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初動,命不久
作者:楊秋曉      更新:2021-07-24 12:04      字數:17553
  懸瓠城數十裏之外,一隊兵馬夜間紮寨在一片空曠之處,篝火閃爍間,一位少年黑甲白纓,仗劍而立,劍眉明眸,英姿勃勃,一派少年英雄的氣度,隻是他的眉宇間透出一股冷傲,如同劍鋒上的寒光。

  ??“殿下,剛才始興王派人傳話,陛下新旨晉武陵王為徐州刺史馳援彭城。讓小的提醒您,早做準備。”

  ??劉爍背對傳話人,低沉得問:“他有說,要做什麽準備嗎?”

  ??傳話的是劉爍的近身內侍王聘,他小心的回答道:“想來是不希望太子得此助力。”

  ??劉爍冷笑一聲,問:“傳話的人認識你嗎?”

  ??“認識。”

  ??內侍話聲剛落,劉爍突然反身一劍,一股鮮血直噴到了他的麵頰上,那個內侍瞪大了雙眼,眼中充滿了驚恐,似乎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但是他已經沒時間了解真相了。

  ??劉爍近身的幾名侍衛聞聲立刻警覺的拔刀而起。

  ??這時隻見劉爍用手緩緩的抹去了臉上的鮮血,回身坐到篝火旁,靜靜的擦起了劍。

  ??建康城中形勢紛雜,始興王劉濬仗著母親潘淑妃盛寵,橫行無忌,勢逼太子劉劭,而自己仗著軍功深得文帝喜愛,劉濬正是希望自己可以對劉駿有所行動,從而與太子對立,他可坐收漁利,真是手段淺薄。

  ??劉爍輕蔑得哼了一聲,隨即對侍衛說:“王聘今晚巧遇北魏探子不幸身亡,念其身死為護主,恩恤其家。拖下去埋了吧!”。

  ??一片梧桐落葉飛旋而落,正掉入篝火之中,發出“劈啪”的脆響,火光映襯著劉爍狠辣的眼神,他眉梢輕動,奪嫡之戰,誰是得利漁翁還不好說呢。

  ??次日清晨,劉爍一行馳援懸瓠。而此時的懸瓠城頭,守將陳憲已然力竭,勉強立於城上。二十餘日的堅守,城中兵力幾乎耗盡,眼前是滿目烽煙,城下是積屍累累,陳憲苦等援軍不到,現在眼看就要城破人亡了。

  ??“來了,將軍,來了,南平王的援軍來了。”軍士連滾帶爬的跑到陳憲身邊稟報道。

  ??陳憲聞言跌坐於地,險些流出了眼淚。

  ??其實劉爍早就收到塘報,懸瓠軍情危急,守將陳憲已經力戰二十餘日了。但是他卻依然延遲了幾日才到,戰場與朝堂都是一般,不是你做的對,就一定有功的,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來早了,難免自己的兵力要大受損耗,且守住這懸瓠也是守將的功勞,自己隻是協同。可是現在則不同了,北魏後繼供給不足,消耗二十餘日想來也會萌生退意,自己此時到來,即可給魏軍以震懾,對懸瓠而言自己是救城之人,而這個陳憲危難之中得救更要領了自己的情。劉爍心中不無得意的想到。

  ??果然如他所料,他的援軍一到,城外的魏軍便立刻後撤了十幾裏。趁戰事稍緩之時,宋軍也開始抓緊修固城牆,醫治傷兵。

  ??陳憲陪同劉爍到駐軍中查看傷亡情況,一群群的傷兵散坐一地,不時傳來哀鳴,一片慘淡景象。

  ??“等等,你躺著別動!一會給你包紮。”

  ??“你先服下這個,我馬上來。”

  ??這時一個女孩快步的穿梭於軍營之中,聲音如銀鈴一般清脆,劉爍抬眼看去,遠遠便見得一綠衣女子在營中忙碌奔走,淩亂的軍營中,這一抹綠色如幹涸大地上的一點生機,微弱卻明媚。劉爍不禁駐足,專注的看著那女孩。

  ??陳憲見狀,急忙解釋道:“這段時間,軍中傷亡慘重,軍醫和藥物不足,所以卑職隻能征城中醫者來幫忙救治。”

  ??劉爍點頭不語,徑直走向那女子,想細看她的容貌,隻見那女子形貌俏麗,身姿輕盈靈動,隻挽了一個簡便的發髻,一縷秀發滑過唇間,竟是那樣的嬌媚。

  ??映蓉手上快速的扇著火,腳下還不停的研著藥,忙的是大汗淋漓,完全沒察覺有人靠近。原來青昭離山的幾日後,藥師門也得到消息北魏軍全線南下,弟子們紛紛擔心家中情形,徐思嵐便放弟子下山,各回本家照應去了。

  ??然而映蓉剛回到家鄉懸瓠,魏軍已然兵臨城下,自己家中是開醫館的,所以也被當做醫者征入軍中。

  ??她端起手中滾燙的藥突然轉身,卻不想身後這麽近的地方居然站著一個人,猝不及防間,一碗藥完完整整得潑到了劉爍身上。

  ??侍衛倪滿大叫:“你找死啊!”

