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混亂的端午節
作者:楊秋曉      更新:2021-07-24 12:05      字數:5630
  劉劭湊近劉駿安慰的低語道:“你放心,有潘遙潘遠,還有東宮的一眾侍衛,必會護她周全,不要讓他們的話,亂了你的心神。”

  ??“恩。”劉駿稍稍緩和氣息。

  ??“還有,你安王陂截擊的事情我知道了,讓你受了委屈,一會我會單獨向父皇說明的。”劉劭知道是江湛從中作梗,難免為劉駿抱不平。

  ??“皇兄,不必了。”劉駿急忙阻止:“我不在乎,況且你身體剛剛好轉,不要再多費神了。”劉駿話中還有一層意思,劉劭常年身體羸弱,使得皇寵日淡,現在剛有起色,不可以明著跟江湛這樣的重臣對立,何況江湛身後還有劉鑠。

  ??“你凡事總替別人想,何時也想想你自己。”劉劭看著劉駿這樣為自己,心疼不已,其實就連這次賜婚,都是劉駿幫他爭取的。

  ??當日皇後和潘淑妃同時請求給蕭致繡賜婚,蕭斌立場偏向太子,然而文帝還是遲遲不做決斷,他覺得劉劭體弱,恐命數難長,劉鑠再立戰功還會擴大兵權,所以他想將蕭斌的勢力留給劉睿,以作抗衡,當然也是潘淑妃吹了枕頭風。然而恰巧那時京中來報武陵王彭城大勝同時襲營懸瓠的拓跋仁成功,這才使文帝同意賜婚太子,順勢也給了蕭斌麵子。當然這些,劉駿自己並不知道。

  ??“酉時三刻已到,開宮門。”中官拖長了聲音唱報道。

  ??劉劭看著劉駿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安慰他,又似是安慰自己,抬步先行向前走去,而後幾位皇子和王爺相繼跟上,最後群臣才禮畢隨行而入。

  ??青昭遠遠的坐在馬車上,看著人群浩浩蕩蕩的湧入皇城,有的欣喜,有的謹慎,有的張揚,有的卑微。無論何種形色,都是趨利的樣子。那是權利的中心,裏麵有著生殺大權,有著天下財富,那裏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都不曾回頭看看這荒涼的人世,看看這天下的疾苦。

  ??她緩緩垂下眼眸,說道:“回去吧。”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呼喚:“青昭。”

  ??青昭抬頭看去,頓時大喜:“映蓉。”

  ??“青昭。”

  ??“映蓉。”

  ??兩人就這樣反複喊著。青昭快步跳下馬車,映蓉也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在這皇城腳下,帝都中心,兩個女孩終於兌現了當初同來京城的諾言,歡喜的抱在了一起。

  ??“你,你怎麽來了?”

  ??“南平王帶我來的。”

  ??青昭聽到南平王三個字,心中一沉,轉而看到映蓉的笑容,心內再次釋然了,劉鑠既帶映蓉來,說明真的對她有意,映蓉提到他又滿麵春色,想來是兩情相悅的,自己恐怕是多心了。眼下隻要她高興,怎樣都好。

  ??“我今晨剛到,不知道京城哪裏好玩,你帶我去轉轉吧。咱們邊走邊聊。”映蓉激動的不行。

  ??“好啊,咱們先去西市,那邊有瑞夕樓,瑤韻坊,華瑰閣和龍藏浦,現下正是熱鬧的時候呢。”

  ??“好好,快點,我等不及了。”映蓉跳腳的說。

  ??“坐馬車走吧,好聊天。潘遠,麻煩你牽著她的馬。”

  ??瑞夕樓此時正人聲鼎沸,站在門前都能聞到飯菜的香氣。

  ??“這就是建康最好的酒樓了,咱們去嚐嚐她家的粽子。”青昭拉著映蓉向裏跑去,轉身便撞到了一個人。

  ??“你沒長眼睛啊。”青昭看去,一個青壯男子滿臉嫌棄的瞪著她,青昭覺得這人很麵熟啊,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是你?”青昭沒想起他,他卻想起了青昭。

  ??青昭回憶了片刻才記起,是程甲,程府的家丁。

  ??“抱歉。”青昭微微頷首,以示歉意。

  ??程甲拍拍衣衫,露出敵意的神色,卻沒有再做糾纏,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青昭也沒理會,跟映蓉潘遙潘遠幾人,開心的飽餐了一頓。

  ??而這時,一個女子正站在廚下門廊中看著青昭,程甲小心靠近,低聲道:“宗主,就是她。”

  ??女子微微點頭,說道:“原來是她啊,有意思。”

  ??“宗主,現在彭城王……”

  ??“放心,我一定會完成老宗主的心願,你們隻要相信我就好。現在京中勢力龐雜,通知所有人,最近沒有重要的事,不要輕易出現在這裏。”女子微微側目。

  ??“好,那我立刻通知所有府邸細作。”程甲說完,便不動聲色的離開了。

  ??那個易容成客棧老板的賀乙,此時如鬼魅一般從門後飄出:“少主,今晚,南平王就會來了。”

  ??“你說,那個瑤韻坊的坊主,也是劉義康的舊部?”

