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輕羽麵色沉沉的，“你既然不會永遠留下，那你就片刻也不要停留，連一絲希望都不要給他才好。你要狠心，就要狠心到底，現在半吊子是怎麽回事？你是要在兄長心上再插刀嗎？”

  容昭愕然。

  他懂，他甚至明白自己心裏有誰，可他是容家唯一的依靠了，他更沒勇氣踏出這一步。

  他看似英姿雄偉，實際卻是個膽小鬼。

  “言盡於此，容昭，請吧。”紀輕羽說道。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不願再看沐洛塵念而不得的模樣。

  那不如早些一刀兩斷，讓沐洛塵以為，容昭就是個這麽心冷的人，斷了沐洛塵所有的念想。

  容昭張開嘴巴，還想要說什麽。

  但他的確沒資格留下，也不能再傷害沐洛塵，因為沐洛塵已經為他死過一次了。

  “王妃，我明白了。”容昭的聲音很淡。

  他轉身要離開，可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子上。

  不僅腳疼，就連心也在疼，險些使人呼吸不過來。

  他沒有想到，離開會比留下更難受。

  而且一想到往後都有可能見不到沐洛塵，他才是心如刀割。

  紀輕羽這才走至床邊，慢慢坐下，歎息一聲：“兄長，你不會怪我吧？”

  若是沐洛塵醒著，他肯定會眨眼笑嘻嘻的說不會，我怎麽會怪妹子呢。

  然而，紀輕羽抬眸之際，就看見了沐洛塵眼角有一滴淚水滑落。

  淚水滑進了枕頭，很快就消失不見，似乎從未出現過。

  “兄長？”她伸手一探。

  沐洛塵的魂還未修複好，但已經有了六識，他是有意識到。

  紀輕羽擰著眉，這會兒倒是琢磨不透他是什麽意思。

  是想容昭留還是走？

  可容昭已經離開了屋子，紀輕羽隻好說道：“兄長，他走了，你別念著他了，你家財萬貫，又唇紅齒白的好模樣，還怕往後找不到小鮮肉嗎？”

  緊接著，沐洛塵那眼淚就像是不值錢一般，掉落個不停，才不過是一小會，幾乎要將整個枕頭都浸濕了。

  紀輕羽急得不行，拿出帕子給沐洛塵擦著眼淚。

  “別哭別哭，你睡覺還能哭啊，一個大男人怎麽比我還要眼淺？”她勸著，決口不提容昭，“等你醒了，我給你煉製幾顆仙丹，仙丹哦，在浩辰大陸可算得上是獨一無二的了，很值錢的。”

  大概聽到了很值錢這三個字，沐洛塵的眼淚明顯止住了許多。

  紀輕羽鬆了口氣，要讓君淩陌知曉她這樣哄著沐洛塵，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吃多少醋。

  無法，她又念念叨叨著自己的丹藥怎麽值錢，必定讓沐洛塵賺得盆滿缽滿。

  沐洛塵就算醒不來，也還是喜歡聽這些話，很快就沒再流淚。

  但枕頭已經濕透了，紀輕羽隻能出去，想讓小喬拿一個新的過來。

  但院子裏，容昭還沒走，竟然跪在沐家主夫婦跟前。

  小喬尤為憤怒，道：“你害得三少爺如此，還有什麽資格來求家主？你這人冷情冷心，若將三少爺交給你，也不知道他往後要受多少委屈。”

  她近身伺候沐洛塵，是最清楚自家主子受了多少苦。

  容昭何曾給過沐洛塵幾個笑臉，知曉沐洛塵暗中出手幫忙解決容家之事的時候，也沒幾句感謝，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紀輕羽挑了挑眉頭，倚在門框處看戲。

  容昭沒有抬頭，聲音卻是無比堅定。

  “以前不知自己心意，有負洛塵，今日既清楚知曉，以後定不會再讓他受半點委屈。”

  小喬還是一臉敵視。

  隻有沐家主捶了錘胸口，悲傷的喊道：“夫人，我們好可憐啊！養了三個兒子，老大幾年不回家，老二要入贅，老三要無後了，還有誰比我們慘！”

  沐夫人顯然冷靜許多，嫌棄的推開了丈夫。

  自沐洛塵出事後，她日夜擔憂，容貌已經蒼老了不少。

  “你起來吧。”沐夫人說道。

  “沐夫人……”容昭有點焦急。

  “洛塵雖然是我們的兒子，但做父母的總不能一直左右他的決定。”沐夫人歎氣，“現在回想起來，他隻有在與你出門的時候，才會眼裏有光，那幾日的心情還會特別好。”

  而在籌辦與小喬的婚事的時候，他就算是笑著，那笑容也是極度勉強的。

  做母親的，怎會不揪心呢？

  她將沐洛塵帶來這個世界，無非就想讓沐洛塵一生平安順遂，快樂高興。

  經曆此次，她覺得有沒有後，已經不甚重要。

  因為她知道，老三是把容昭看做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要不然他以魂換命？

  容昭微紅，不由得想起他們在清源館飲酒的點滴。

  正想磕頭感謝，沐家主又忙的說道：“別磕！都說了看洛塵的意思，他醒過來後還有可能不想理你的！”

  他心裏還是有個小心眼，老三經曆此次有可能大徹大悟了呢，那到時候他就能一腳把容昭踢出去。

  紀輕羽看在眼裏，倒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沐家主的小心機。

  她都不好意思提及，別想了，你兒子剛才在裏頭都哭了。

  主人家都發話了，小喬很快就收斂了情緒，沒有再對容昭惡言相向。

  給沐洛塵換枕頭的事情，也順理成章的交給容昭去辦了。

  君淩陌早就帶著孩子去找白玉瑾了，所以小喬就送紀輕羽出去。

  紀輕羽對小喬的印象甚好，便提了一句：“小喬，你和兄長的婚事應該不作數了吧？”

  小喬腳步微頓，而後點了點頭，“是，家主已經取消了婚事，家主還說三少爺混賬，竟拿奴婢來做擋箭牌，所以又想極力補償奴婢。”

  “那你……”

  “三少爺對奴婢極好，這是奴婢自願的，並不需要什麽補償。”小喬溫婉笑了笑，“奴婢不怕什麽流言碎語，等回了老家，還有誰人認識奴婢？還是少爺要苦一些……”

  紀輕羽想了想，則說：“若能和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流言碎語又算得了什麽。”

  小喬笑容已有些勉強了，“是啊，若能覓得一心人，廝守過一輩子，那些苦難的確不算什麽。”

  隻可惜她心中之人，早已對別人情根深種。

  卡了很久，還是給了容昭和沐洛塵這樣的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