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恒製造的南宋版本的電線杆是鋼筋水泥的，比起需要大價錢才能買到的木材以及不比木材便宜的運費，肖恒還是選擇便宜實惠的鋼筋水泥比較好……畢竟都是自家工廠生產的，不僅數量管夠，價錢也是非常的便宜。

  為了保證電線杆豎起來之後不會倒掉，每個電線杆都至少要埋入土中一米五以上，而且肖恒還格外要求挖出來的坑裏要用紅磚砌出個“井”字形底座，最後將電線杆放入“井”中央再灌入水泥砂漿。

  這樣一來這總長度接近8米的電線杆露在地麵外的部分大概是6米多，而電線距離地麵的最短距離差不多也要有6米左右。

  這樣就能保證了一般情況下至少不會有人誤觸。

  當然這電線杆也不是純粹的電線杆，在五米左右的地方還安裝有路燈，這樣不僅省了路燈杆了，甚至就連電線都是省了。

  另外考慮到電線杆的高度有點高的關係，肖恒在設計電線杆的時候還特意讓電線杆內的鋼筋露出在外，這樣萬一電線杆被雷擊中了，那麽露在外麵的鋼筋就會成為天然的避雷針，將打雷時的強大電流直接導入地麵。

  村口處幾個工人正在挖坑，又粗又長的水泥電線杆堆滿了半個過道……這邊也有不少閑著沒事的老人和婦女遠遠的站著看熱鬧，偶爾遇到熟人還要熱情的聊上兩句。

  稍微看了一下工人們都是按照標準施工之後，肖恒也沒過去打擾他們，在工地周圍逛了一圈就放心的離開了。

  離開這邊之後肖恒就去了一趟生產油氈紙的工廠。

  這個生產油氈紙的工廠肖恒選在了遠離及居民區的下風處，並且並沒有建設廠房而是直接露天製造。這是因為加熱瀝青會釋放大量有毒有害的氣體，例如蒽、芘和菲等雜環有機化合物，它們會刺激人體呼吸道和肺泡，嚴重時會導致化學性肺炎。

  另外長期接觸這些高脂溶性毒物會進入血液誘發生殖機能損傷和腫瘤，其中尤其是以苯並芘的致癌性最高，苯並芘與亞硝胺類、黃曲黴素類並成為三大強致癌物質。

  不過好在空氣中的苯並芘在強日照的情況下半衰期不會超過一天，在水中如果有強日照的話半衰期甚至隻有幾小時到十幾小時。

  也正是因為如此，肖恒才專門選擇了這個地方，並且規定隻有在陽光充足的時候才能進行生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由於需要水車提供動力的關係，這個工廠依然建在了河邊。但這也隻是權宜之計，等將來電力發展成熟了之後，肖恒準備將這個工廠直接移到更理想的位置去。

  當肖恒來到油氈紙工廠的時候，工人們正坐在上風處的涼亭中休息。

  這也是夏恒定下的生產規則之一……因為整個生產環節已經做到了盡量的全自動，所以至少在一大卷油氈紙生產完成或者需要添加物料的時候，整個生產線都是不需要人手進行操作。

  水車的動力將氈紙從巨大的卷軸上抽出來，然後經過瀝青池之後再經過數道熱壓輥碾平，然後被均勻的撒上滑石粉後就被纏繞到最終的產品卷軸上。

  整個過程完全不需要人工參與，所以現在他們除了留有兩名工人遠遠的盯著機械的運轉之外，其他工人都坐在休息。

  當肖恒走來的時候，所有工人都緊張的站了起來，盡管這種生產模式是肖恒規定的，但他們依然感到一絲不安……畢竟他們現在正“偷懶”呢，被抓個現行也難免緊張。

  “坐，大家都坐啊，不用管我，我就是過來隨便走走。”肖恒說完大家就都坐下了，發現肖恒沒有生氣的跡象之後，整個涼亭中又漸漸恢複之前的熱鬧。

  肖恒來到工頭旁邊，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問道：“怎麽樣？老張？辛苦嗎？”

  “不，不辛苦！”工頭老張似乎比自己手下的工人還緊張。

  “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隨便聊聊……防毒麵具怎麽樣？用著可還方便？”肖恒看到工頭老張腰上掛著個玻璃麵罩——這東西最初是為了給水泥工人們防止粉塵汙染而開發出來的，現在為了防止氣體汙染的表現也還不錯。