  ??“不錯,不過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

  ??“那就不要再費神了。哼,劉義康這個老狐狸,伏筆還不少,最後竟給我們留了個驚喜。”閭嫻媛眉梢微揚。

  ??“看現在的態勢,這個南平王應該比太子有用。”

  ??“都是後話,你先盯緊那個女子。”閭嫻媛看著青昭無暇的麵龐,心生恨意。

  ??青昭等人一陣大快朵頤,終於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

  ??“白師兄回藥師門了?”

  ??“恩,我們動身的前一天,就離開了。”

  ??“那你來京城要做什麽呢?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吧。”

  ??映蓉嫌棄的擠了擠鼻子,說道:“說實話,我是不太想回去的,你不在,我就要每天麵對著程敏梵趙顏譽他們,看著就鬧心。”

  ??“你想多了,程敏梵和鄭楚,現在京城。”青昭抿了一口酒。

  ??“是嗎?你見到了?”

  ??“不僅見到了,還交過手了。”潘遠插話道,想起那天的事他就覺得解氣。

  ??“是嗎?說說,快,細節細節。”映蓉興致頗高的挪了挪屁股。

  ??潘遠聲情並茂的講述了一遍程府做壽那天的經過,隻驚的映蓉差點掉了下巴。

  ??青昭有些後悔那天的衝動,再看周圍那麽多的食客,急忙製止了他們越來越高的笑聲。

  ??“走吧,去華瑰閣看看,我還沒去過呢。”

  ??街市之中到處飄著淡淡的艾草香,二人聞慣了藥味,覺得十分親切。

  ??“果然,還是京城熱鬧繁華。”映蓉不禁感歎。

  ??“前麵經過程氏藥行,要不要去看看?氣派的很。”青昭逗弄著說道。

  ??“才不要,多晦氣啊,都躲到京城了,可不想再看程敏梵的嘴臉了。”映蓉一臉的嫌棄。

  ??青昭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的笑著。

  ??“青昭我覺得你不同了。”

  ??“哪裏不同?”

  ??“你以前都不愛笑的,現在明媚了。”映蓉露出欣慰的表情。

  ??“是……明媚嗎?”青昭細想,或許是因為劉駿吧,他就如一縷陽光,照亮了自己原本陰暗的生活。

  ??二人剛行至華瑰閣門前,便聽到了裏麵的吵鬧聲。

  ??“這對耳墜既擺在這裏,便是貨品,我今日就要買了。”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盛氣淩人的說道。

  ??“夫人,這是蕭姑娘送來修的,實在不能賣啊,我這還有很多新來的好物,夫人盡管挑選。”掌櫃為難的說道。

  ??“我們夫人說了,隻看好這對,你是聽不懂怎麽的?”一邊的婢仆語氣也十分蠻橫。

  ??蕭致藝受蕭致繡所托,來取修好的紅珍珠耳墜,卻沒想到遇到這麽個主。她無意糾纏,伸手接過盒子向外走去。

  ??“你等等!”那婢仆突然拉拽。

  ??蕭致藝白日跌倒,本就傷了膝蓋,被她一拉,頓時失了平衡,順著台階撲倒下來,雙膝再次狠狠的磕在了台階邊緣,衣裙霎時被血染紅。

  ??青昭映蓉見狀急忙上前扶起她。

  ??“你沒事吧?”映蓉關切的問道。

  ??“沒,沒事,謝謝。”蕭致藝忍著劇痛,努力的站直了身體。

  ??後麵那個婢仆還不知好歹的吆喝著:“把墜子留下。”說著便追上來,似要搶的架勢。

  ??青昭移步上前,將蕭致藝護在身後:“姑娘,皇城之側,你要明搶不成?”

