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牆紅杏惹禍端
作者:楊秋曉      更新:2021-07-24 12:04      字數:5692
  一旁的一個身著灰衣短打的中年人怒道:“我做了二十幾年的仵作,是不是中毒我會看不出?他指甲異色,就是他心脈不暢的證據,所以導致猝死,他桌上的食物我也以銀針探過,根本沒毒,你這小姑娘什麽都不知道,別瞎說!”

  ??“不對,那應該是整個指甲呈暗紫色,但是他的指甲隻有指尖發紫,根部卻無白嫣紅。”

  ??一旁的衙役輕蔑得說道:“那你說說他是中的什麽毒?”

  ??“我要看看他的屍體才可判斷。”

  ??“胡鬧,屍體豈是你們這些人能看的?滾滾滾,別搗亂。”說著就伸手,想推開青昭。

  ??潘遙立刻上前一把摟住領頭衙役的脖子,衣襟一抖,露出了腰間那塊武陵王府的牌子。

  ??衙役看到了牌子立刻變了神色。

  ??“快,快把屍體抬回屋內,讓這個姑娘仔細看看。”

  ??潘遠齜牙一樂:“這牌子用處大吧?”

  ??青昭撇了撇嘴沒吭聲。

  ??進到事發房內便知道這房內曾擺過豐盛的全雞宴,桌上杯盤狼藉雞骨交錯。青昭仔細查看了屍體,此人膚色泛黃,麵部有被人按壓過的四個紅色指印,眼部突出發青,下顎至喉部略浮腫,便知自己判斷沒錯。

  ??青昭隨手掏出銀針,以針探喉卻發現銀針沒有變色。這就有些奇怪了。

  ??一旁的仵作見狀來了精神:“我說的吧,不是中毒。”

  ??青昭沒理他,繞著桌子走了一圈,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個茶杯,又摸了摸屍體衣領上的一些粉末,笑道:“這個殺人方法還真是少見。”

  ??官差忙追問:“姑娘可是發現什麽了?”

  ??“此人有膽病,吃了這樣多的雞肉,再喝菊花茶,最後被人按住強灌下菊花籽粉,這還能不死?”

  ??“這就能死人?”

  ??“食物相克成毒,具體狀況,你們的仵作應該知道。”說著目光撇向那個仵作。

  ??仵作在一旁悻悻的不做聲。

  ??青昭繼續行至床邊,端起床邊小案上的一個茶杯,仔細的轉看。

  ??“還曾有一女子來過。且這女子身在富貴之家。”

  ??官差驚詫不已:“您這又是怎麽知道的?是這女子殺人?”

  ??青昭輕咳兩聲,胸口又開始發悶了,回道:“不是,唇脂還沾在杯口,聞香看色便知價值不菲。桌上的杯子並無印記,說明女子並未飲宴,我隻能告訴你這些了。其餘便是你們的事情了。”說完便快步出來回到房間休息了。

  ??次日一早,三人牽馬出來,卻見前方街道上圍了烏泱泱一群人,還不停的有人湧過去。

  ??有人嚷到:“聽說殺王掌櫃的凶手抓到了。”

  ??“走快去看看。”

  ??青昭昨夜費神,今天又忙著趕路,便不想理睬,翻身上了馬。

  ??這時看那人群移動了過來,青昭騎在馬上,越過人群向內望了一眼,不禁一驚,怎麽會是他?轉頭衝潘遙潘遠說道:“去縣衙看看。”

  ??很多人圍在大堂外麵,等著看熱鬧,潘遙潘遠護著青昭擠了進去,這才明白了事情始末。

  ??原來死者確是袁氏米號的掌櫃,王遇舟。

  ??昨日夜間他在客棧與情人幽會,情人離去之後,他便離奇死亡,正是青昭斷出他被毒殺的。經過昨夜追查得知,王遇舟的情人是他的表妹張蓉姑,而張氏正是袁粲的夫人,所以縣令下令將袁粲拘傳了過來。

  ??喬縣令一拍驚堂木,喝道:“袁粲,你可知罪?”

