需要的。

  不過這廁所都有了，不如索性就再建個熱水間——這熱水間也不用什麽鍋爐了，就簡簡單單的在水箱下麵燒火就能搞定。

  剩下的磚石、水泥什麽的都是現成的，直接在小樓的後牆上開兩個門就好了——一個做浴室，一個做廁所。

  “公子？您這是……拆家呢？”

  當天晚上，小蝶回到小樓的時候就見到牆上多了兩個大洞。

  “拆家……差不多吧。”肖恒撓撓頭——開挖的時候他沒想到，晚上牆上露這麽兩個大洞，那冷風可怎麽辦？

  小蝶疑惑的看了看周圍的材料，直到她看到那些瓷磚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公子這是……準備建個浴室？”

  “嗯，這邊做浴室，那邊做衝水廁所……”肖恒話沒說完忽然被小蝶打斷了。

  “……我也要我也要！公子在二樓也建個浴室吧！”小蝶雖然不知道什麽是衝水廁所，但她知道浴室可是個好東西！

  “二樓？那燒火怎麽辦……”肖恒愣了愣。

  如果把水箱放在二樓，那燒火的確費事不少，可惜等兩位小姐回來之後聽聞這件事了也一致要求肖恒必須給二樓也安個浴室。

  所以，原本簡單的工程反倒複雜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