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偃一時錯愕：“青昭？”他看著父親諱莫如深的表情，不覺開始重新思考，片刻便明白了過來：“因為青昭為周績文脫罪，致使周秉投誠；而後她設計挑撥阮籍和杜正的關係，並捏住把柄，使其二人倒戈來投；太子大婚他揭破陰謀，重創劉睿，覆滅程府；隨陛下出行，揭破臧質貪腐，致其帶兵入京；最終通過王僧虞在太極殿給了劉鑠致命一擊。這樁樁件件，都是她的手筆。”

  ??“不僅僅如此，因為她的出現，直接讓武陵王不再置身事外。武陵王原本閑散外放，因為她的幫助，重新躋身朝堂。武陵王為了她，從靈台入手，破了自己當年的讖語，在鐵山寺舍命救駕，重新獲得陛下的認可。這些事情雖是武陵王做的，起因卻都是這個女子。而現在她更是橫在了太子和武陵王之間，如同一個砝碼，隨時可以破壞朝中的平衡。”

  ??何偃想起青昭那冷漠又頑皮的樣子，不覺釋然的笑了笑：“她不會。她沒有這樣的野心，這些事情也都不是她所求。雖然青昭才智過人，但依然是女兒心性，什麽前塵恩怨，皇權天下，她都不在乎。她的心中，隻有情和義，二字而已。”

  ??“我不了解這個女子，希望如你所說。”何尚之端起茶盞，淺淺的抿了一口，繼續問道：“你覺得，帝王該是什麽樣的？”

  ??何偃一驚，反問道：“父親這個題目可就大了，氣度，眼界，智謀和德行，方方麵麵都有標準，不知您問的是什麽？”

  ??“你概括的還算全麵，那就從你說的這四個方麵，評一評朝中的皇子。”

  ??何偃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這才慢慢的說道：“七皇子劉宏，聰慧過人，品性端正，但年歲太小，恐怕這幾個特質都無法與他的皇兄抗衡。”

  ??何尚之點點頭，算是認可：“劉宏若年長幾歲，或許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可惜生晚了。”

  ??何偃想了想，繼續說道：“劉鑠的智謀和手段都屬上乘，卻輸在了氣度，太過不擇手段了，多了些殘暴之相。”

  ??“太子大婚下毒，鐵山寺刺駕，幾次弑父便可看出，此人實在心狠手辣，若為君主恐天下難安。”

  ??何偃點頭繼續說道：“劉睿此人擅於鑽營，行事張揚，氣度尚可，但眼界和智謀都有欠缺。難為明君。”

  ??“其實劉睿最大的資本就是他的母親潘淑妃，其餘品質都非上乘。”何尚之一語點破。

  ??何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沒想到何尚之竟然說的這麽直白：“父親說的是，一個能被人一眼看透的人，難為君主。”

  ??“那你覺得太子如何呢？”

  ??“太子殿下嘛，心思深沉難測，他可在病重的逆境之中急轉直上，又對劉駿這樣一個失寵的皇子，十分親厚，可見其氣度和心智皆過於常人，至於德行嘛，也還不錯，禦下有方，聽說現在正忙著促成劉駿和冷青昭的婚事。並且太子正位，又是嫡出，確是儲君的第一人選。”

  ??何尚之點頭不語，靜等他繼續說下去。

  ??“至於劉駿，他雖然才智過人，卻無雄霸天下的心思，所以這些品質即使他都有，也皆歸於無了。”

  ??何尚之笑道：“你就這樣評價自己的朋友？若他有這心思呢？”

  ??何偃沉思道：“這就難說了，看他最近的行徑，他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不屑於表現出來。隻看柳元景被冤，他不計得失助其脫罪，便知他心胸寬闊。力戰拓跋燾的皇屬軍，說明其武略過人。使用心計破除讖語，可見他也不缺智謀。至於其他的嘛……”

  ??何尚之接著說道：“前次京城被圍，他本有機會將劉鑠一網打盡，坐實了他的罪名，可是為了保護柳元景，而給了對方喘息的機會，柳元景手持重兵，關係著邊境的安穩，劉駿放過他，正是因為這個，由此可知此人胸懷天下。隻這一點，便證明其有帝王氣度。”

  ??“額……”何偃一時脊背發涼：“父親，您的意思是……”

  ??“哈哈，今日是我父子閑談，隻是希望稍解你的困惑，後麵的事情還要你自己判斷了。”何尚之緩緩起身，不再說話了。

  ??何偃看著父親的背影，越發覺得敬仰。很多事情他都看透了，隻是不願過多參與，為的就是保住家族的平安，若他參與進來，一切都會不同了。今日，他的話隻是為何偃指了一個方向。

  ??劉劭和劉駿趕到程府的時候，燕兒已經派兵將那裏團團圍住了。果然在一個僻靜的院中，發現了一群柔然細作。

  ??春露等一眾人都被堵在了裏麵，因為事發突然，他們還沒來得及抵抗，就已經被全數擒住了。

  ??劉駿一個個的看過，確認沒有閭嫻媛和賀乙那些人，看來，她們是因為鐵山寺的敗露，舍棄了這些柔然細作。

  ??“你們宗主閭嫻媛呢？”

  ??春露看到劉駿手中的銀刀，欲言又止。這時楊無端帶著若梅趕來了。

  ??“春露姐姐。”若梅見這情形，錯愕了一陣：“這……你們怎麽在這？”

  ??春露見到若梅，狠狠的啐了一口：“你這個叛徒！”

  ??若梅反應過來，急忙解釋：“春露姐姐，我們都被那假的宗主騙了，她根本不是閭嫻媛，而是北魏的密探。”

  ??“你胡說，我從小陪著宗主長大，怎會認不得她？”春露不相信，不過閭嫻媛的易容術確實高超，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若梅搖搖頭，繼續解釋：“我去過鐵山寺了，見過明相，他們都可以證明，宗主是北魏密探易容假扮的，險些害了鐵山寺所有人的性命。你了解宗主，細想便知，這幾年來，她到底有沒有變化。”

  ??春露一時有些懵，卻還是不願相信。

  ??若梅抓緊解釋道：“這銀刀就是明相方丈送給武陵王殿下的，此事我已確認過，你也可以直接問他，足可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春露盯著那銀刀，露出疑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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