  ??映蓉跳著腳躲開了飛濺的藥湯,也惱了:“我腦袋後麵也沒長眼睛,怎麽知道有人在我身後?”說著怒目圓睜,也是氣的很,都忙成這樣了,還有人給她添亂。

  ??劉爍一動不動得盯著映蓉,似乎完全沒有被燙到。

  ??這時映蓉才看到對方被陰濕的衣袖正冒著熱氣,心裏也覺得有點不忍,不過還是不輸陣得說:“你看,這個公子,不是這個將軍自己都沒說什麽,倒是你們這些人,先亂吠起來。”

  ??“你說誰呢?”

  ??映蓉脖子一揚“誰接說誰!”

  ??看兩人的架勢,好像還要繼續吵下去,陳憲趕緊勸架:“都少說兩句吧,讓這個姑娘看看殿下有沒有燙到。”

  ??幸好劉爍穿著鎧甲,隻手臂上有些輕微燙傷,映蓉查看一番後也很過意不去,從懷裏掏出生肌丸直接塞到劉爍的手中。

  ??“一半內服,一半碾碎了外敷。”說完轉身就要走。

  ??倪滿不忿得攔住她道:“這就完了?你給我們殿下傷成這樣,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殿下大度不定你的罪,你也應該侍奉我們殿下到痊愈。”

  ??劉爍還是沒說話,隻是淡淡得看著映蓉的反應。

  ??映蓉一叉腰,轉身準備繼續吵,卻突然腦筋回路了,目光一怔問到:“殿,殿下?什麽殿下?”

  ??“這是我朝四皇子南平王。”

  ??映蓉立刻緊張起來,心想:這下壞了,燙了皇帝的兒子,這可是要砍頭的。但她雖然心虛,麵上卻還佯裝鎮定的說道:“那又怎麽了?外麵有那麽多傷兵,難道都不用救了?沒有了士兵,沒有了城池那還有……”說到這,映蓉自覺言語不妥了,再說下去可就大逆不道了,語調也慢慢輕了下來。

  ??“你去吧,不過每晚要來查傷換藥。”劉爍突然出聲道。他的聲音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鎮定。

  ??映蓉規規矩矩得施禮,然後一溜小跑的逃離了現場。看著她的背影,劉爍居然露出一抹淺笑:這女子有點意思。

  ??這邊青昭等人一路疾馳,不眠不休,她此時隻覺得腰下麵的腿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若不是有武功底子,現在恐怕真的要散架了。

  ??這天行至皇藏山,山雨驟來,路途越發難行,眾人隻得找了個茂密的樹下暫歇。

  ??青昭一路什麽也沒問,她這樣體貼卻使淩駿有些內疚,便主動湊近過來。

  ??“我並非有意隱瞞身份,還請冷姑娘勿怪。”

  ??“我隻要知道自己需要知道事情就行。”青昭擰著衣服上的水說道。

  ??“我叫劉駿,用假名,也是不希望多生事端,並無他圖。這次請你下山是因為我的兄長,就是太子殿下,他身染怪疾,急需醫治。但沒想到突然有這樣的緊急軍情,待我們到彭城安頓一下,我便安排人送你進京。”

  ??劉駿沒有直接說出他的身份,但青昭還是恭敬的行了禮。

  ??“但憑殿下吩咐。”

  ??劉駿立刻扶住了她,說道:“一路行來,我們是朋友是同伴,無需這樣。”劉駿不希望自己居高臨下的跟她說話,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孤獨和隱忍。

  ??一陣冷風吹過,青昭沒說話,隻是打了個寒顫。

  ??“是不是連日趕路,身體不舒服?”他體貼的問道。

  ??“殿,殿下,我有些,有些內急。”青昭臉漲的通紅,她實是忍了半天了,隻有她一個女孩,她也不好讓大家停下等她方便,所以一直忍著。

  ??“額……”劉駿也有些尷尬,他確實疏忽了,急忙吩咐道:“小狼,拿把傘給冷姑娘,小狼。”小狼此刻躲得遠遠的,假裝沒聽到。

  ??管進急忙遞過了一把傘。

  ??“小狼這是怎麽了?”