  “方，方便！戴上它就什麽怪味都聞不著了！就是……就是氣少了些。”工頭老張拍了拍背上那幹癟的氣囊道，“尤其是幹活的時候，需要耗費力氣，而一費力氣這氣就更不夠了。”

  “這個嘛……暫時沒有解決的辦法。”肖恒稍微思考了一下，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你們暫時先克服一下困難吧，等回頭弄個循環式氣囊……不過就算是循環氣囊也增加不了多長時間。”

  “……”工頭老張聽得一臉蒙圈。

  所謂的循環式氣囊就是從一邊吸氣再將廢氣排回氣囊裏，這樣雖然廢氣濃度增高氧氣濃度降低了，但者依然不影響呼吸，畢竟人體對於氧氣的吸收效率其實並不高。

  這個原理還是從潛水設備中聯想到的，一般的氧氣瓶吸入了氧氣之後呼出時就將大部分的氧氣和一小部分的廢氣一起排走了，可以說是非常的浪費……然後就出現了循環式的供氧係統——密閉式循環呼吸器。

  當然這種供氧係統中會有專門的二氧化碳吸附桶來過濾掉潛水員呼出來的二氧化碳，遠不是肖恒這種越呼吸二氧化碳濃度越高的簡陋仿製品所能比擬的。

  不過盡管循環式供氧係統功能強悍，但它那個重量也是強悍得不行……若是背著這套係統在陸地上，那工人們也不用幹活了。

  正當肖恒與那工頭老張聊著的時候，就聽忽然有人叫道：“頭！那邊完事了。”

  工頭老張看了看肖恒，肖恒直接擺手示意他繼續，所以老張忽然變了個人似得，對著工人們有條不紊的下達了指令：“所有人給氣囊充氣……穿上防護服！”

  說完，工頭老張又衝著觀察哨那邊喊道：“拉閘……”

  隨著老張一聲令下，那邊的工人拉動了繩子，隨著“卡”的一聲，隨後斷開了動力的整個生產線都停了下來。

  等所有機械都停下之後，老張走到河邊親自拉上了另一個動力閘，隨後巨大的風扇開始對著油氈紙生產線的方向吹了起來，整整吹了十幾分鍾。

  趁著這段時間老張也開始給自己的氣囊衝起氣來……氣囊充滿後他又開始檢查自己的氣囊以及其他人的氣囊。

  都檢查一遍發現沒問題之後，工頭就帶著這批人跑到生產線上忙碌起來。

  而這一次終於沒有人時不時的就回頭看肖恒了，所有人都在專注的工作著，有的工人在更換紙卷卷軸，有的則在將造好的油氈紙卷軸卸下來。

  其中還有些人則在工頭的帶領下檢查了滑石粉的容量、檢查了燃料情況、又清理了一番熱壓輥擠出來的已經凝固了的瀝青，然後等一切工作都做完之後他們就抬著巨大的瀝青卷軸離開機械範圍。

  在工人們熟練的配合中，整個過程都沒超過十五分鍾。隨著動力重新給上，巨大的生產線再次轟鳴了起來。

  “公子您看，這是新生產出來的油氈紙……”工頭拿著一小條油氈紙的樣品交給肖恒。

  “不錯。”肖恒擺弄著手中的這麽點油氈紙，忽然笑了起來，“你們安全規範做得也不錯……真是做得滴水不漏啊。”

  肖恒並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公子謬讚，公子謬讚……”工頭看上去很高興，居然還把夜宵學來的那文縐縐的詞都用上了。

  看過油氈紙之後，肖恒又去看了看之前試生產的油氈布，然後他就有些驚了……這玩意不就是後世的那種黑色的、黏糊糊的老式絕緣膠布嗎？

  肖恒上網查了一下，發現這兩種東西居然還挺像……不過這也讓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種油氈布隻絕緣卻並不防水。

  看來隻能先在電線上裹一層油布，再在外麵包裹一層油氈布了……當然剩下的油氈布邊角料還能作為電工膠布使用，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而整個工程的進度也飛快的進行著……不到一周的時間，地下通道的部分已經完成開挖和部分防水工作了，隻剩下慢慢的砌牆、架棚以及填埋了。

  而在通道建好之後，傳輸用的電纜也就跟著鋪設好了……畢竟之前庫存的紙包線還有不少，一口氣就直接鋪到了軍營內的變電配電所。

  電纜從變電所出來之後一分為四，首先通電的當然是軍營宿舍以及操場，其次就是距離軍營不是很遠的學校和秦府，最後才是距離最遠的村莊那邊。

  由於室內電路的鋪設是與整個工程建設同時開展的，所以整體工程的完工時間其實也差不多。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軍營、教室以及秦府內的所有電路開關都是使用的玻璃開關。