  ??真是心疼這人,自己家門不幸,娶了這樣失德的婦人,白替她養了表哥好幾年,現在還被控殺人。

  ??“在下不知。”袁粲一臉的無辜。

  ??“打了你就知道了,來人啊,給我打。”說著就翹著蘭花指去抓令簽。

  ??這縣令便是路人口中那個提不起的喬縣令喬遠嘉,看他麵無二兩肉,顴骨隆起,鼻頭肥大,僅看這張臉就夠讓人生厭的了。

  ??袁粲立於堂下不卑不亢,言道:“為何打我。”

  ??“好,你不肯說,本官替你說,你妻張氏背夫偷漢,昨晚在歸朋客棧之內與他的表哥王遇舟偷偷相會,你得知後趕到客棧,氣急之下將王遇舟毒殺,此事已被本官查明,你不承認不要緊,本官自有辦法讓你認罪。”

  ??袁粲一愣,這幾天他的心思都沒在家中,一直忙著查賬和賑濟災民了,至於妻子被夫偷漢這事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袁粲的腦子也亂了起來,思量之間抬頭卻不見了縣令。

  ??其他人卻看到了那喬縣令捂著肚子向主簿吩咐了一句便向後堂跑去了。

  ??“縣令有他事處理,稍後即回,堂下之人不要喧嘩,稍待片刻。”主簿嗬斥道。

  ??堂外的人確實夠鬧的。

  ??“不可能,這袁公子人多好啊,怎麽可能殺人?”

  ??“好人逼急了也殺人的,這事多丟人啊。”

  ??“哎!這善人怎麽就不得上天眷佑呢?”

  ??青昭心中多少有了些數,但是還欠缺證據,轉身對潘遙潘遠嘀咕了兩句,二人會意,退出了人群。

  ??半晌這縣令才回來,還沒坐下就張口吩咐道:“帶張氏。”

  ??不多時張氏哭哭啼啼的被帶了上來,衙役一鬆手她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張氏,你速速將實情道出!”那張氏此時也知道了羞臊,好像哭的快脫了力氣,掩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是堂上的喬大人哪能等她哭完了再斷案,催促道:“張氏,你勿要拖延時間,快說!否則本大人的板子就要先落在你的身上了。”

  ??袁粲此時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忙把事情捋出個大概,出聲問道:“大人是說我妻與他的表哥有染,昨夜他表哥在客棧被殺了?”

  ??喬縣令眉毛一翹說道:“哦?你肯說了?”

  ??袁粲一臉茫然的說道:“此事我實不知啊。”轉而問張氏:“蓉姑,此事當真?”

  ??那張氏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揭出醜事不免更加羞憤,哭的越發厲害了。

  ??袁粲看問不出什麽,便轉身對縣令說:“大人,此事我確是不知,不知王遇舟昨夜何時遇害?”

  ??“經仵作檢驗亥時身亡。”

  ??“那時我在庫房中與家中一個老仆點算賬目,怎能害人?”

  ??“可有證人?”

  ??“那老仆便是證人。”

  ??“那是你的家人,不能做數。”

  ??“我不知妻房失節,平日裏我與她尚算恩愛,這個很多人都可作證。”

  ??“那你可能是昨夜才知實情,所以痛下殺手。休要狡辯。”

  ??堂上你來我往爭執不斷,夾雜著張氏的哭聲,真是好不熱鬧。

  ??這時這喬大人的肚子似乎是又不舒服了,於是翹著蘭花指抓起一個紅色令簽擲了出去:“先打十板再好好給本官回話。”說完起身就要走。

  ??堂下衙役上前按住袁粲就要打,這時堂外傳來聲音。

  ??“先等等。”一個與袁粲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公子走了進來,此人衣著華貴,雖樣貌不錯,卻一臉的輕佻之氣。

  ??喬縣令見了此人,立刻收起了剛才那威武的氣派,恭敬的說道:“何大人,你怎麽來了?”來人便是何尚之之子太子中庶子何偃。

  ??何偃施禮說道:“是在下失禮了,我與袁粲有些交情,當然,不敢因此與喬大人為難,更不敢有耽律法,隻是,這事似乎尚有疑點,還是要審清問明了才好用刑吧。”

  ??喬遠嘉擰著眉毛,似乎很不舒服,但還是禮貌的回話道:“回大人,此事昨夜子時事發,戌時店小二看到王遇舟帶了一女子進入店中,不到一個時辰女子獨自離去,便沒有再看到他人進入,衙役詳細詢問了店中住宿之人,均無異樣。經調查,王遇舟此人性格豪爽,人緣頗好,不曾結怨,收入尚佳,並無外債,隻是這男女之事不太檢點,經追查,昨夜正是與他表妹袁粲之妻張氏幽會。且有人反映,近日袁粲查看賬目有異,曾與王遇舟發生爭執,袁粲與王遇舟既然在財色方麵均有糾葛,且並無亥時不在場的證據,所以下官認為此人嫌疑最大,何大人可有別的見解?”喬遠嘉實在內急,所以一股腦的把案情說了出來。

  ??其實這何偃隻是剛剛趕到,看到袁粲挨打,情急之下才出來護他,至於案情他還不甚了解,被喬遠嘉這樣一將,便有些語塞。

  ??“這……”他快速的在腦子裏整理案情,嘴上卻緩緩問道:“這個王……王什麽?”