  ??管進摸了摸鼻子,嗤笑著回道:“殿下記得未晏山莊的那個藥引嗎?”說完還譏笑著看了看青昭。

  ??劉駿一時啞笑失語,怪不得平時喋喋不休的小狼,今天這麽安靜了。

  ??青昭尷尬的閉起眼睛,她自己也忘了這事了。為了緩解尷尬,她抓起傘,沒有撐開就逃也似的跑進了雨裏。

  ??劉駿看著青昭的背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呀,不至於啦,小狼,人家也是為了救命啊。”楊無端看似安慰,實則還是拿小狼取樂。

  ??“就是,那什麽,我們都有,下次再需要,我們貢獻就是了。人家姑娘都沒說啥,你計較什麽。”

  ??“去去去,你們懂什麽。”小狼有些氣惱的背過身去。

  ??青昭躲在遠處的草坷裏,聽到他們的話,越發的難為情了。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前方草叢中似乎有東西在動,便急忙起身紮好腰帶,輕手輕腳的湊了過去。

  ??走近一看,她心中大驚,竟然有一個黑衣人匍匐在草叢中,似乎在注視著劉駿那邊的情況。青昭心知不妙,卻也沒有驚動那人,隻是借著雨聲,小心的繞回到他們避雨的樹下。

  ??青昭緊張的蹙起眉,目不轉睛的盯著草叢中的動靜,腳下快步的向劉駿走去。

  ??“殿下,那邊……”還沒等她說完,一隻暗器突然從草叢中飛出。

  ??劉駿聽到青昭的聲音,正側頭看去,卻見青昭腳下騰空,飛身撲了過來。劉駿一驚,晃神時,就見一隻飛鏢衝著自己飛來,刹那間,青昭已經撲進了他懷中,那鏢正正的紮進了她的背心。

  ??“有刺客!”小狼等一眾侍衛被驚醒,立刻亮出了武器,一邊草叢中,幾個黑衣人現出身來,兩方立刻纏鬥起來。

  ??劉駿踉蹌著接住了青昭,隻見她緩緩的仰起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霎那間閃過一絲欣慰,然後眉頭一緊,便昏死了過去。

  ??這時另一側的草叢中,再次飛出一隻暗器。潘遙高聲喊道:“公子小心!”

  ??劉駿已有防備,他轉身護著青昭躲過暗器,也不及多想,抱起她便飛身上了馬。這裏四下空曠,不知道會埋伏多少殺手,他急需帶她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眼看著懷中的青昭臉色越來越白,劉駿也顧不得耳邊的刀劍之聲,拍馬便向密林中跑去。

  ??而他身邊的侍衛都被殺手纏住,竟無一人能脫身。

  ??“恩……”青昭感到背上傳來了一陣劇痛,不禁擰緊了眉頭。

  ??“你醒了?”

  ??她微微睜開眼睛,意識越清楚,背上的痛感便越強烈。劉駿緊張的盯著她,恍惚間青昭似乎看到了他眼中閃著一片星光。

  ??“有……有刺客。”青昭微弱的說道。

  ??“你還好嗎?”劉駿點點頭,將她慢慢扶起。

  ??青昭這才發現,他們似乎是在一個山洞之中。洞中並無積水,似乎地勢很高。她閉目,運了運氣,感到背心火熱,又低頭向手心哈了一口氣,氣息中帶有一絲苦澀,便虛弱的說道:“暗器有毒。”

  ??“有毒?”劉駿的臉色立刻變的凝重。

  ??“無妨,幫我拔出來吧。”她邊說,邊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了幾顆丹藥,一仰頭,全部吞了下去。

  ??劉駿點住了她幾處止血的穴位,看著她被血染紅的衣衫,心中莫名的感到疼,這種疼似乎是一種感同身受,好像那隻毒鏢紮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握住鏢尾用力一拔,一股腥甜的血液,噴薄而出。

  ??“額……”青昭滿頭大汗,口中發出微弱的呻吟。

  ??劉駿顫抖著握緊沾滿血跡的毒鏢,水滴順著他的頭發和衣袖滴了下來,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好多了。”青昭側過臉來,嘴邊浮出輕鬆的笑意。

  ??劉駿平生第一次,心中產生了憤恨,他從沒這樣恨過,即使自己生來便遭受著冷落和不公,但是比起這女子,自己的遭遇又算什麽,她命運多舛,卻心懷慈悲,她備受欺辱,卻不屈不撓。上天怎麽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加諸厄運於她。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恨的是那些狠毒的殺手,還是恨自己連累了她。青昭越是這樣體諒,他越是心緒難平。

  ??這時山洞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他的馬在這!”

  ??“快找,他一定就在附近,他帶著受傷的人,走不遠,都看看地上有沒有血跡。”

  ??“這麽大的雨,即使有血跡恐怕也衝掉了。”

  ??“暗宿團這群廢物!來了十多個人,竟都能失手。”

  ??聽起來外麵大概有七八個人,劉駿若想自己脫身倒也不難,可是他看了看虛弱的青昭,不覺攥緊了拳頭。

  ??“我定能護你周全。”他似是自言自語道。

  ??青昭微微的睜開眼睛,初春大雨,空氣本就潮濕寒冷,現下她又出了這麽多的血,神誌已經開始薄弱,但她還是隱約聽到了他的話。

  ??劉駿盯著洞口,拔出腰間佩劍,準備做殊死一搏。

  ??“殿下,他們……他們的目標是你,你若能……若能逃走,他們便不會難為我的。”青昭斷斷續續的說道。

  ??說著,便想起身,她伸手撐向一邊的石壁,卻不想這一下居然撐空,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這……這石壁能動。”青昭摔的腦仁發麻。

  ??劉駿走到跟前,發現那石壁確實挪動了一點,於是他雙手用力再一推,那石壁嘩啦嘩啦作響,後麵竟然露出一條通道。

  ??劉駿看向漆黑的密道深處,雖然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但總比在這裏坐以待斃的好。想到這,他便俯身抱起青昭,向密道內走去。

  ??都說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二人也不知道在這洞中走了多久,終於看到了亮光。借著亮光,劉駿發現青昭的臉色越發的不好了,白皙的皮膚下透出了紫黑色。

  ??“你的毒還沒解?”