  在沒有塑料的情況下，玻璃就成為了目前最廉價最好用的絕緣體了……可肖恒沒想到的是，今後這個決定會引領究竟多麽久的潮流。

  想想吧，神奇的電燈再配上極為奢侈的玻璃開關……這簡逼格簡直高到突破天際了！以至於今後人們一提到電燈就必須裝玻璃開關！這倒是現在的肖恒絕對想不到的，對於肖恒來說這隻是個因為沒有塑料而不得已的替代方案而已。

  整個工程的最後收尾的部分還是村莊那邊，畢竟村莊那邊需要樹立大量的電線杆，安裝大量的電燈泡，以及最重要的鋪設懸空的電纜設施。

  電線杆豎起來之後怎麽才能將沉重的電纜拽上去？難道要用梯子嗎？

  當然用梯子也不是不行，不過笨重的梯子哪有後世專門用來爬電線杆子的腳扣方便？

  在發現工人們使用笨重的梯子之後，肖恒回頭就讓王鐵錘他們的鐵匠鋪造了一批出來。

  這所謂的腳扣有點類似“C”形，利用杠杆原理增加摩擦力，使得人可以穩穩的站在上麵並不會滑落。

  發明了這麽個小工具之後，整個電纜的鋪設過程頓時簡單起來，工人們直接站在電線杆上將電纜固定好，再不用心驚膽戰的踩著梯子工作了。

  當所有的一切全部完工之後，終於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推上了電閘。

  然後……奇跡發生了。

  整個村莊都亮了起來！

  軍營、學校、秦府以及肖恒所住的那個二層小樓，此時都沐浴在了一片昏黃的燈光之下。

  ……

  村莊裏，早就被通知了的婦女和忙碌了一天的工人們此時都站在漸漸黑下來的路上，默默等待著奇跡降臨。

  “哎我說當家的，那玻璃泡真的能亮起來？這不燒油不燒碳的怎麽能亮呢？”那麵容黝黑的婦人好奇的問道。

  “婦人之見！公子說能亮就是能亮！”站在她旁邊的漢子正是此次安裝電線杆的工人之一，自然是見識過發電廠裏麵的白熾燈的。

  “唉我就是說說嘛……”那婦人訕訕的答道，可她話音未落，眼前忽然一片光明。

  還沒等那婦人說什麽，就聽到旁邊村民的議論聲傳來：

  “亮了亮了！那燈真的亮了！”

  “這燈是燒什麽的？怎麽這麽亮？”

  “聽說是燒的是雷，就是雷公敲錘頭打出來的……”

  “……那這燈裏麵豈不是住著個雷公？”

  “不可能吧？雷公會住在燈裏？”

  “那它為什麽會亮……”

  “……這，等你家小子下學回來問你家小子不就完了！？”

  “哼，那小子一天天也不知道搗鼓什麽，說的話我是一點都聽不懂了……不比你家閨女，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將來肯定能找個好人家！”

  “哎別提了……我家閨女是越來越不好管了，我要給她找人家她都不樂意，說我是包辦婚姻什麽的……你說說這年頭誰家閨女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這麽多年了不就這麽過來了嗎？”

  “打！往死裏打！這不能慣著！”

  “你當我不想打？剛一動手就公子家就來人了，說是不允許包辦婚姻，孩子不是父母財產什麽的……天殺的我可是為了那閨女好哇！”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然後那丫頭片子就更管不了啦！現在人家自己都有工錢了！比我家那口子工錢都高了……”

  遠方，那婦人也不知是在炫耀還是在抱怨。

  聽聞遠方的抱怨之後，麵容黝黑的婦女有些擔心的問道：“當家的，那咱們閨女……”

  “……也一樣，不光閨女，大小子和二小子也是……現在他們懂得都比我多，跟著公子一定比我這種賣死力氣的強。”

  曾經的一家之主現在地位雖然微妙的有了那麽點的動搖，但他的臉上充滿了幸福與希望：“咱就給公子好好幹活，這日子肯定是一天更比一天強的！看看這燈……這可是城裏富貴人家都用不起的好東西！現在公子為了方便我們都給裝到門口來了！你不知道，學堂裏啊，那燈裝得叫一個多……”

  “……”

  村莊中的議論聲久久不曾停歇，他們說著不同的話題，但他們卻擁有著類似的眼神——

  ——充滿了希望與幸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