  ??“王遇舟。”

  ??“王遇舟中的什麽毒可曾查出?”

  ??“王遇舟有膽病,是食用了雞肉加菊花,以致相克生毒而死。”

  ??“哦?這倒是頭會聽說,挺稀奇的嘛。誰查出來的?”

  ??“這……是仵作。”

  ??“仵作何在?”

  ??“報病未到。”

  ??“他已經死了。”突然一個聲音從堂外傳來。

  ??青昭現身邁入大堂。

  ??何偃上下打量著青昭,真是不可方物的美人,不覺神遊了起來。

  ??“你……你……”

  ??“何大人!”青昭被他看的全身發冷,於是側過頭去,提醒道。

  ??何偃這才回過神,繼而問道:“你說仵作死了?”

  ??“是,剛剛得知,已死在家中。”

  ??何偃玩味的看著青昭問道:“你是誰?又何故進這大堂?”

  ??青昭走過去扶起袁粲,有些埋怨的說道:“為了救他。”

  ??袁粲臉一紅,樣子看起來竟有些心虛。

  ??“昨夜我查看屍身,發現王遇舟死狀有異,便去到屋內細查,看到一桌子的全雞宴,及床邊杯上的唇脂,所以事情大概是這樣的,昨夜王遇舟與一女子在客棧房中幽會,後來女子離開,又有一人拜訪,此人是貴客,並聲稱想吃全雞宴,所以王遇舟便讓廚下操辦,席間這個客人衝泡了自己帶來的菊花茶,誘王遇舟喝下,怕王遇舟生疑,所以自己也喝了。王遇舟本有膽病,喝後覺得不適,這來人便趁其虛弱,按其麵部強灌入菊花籽粉,以致王遇舟死亡。”

  ??青昭言罷,突然轉身,目光犀利的看向喬遠嘉問道:“可是如此?喬大人?”

  ??喬遠嘉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驚的一愣,脫口而出道:“你怎麽知道的?”

  ??“現場告訴我的。不吃了那樣多的雞,又怎麽會這麽快中毒?既然如此,照你所說袁粲與王遇舟已然因財色而不睦,二人又怎可能坐在那成夜的飲茶吃宴?”

  ??“可能袁粲假意不知他二人醜事,哄騙王遇舟用宴啊。”

  ??青昭低頭想了想,確實也說的通,自己怎麽沒想到呢?

  ??喬遠嘉看青昭不說話,便得意道:“如何?你還有什麽狡辯之詞?”

  ??這時何偃解圍道:“你們倆的說法均有可能,但是都無法證實,《尚書》和《左傳》都有載:疑罪惟輕,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啊。”

  ??“何大人所言不錯,但是此人確實嫌疑重大,總不能因為一句疑罪惟輕就給放了吧。下官的意思是,還要動用大刑,看其是否能堅持與前言相應。”

  ??“這……”何偃也為難起來,他雖說是太子中庶子,但畢竟不是堂官,過問不了這固遠縣的刑獄之事。

  ??眼看衙役又把袁粲按倒了,青昭有些著急,抬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潘遙潘遠,心中便有了底。

  ??衙役的板子高高舉起,還沒下落,就聽她大喊:“慢著,我有證據。”

  ??那衙役一怔,險些閃了腰。

  ??“你有證據證明人不是他殺的?” 喬遠嘉問到。

  ??青昭歪了歪嘴角,冷笑道:“我有證據指證真凶!”

  ??喬遠嘉登時變了臉色,忍無可忍的嗬斥道:“哪來的女子,擾亂公堂,給我亂棍打出!”

  ??何偃怎舍得這樣嬌俏柔弱的女子挨打,正要出聲製止,卻見青昭一手攥住一個棍子,臂肘猛一用力,那兩個衙役便雙雙脫了手。

  ??“潘遙潘遠!”

  ??二人早看夠了熱鬧,立刻腳下使力,瞬間躍出了人群。

  ??潘遙雙手一遞說道:“這是我在王遇舟家找到的賬本。”

  ??“這是我在衙門後堂找到的喬治縣與王遇舟的貨物往來收據。”潘遠接著說道。

  ??喬遠嘉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二人,眼神漸漸由驚訝變為陰狠:“你們這群鼠竊狗偷之輩,來人啊,給我統統拿下,先掌嘴,再上大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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