  ??“毒性太烈了,隻能稍作壓製。”

  ??“還能堅持多久?”

  ??“不知道。”青昭努力的調息著,用內力壓製著毒性蔓延。

  ??劉駿愈發的擔心,快步向著亮處走去。終於走出了山洞,二人緩緩的適應了光亮,發現雨已經停了,四周是一片密林山穀,雨後的山穀中彌漫著潮濕的霧氣。透過層層樹木,隱約可見前方有一個壁堡。那壁堡倚山穀而建,遠觀十分粗狂,不似中原建築。

  ??劉駿無暇多想了,抱著青昭向壁堡走去。

  ??這壁堡看似不像荒廢之處,四周尚有耕地,卻不見一個人影。二人來到石堡跟前,發現大門四下敞開,便直接走了進去。

  ??大廳之中什麽裝飾都沒有,隻有一個長桌,和一些椅子,看起來都是粗苯的家具,圍繞大廳的是四個緊閉的高大石門,雖然沒見到人,但地麵和桌椅卻並無浮塵。

  ??劉駿將青昭小心的放到椅子上,便四下觀望,想找個能說話的人。

  ??“你們是什麽人?”

  ??這一聲來的太突兀,在諾大的堡內形成了詭異的回聲,嚇了二人一跳。

  ??劉駿抬頭看去,就見正麵的台階之上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褐發褐須,穿著短袍長褲,一身北魏鮮卑族打扮,臉上露出一種陰祟而警惕的神情。

  ??“在下建康劉駿,有友受傷行至此地,打擾了賢主人,還請見諒。”

  ??“你們是怎麽來到這的?”那男子冷冷的打量著劉駿。

  ??劉駿實言相告,說是山洞中,誤觸石壁才進來的。

  ??這時劉駿才發現,正廳四周的門後傳出了輕微的腳步聲,恐怕他們是被包圍了。他下意識的挪動腳步,擋在青昭身前。

  ??“那個姑娘受傷了?”正在劉駿以為情況險峻之時,突然聽到了一個女子嬌柔的聲音。

  ??這時二樓石壁後緩緩走出一個女子,看起來年歲不過二十五六,她穿著紫紅色蓮花擺衣裙,身材豐盈婀娜,頭梳拋家髻,耳墜黑色珍珠,說話時,唇齒微動,細長的眼尾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成熟女子的魅惑。

  ??劉駿依然神色戒備,回答道:“是,被有毒的暗器所傷。”

  ??先前問話的男子,見到這女人,立刻露出謙恭的神態。

  ??那女子沒有再說話,隻不停的上下打量劉駿,嘴邊露出一種嫵媚的笑意。

  ??男子似乎感到了什麽,露出詭異的表情。

  ??“那個姑娘是被什麽人所傷?”他問道。

  ??劉駿思量了一下,答道:“劉某時常行走江湖,難免得罪哪方宵小之輩,現下還不清楚是何人所為。”他說完便盯著那人,看他作何反應。他當時聽到了暗宿團的名字,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麽組織,但誰指使的他心中已經明了,可是這些卻不能為外人道。

  ??不過他這話相當於沒說,自然不會讓那人放鬆戒備。他還想發問,卻被那女子攔下。

  ??“你跟那個姑娘是什麽關係?”女子問道,說話時,她撫向脖頸,微微揚起了下巴。

  ??“冷姑娘是我的朋友,為救我才受傷的。所以還望賢主人施以援手,搭救她性命。”

  ??“你讓她抬起頭,我看看。”青昭現在已然是半昏迷的狀態,聞言,卻還是努力的抬起了頭。

  ??那女子看到青昭的相貌,似乎十分滿意,微微頷首笑了笑道:“奚總管,請賀大夫來給這個姑娘看看傷。”

  ??“是!二位樓上請。”那個奚總管說完話,拍了拍手。四周的石門後又傳出了輕微的騷動,似乎埋伏的人撤了下去。他蹙眉看向劉駿,眼神中似有敵意。

  ??不多時,那個賀大夫便到了,他銀發銀須,看起來是有些年歲了,隻是腰上還掛著一個撥浪鼓,看起來有些怪異。

  ??“這姑娘外傷倒是不打緊,可是這個毒嘛……賀某不才,恐怕是解不了啊。除非……”他欲言又止道。

  ??“除非什麽?”劉駿看到大夫沉重的表情,心中更加焦躁。

  ??“除非是下毒之人,才有法可解啊。”賀大夫有些遺憾的說道。

  ??劉駿聞言,心一下子就涼透了。這怎麽可能,他們既然下毒就是要置人於死,又怎麽可能解毒。

  ??“這是什麽毒?”