  ??那夫人聞聽,不屑的哼道:“搶?我說明是買,多少銀錢,大可說來。”

  ??“你想買別人就要賣嗎?京城中人竟這樣不講道理?”映蓉義憤填膺。

  ??女子微微揚起下巴,輕蔑道:“原來不是京中人,怪不得說話這樣不識好歹。”

  ??“夫人,你的衣衫華貴無比,甚是奪目,我現在想買,麻煩你脫下來,價錢隨你開!”青昭不覺也動了氣。

  ??“你……”女子聽到青昭的話,一陣氣惱,眼看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又見蕭致藝衣裙上的血,也有些難堪,隻得恨恨的扔下一句:“你們等著。”便帶著婢女快步離去了。

  ??“多謝二位仗義執言。”蕭致藝惦著腳尖,艱難的露出一絲微笑。

  ??“找個背人的地方,我們先看看你的傷勢。”

  ??“這,就是出了點血,無大礙的,不敢再勞煩二位了。”蕭致藝歉疚的低下頭。

  ??“你站都站不住了,別廢話。”映蓉看她疼出了汗珠,立刻焦躁起來,架起蕭致藝就往僻巷裏走,動作粗魯的讓蕭致藝無法反抗。

  ??潘遙潘遠不便跟著,隻得守在巷口。

  ??“還好沒傷到骨。”青昭輕輕擦拭著她腿上的血。

  ??“我隨身帶著外傷藥,止了血塗上就好。”映蓉從懷中取出藥膏。

  ??“先是讓二位替我解圍,現在又得救治,蕭致藝感激不盡。”蕭致藝微微垂下眼簾,溫婉無比。

  ??“蕭姑娘說話的口氣,好像青昭啊。”映蓉好奇的看著蕭致藝。

  ??“像……青昭?”蕭致藝也好奇的看向青昭,二人麵麵相覷。

  ??“我叫冷青昭,蕭姑娘不必這樣客氣。”青昭有些尷尬,回頭嗔笑道:“哪裏就像了,人家蕭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真的很像以前的你,那麽……”映蓉點著腦殼,搜腸刮肚的想著:“謹慎又隱忍。”

  ??青昭和蕭致藝聞聽,都略微一愣,繼而在相對的眼神中,得到了確認,默默的相視一笑。

  ??“你住在哪裏?我們送你回去。”

  ??“不敢再添麻煩了,我自己能走……”蕭致藝話音剛落,突然幾個人影從房上躥下。

  ??“小心!”蕭致藝立刻出聲示警,但是已然來不及了。

  ??幾個黑衣人,揮手灑出迷藥,三人一晃神便失去了意識。

  ??潘遙潘遠聽到蕭致繡的呼喊,立刻衝了過來,可是已經不見了三人的身影。

  ??“怎麽辦?”潘遠看著無人的街巷,頓時慌了神。

  ??潘遙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四下看去,這是一個死巷,並無其他出口,再看房舍上,發現了一處碎瓦:“那邊,他們是從那邊走的,追!”

  ??昭陽殿中燈火通明,燭架高懸,一旁的龍紋編鍾輝映著金燦燦的光芒,內侍們小心的給兩側的香爐填著香料,侍女則在眾人坐定後,端著各色餐食酒品穿梭在粗大的殿柱之間。

  ??一通禮畢,文帝的近身內侍馬彰開始宣讀賀節的詔書:“仲夏重午,龍飛南天,烽煙俱歇,山河安定。朕感念先吳越之敬祭汨羅之忠魂,助我大宋忠臣良將,戮敵北竄,保元嘉鼎盛之世。筵宴昭陽,以示恩恤,撫天下蒼生之太平,安忠魂錚骨以長寧。宴起。”

  ??眾人謝了恩,這才歸位坐定。舞樂一起,人們便開始推杯換盞起來。其實這種宮宴,很難四處走動,大多數的人都是左右應和,聊聊天氣,誇誇歌舞,再讚讚酒食,也吃不出個啥滋味,聊不出什麽真格兒的。

  ??歌舞暫停,徐湛之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幾個禦史立刻領會,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文帝看幾人說的小聲隱蔽,難免疑心,於是問道:“魏卿,你們再聊什麽呢?”

  ??那姓魏的禦史嚇了一跳,急忙起身回話:“回陛下,微臣是在……額……”

  ??他越是這樣欲言又止,文帝就越是好奇,自古帝王都有一個通病,疑心重,很怕別人有事瞞著自己,又總擔心什麽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何事如此為難?”文帝放下酒盞,神情嚴肅了起來,這使殿中的氣氛,立刻跌倒了冰點。

  ??“臣等有罪,我們是在說一份奏折,這個奏折和證物已經遞上多時,但憲台尚未收到批複,不知是不是留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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