  ??“銀僵蠶毒。”

  ??“銀僵蠶?”青昭昏昏沉沉間,聽到這個名字,不禁慘然一笑,怪不得月息丹都解不了。《藥毒千篇》有載,銀僵蠶生於高山雪原的極寒之處,可食天下毒草,化寒毒侵心肺,以致人心肺麻痹而死,而要想解毒,除非是知道這銀僵蠶平時以哪幾種毒草為食,才能對症以毒攻毒化解,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幸好中毒的不是他。”青昭居然有一絲欣慰,當她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不覺心中一驚。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居然把他的安危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了。是啊,這一路而來,雖然時間很短,但是他給予自己的,竟是畢生未得過的關心的和愛護。這一切早已寫進了她的心裏,她卻未曾察覺。

  ??他那麽好,自己又怎麽配呢?

  ??“銀僵蠶啊。”奚總管聽到這個名字,若有所思的撫了撫胡須,露出陰鷙的笑容。

  ??“看來劉兄是得罪了暗宿團啊。”

  ??劉駿聞言一驚,自己都沒聽說過的名字,這個隱居山穀的人居然知道。青昭現在生命垂危,他如果能打聽出暗宿團的消息,或許還可以尋到解藥,於是試探的問道:“暗宿團是什麽組織?”

  ??“他們是一個殺手組織,是前朝索命門的一枝,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雇傭他們的人都是朝中權貴,或者富商巨賈,看來劉兄也不是一般人啊。”

  ??“那奚總管可知如何能找到他們?”

  ??“這個……”

  ??劉駿看這人欲言又止,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想探自己的底。現下看來他們並不是殺手一路的,而且救青昭要緊,說出身份可能還有威嚇的作用,於是自報家門道:“我是武陵王,劉駿。”

  ??那個奚總管好像已經猜出了一二,並沒有很吃驚,隻是假裝恭敬的行了個禮,說道:“殿下駕到,奚某怠慢了。”隨即,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在下奚全汝,是這裏的總管,剛才那位女子是我們的少主,閭嫻媛。先宗主已經過世,隻有一女,繼位宗主。”

  ??“多謝二位搭救,看奚總管似乎很了解這個暗宿團,可知道在哪裏能找到他們嗎?”劉駿根本不關心他們的身份,隻一門心思的想找到解藥。

  ??“哎!我要是知道當然會實言相告,隻是這個暗宿團行事十分神秘,很難尋到蹤跡啊,我們也隻是聽到過一些江湖傳聞而已。而且,即使有跡可循,恐怕這姑娘也沒時間等了。”

  ??劉駿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問向賀大夫:“她還能堅持多久?”

  ??“這姑娘之前服過解毒藥,壓製毒性,但看情況,也隻能再維持一兩天了。”

  ??“一兩天?”劉駿感到心頭似是被火灼了一下,攥著青昭的手,半天沒緩過氣。

  ??“要是……”賀大夫說著看向奚全汝,而奚全汝立刻用眼神製止了他的話頭。

  ??劉駿自是看到了他們的反應,雖然覺出情況不對,但還是追問道:“要是怎樣?是否還有別的辦法,還請賀大夫不吝指教。”

  ??“這……在下是無能為力了。”

  ??青昭感覺到劉駿握著她的手,微微發抖,於是用指尖輕觸道:“殿下,我累了。”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殿下若有吩咐,盡可讓人通知我。”二人恭敬的退出了房間。

  ??出門後,奚全汝目光中似有威嚇的撇了撇賀大夫,那賀大夫垂下眼睛,並沒做聲。

  ??“她是皇子?”閭嫻媛對著鏡子,在頸上塗著香膏。

  ??“不錯,但卻是個沒什麽勢力的皇子。”奚全汝看著她媚態的樣子,眼神放光,兩步上前,將她的長發順著肩膀微微攏起。

  ??“聽說他跟太子十分親近,也不算沒有勢力。”

  ??“你是想……你莫不是看上這小子的俊俏皮囊了?”

  ??閭嫻媛托起臉頰側過頭來,用嘴唇輕輕摩挲著奚全汝的手背,調戲的說道:“你吃醋了?”

  ??奚全汝沒有說話,隻皺起眉頭,手上用力的捏著她的肩。

  ??“他一無兵,二無權,我們可以讓他引薦太子,對他不需要再費什麽功夫。”

  ??“太子失勢,也不可靠,現在戰勢已起,這個武陵王素來善戰,肯定會得兵權,我們何不雙管齊下呢?如果日後真的太子不濟,我們還可以把持著他,不是也很好嗎?”

  ??奚全汝聞言,一把將她抓起,單手攬入懷中,另一隻手則狠狠得掐住了她白皙的脖子。

  ??而閭嫻媛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了起來,奚全汝越是用力,她笑的越是大聲,那笑聲極盡放蕩。

  ??“八年了,我們布了八年的局,難不成,你想因為一時的淫欲而毀了這一切?”

  ??“現在我才是宗主,你們混跡劉宋八年,廣布耳目,卻還是接觸不到朝廷中心,而現在這個劉駿就是我們絕佳的機會。”

  ??奚全汝鬆開手,疑惑的問道:“你什麽意思?”

  ??“如果我成了王妃,便可入宮找到那樣東西,那時,大事可成。”

  ??“可是他是皇子,怎麽可能要你這樣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

  ??“我原本也不是閭嫻媛啊。”

  ??雖然賀大夫和青昭都對此毒無計可施,可是劉駿還是不死心,剛才他察覺到奚全汝的態度,分明有所隱瞞,想來他們是希望自己主動相求,才好予取予求。想到這,他心中有些隱憂。

  ??“殿下不用擔心,我沒事。”青昭看著劉駿,他的眼中似有一片清波蕩過,讓她感覺平靜而安心。

  ??或許是涅鳳堂前,他的回眸一笑,或許是飛廉苑中,他為她披上外套,或許是山洞之內,他說會護她周全,或許,自己一早便已心動,隻是不敢承認而已。

  ??她真的不畏懼死亡,就這樣睡去,不再醒來也沒什麽。自己很幸運的與他同路一場,得到了他的關愛和感激,這樣已經足夠了,足夠讓她原本荒涼的心裏,留下滿滿的慰藉。隻可惜死前也沒有去掉臉上的疤痕,她真的很想,很想讓他記住自己漂亮的樣子,而不是這醜陋的麵貌,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真心的愛慕一個人,是件多麽甜蜜的事情。

  ??她閉著眼,微微彎起嘴角,嘲笑自己瀕死之時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想自己的一生有太多遺憾,但是現在有他握著她的手,那麽溫暖而有力。她真的很安心,安心得可以忘記前事煩擾,忘記這世間的一切苦難,她沒有不甘心了,這一天她太累了。想到這,她緩緩放空了思緒。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用手撫去青昭麵頰上被汗水陰濕的頭發,指尖輕輕的觸碰那道疤痕,心中升起說不清的憐愛,不知道是感激還是同情,或者其他什麽。

  ??他起身來到門前,準備卻找奚全汝,他已下定決心,隻要能保青昭的性命,他什麽都會答應,能做到的就全力以赴,做不到的就虛以委蛇。卻沒想到,開門後,外麵站著一個侍女。

  ??“我們少主有請。”

  ??“劉公子來了。”侍女將劉駿引到一個房間門口,隔著門報了一句。

  ??“請進。”屋內傳來閭嫻媛婉轉的聲音。

  ??侍女將門打開,劉駿剛走進去,她便將門從外麵關了起。

  ??劉駿警惕的四下查看,雖然天還未黑,窗上卻拉著竹簾,致使房間內燭光搖曳而昏暗,桌案上的香爐裏,幽幽的冒著溫暖的香氣,兩側落下粉色羅紗帳,帳後似是女子倩然的身影,在燭光和煙霧的映襯下,影影綽綽,香豔而縹緲。

  ??“殿下請坐。”劉駿還未見到人,卻聽閭嫻媛的聲音再次從帳後傳來。

  ??“閭姑娘邀我來此,可是有事相談?”劉駿走到桌邊卻沒有坐下。

  ??閭嫻媛這時才撩開輕紗走了出來,劉駿再一看,頓時感覺到了氣氛中的曖昧。

  ??她此時散了發髻,青絲垂腰,身著一件粉色長裾,胸前隻圍了一片抹胸,喘息間,豐盈的胸口微微起伏,露出的香肩上覆著透明的輕羅,這一身打扮,使光滑的肌膚若隱若現,妖冶而魅惑。

  ??“有事總要坐下談嘛。”她語氣嬌嗔,眼尾唇邊都蕩漾著嫵媚,挪動蓮步,繞到劉駿身後,輕輕抬起皓腕,玉臂便攀上了他的肩。

  ??劉駿下意識的向前一步,微微皺起眉頭。這女子如此輕浮的打扮和舉動,讓他產生了不適。

  ??“閭少主可是有法,保全我朋友的性命?”劉駿單刀直入的問道。

  ??閭嫻媛見他躲閃,收回了手,也不生氣,而是回身款款的坐到椅子上,用手撩著長發,抬眼問道:“殿下覺得嫻媛樣貌如何?”

  ??“麵容姣好。”劉駿直視她,坦率的說道。

  ??“那……”閭嫻媛聞言,露出開心的表情,再次起身想要湊上前來,劉駿見勢立刻向後退去,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閭嫻媛看他依然冰冷著麵色,重又坐了回去,側過臉頰,斜眸看向他。

  ??“你是想救那個醜丫頭?”

  ??“是,冷姑娘為我而遭難,我自然想救她。閭少主可是有辦法?”

  ??“雖然我無法解這毒,但卻有辦法保她暫時不死。”

  ??“什麽辦法?”

  ??閭嫻媛從抹胸中間,撚出一個白玉瓷瓶,說道:“我這裏有些紫金丹,由紫金靈芝練就,可為垂危之人續命,不過……”

  ??劉駿雖然將信將疑,但是現下已無別的辦法,隻得問道:“你有什麽條件。”他已經懶得周旋了。

  ??閭嫻媛見他這樣問,也就不再遮掩,她媚笑著起身,將溫軟的身軀貼到劉駿的胸前,在他耳邊溫柔的說道:“請殿下留下,與嫻媛雲雨歡好一夜,那樣,我的人和紫金丹,就都是你的了。”

  ??劉駿聞言似是被電到一般,看她這樣輕浮,猜到可能有此一說,但還是沒想到她說出的話居然這樣露骨不堪。

  ??“不可,你換個要求吧。”劉駿有些嫌惡的側頭,避開她口中撩撥的氣息。

  ??他的態度,讓閭嫻媛有些慍怒,還沒有男人這樣拒絕過她。但細思片刻,她就又換上了嬌媚的表情,用指尖劃過他的下顎,柔聲細語道:“沒關係,殿下可以考慮一下,嫻媛可以等你,隻是,不知道那醜丫頭等不等的了了。”說著,她將瓷瓶遞到劉駿麵前。

  ??劉駿聞言,立刻想到那雨中樹下,撲向自己的女孩,想到她忍著疼痛,卻釋然的笑容,不禁微微皺起眉頭,慢慢抬手將瓷瓶攥在手中。

  ??閭嫻媛見狀得逞,笑吟吟的將他按坐在椅子上,反身便攬住他的脖頸。劉駿一動沒動,任憑這女子倚倒在自己懷裏,上下其手。

  ??溫香軟玉之時,輕紗撩動,嬌喘之聲,廝磨在耳畔,她將手探進劉駿懷中,紅唇溫熱的埋在他的頸間,劉駿坐在那裏聞到她身上的香氣,不自覺的想起青昭身上的藥香,全身便如泥塑一般僵硬,隻狠狠的攥起了藥瓶。

  ??青昭歇息了片刻,終於緩回了一點精神,半睡半醒之時,耳邊傳來了奇怪的“嘭楞嘭楞”的聲音,聽著好像是從隔壁傳來的。

  ??她睜開眼睛,四下看去,不見劉駿身影,便有些擔心,而那聲音卻再次傳來。青昭費力的起身,踉蹌著來到走廊,這奇怪的聲音在安靜空曠的廊中回響,聽起來煞是詭異。

  ??她尋著聲音找去,卻見走廊盡頭的台階上,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穿著一身黑袍,手中搖著一個破舊的撥浪鼓,不時發出“咯咯”的怪笑。

  ??青昭上前,試探的問道:“你是誰?”

  ??男孩回過頭來,眼神陰厲而空洞,他看向青昭,頓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一把扔下撥浪鼓,尖聲高喊道:“鬼,鬼,你是鬼!”

  ??青昭見狀,急忙遮住臉,想是自己的樣子嚇壞了這個男孩。

  ??然而,此時男孩的叫聲卻戛然而止。

  ??青昭抬頭看去,那男孩蹲在地上,喃喃道:“有影子,不是鬼啊。”

  ??這時青昭才鬆了一口氣,仔細看去,這男孩目光渙散,肢體隨意晃動,不受控製,看起來有些癡傻的樣子。

  ??青昭拾起台階上的撥浪鼓,遞還到男孩麵前,男孩怔怔的看著鼓片刻,一把奪了回去。

  ??青昭看這男孩,心中有些憐憫,於是湊近他身邊,也學著他那樣蹲著,小心的問道:“這個鼓是你的?”

  ??“恩。”男孩淩亂的點了點頭。

  ??“你一隻手能玩嗎?”

  ??“能!”

  ??“我不信,你把這隻手給我,我握著,你用那隻手玩。”青昭哄騙他道。

  ??“好。”男孩逞強的將左手遞給青昭,用右手晃動撥浪鼓。

  ??青昭順勢把起了脈,不禁凝重的看向男孩。

  ??“青昭!”

  ??劉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待她看去時,隻見他衣襟淩亂,臉上頸上還有唇印,而他身後不遠處,竟是香肩半露的閭嫻媛。

  ??“你怎麽在這,你身上的毒還沒解,要好好休息。”劉駿說著便上前抱起青昭,朝房間走去。

  ??青昭回頭看向那個男孩,若有所思。

  ??“你把這藥服下。”

  ??“這是紫金丹?”青昭有些驚訝。這紫金靈芝太罕見了,雖然不能說有起死回生之效,但續命卻是最好不過了。

  ??“恩。”

  ??青昭順從的服下丹藥,繼而看向劉駿。

  ??劉駿還不知道自己的失態,隻麵色憂鬱的詢問道:“這藥可會有效?”

  ??“一定有效。”

  ??青昭不知為何,眼眶有些潮熱。她扯起衣袖輕輕的拭向劉駿的麵龐。

  ??劉駿這時才想起臉上的痕跡,急忙抬手擦拭,邊擦邊尷尬的解釋道:“這,這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應該說不全是那樣,剛才她……然後我聽到男孩的喊聲就……最後就寫了一封信。”

  ??“殿下,不必為我而勉強自己。”

  ??青昭打斷他,依然緩慢得擦拭著紅印,而劉駿看著她眼中的悲色,心中卻再也無法平靜了。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什麽要求?”

  ??青昭知道這藥極其珍貴,他們既然知道了劉駿的身份,又肯拿出這藥,必定不僅僅是為圖他色相這麽簡單。

  ??劉駿也知道青昭聰慧,瞞不了她,便坦白道:“她要我寫封引薦信,想要結識太子。”

  ??“恩?他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結識太子?”

  ??“他們是柔然人,先祖是丘豆伐可汗,現在被柔然驅逐,他們就是想為太子效力,待到太子登基以後,可以助他們兵力複國。”劉駿說時十分鎮定,青昭這才相信了,她畢竟不懂朝中之事,雖然還是覺得蹊蹺,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你大可以安心,這裏的藥可保你半年無虞,半年之內,我一定找到解毒之法。”

  ??當時幸虧那男孩的一聲喊叫才驚醒了劉駿,他原本想隻這樣牽強一夜能救青昭倒也罷了,可是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果然,再問之下閭嫻媛才說出他們的真正意圖,他們竟是想要涉足朝堂。當然,還有一事他並沒有說,因為他相信,半年之內,一定可以找到解藥。

  ??“恩,我感覺好多了,咱們明日快些趕往彭城吧。”

  ??“好。”劉駿想到了前方戰勢,不免更加焦慮。

  ??次日臨走之時,青昭還想見見那個賀大夫,可是奚全汝卻找了個借口給搪塞了過去,她也隻得不了了之。

  ??“殿下,你可不要忘了嫻媛啊。”那閭嫻媛依然不死心,眼看劉駿要走,大庭廣眾之下便上手拉拽他的衣袖。

  ??劉駿迅速扯回衣袖,頭也沒回的走了。

  ??二人原路出了隧道,正遇到了小狼等人在附近抓狂的尋找。

  ??“殿下可找到你了,找了一天一夜了,我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潘遙都不淡定了。

  ??“殺手呢?”

  ??“那群人身手實在了得,且招式詭譎異常,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脫身的。”

  ??“可留下什麽線索?”

  ??“哦,差點忘了,就撿到這個小木盒,裏麵好像是隻蟲子。”

  ??“蟲子!”青昭立刻來了精神。如果是銀僵蠶,那她就有救了,有這個蟲子,她就可以知道凶手用什麽毒草喂養的,也就有可能找出解毒之法。

  ??“是啊,開始就是個蟲子,現在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

  ??青昭打開盒子,心中一片慘絕。果然,上天真是不曾賜予她丁點的憐憫,銀僵蠶已經結繭了,蛻化後,就很難再辯出毒性了。不過,她也有些欣慰,這銀僵蠶通常隻在積雪下的凍土內結繭,所以根本無人能尋到,而這蠶繭正是煥顏膏中的最後一味藥材,還真是諷刺,她無數次的幻想有一天可以去掉臉上的疤痕,沒想到,現在她可以了,隻是這美好的容顏卻要用命來換。

  ??“怎麽了?”楊無端看著青昭臉色由紅轉黑有些奇怪。

  ??“沒什麽,也挺好的,隻是,”青昭轉向劉駿:“這些殺手似乎沒想致我們與死地。”

  ??“你是說,這個盒子其實是他們留下的解藥線索?”劉駿橫眉看向青昭,語氣神態恢複了往日的沉著。

  ??“我細想那日,若不是我看到暗器喊了出來,擾了你的精神,按你的武功,很可能會躲開暗器。”

  ??“看來要殺我的不是那群殺手,而是另外一路人,搜尋到山洞的人。如果不是他們緊逼我們躲到壁堡,耽誤了一天,這銀僵蠶就不會結繭,我們也可以順利的知道怎麽解毒了。”

  ??“恩!”青昭點了點頭。

  ??“那另外一路會是什麽人?”小狼問道。

  ??樹影下斑駁的光點落到劉駿的手上,那是昨日青昭的血濺染的地方,現在還隱隱的灼痛。

  ??“二哥……”他喃喃道。

  ??建康城中,同樣雨過天晴,王府中的花園內繁花錦簇,劉濬滿意得看著這片美景,連園中粗使的婢女,現在看來也有幾分姿色了。

  ??“什麽時辰了?”

  ??“殿下已經申時了。”

  ??“可有飛鴿返還?”

  ??“尚未有。”嚴韌南恭謹得回話。

  ??劉濬眉頭微蹙,說:“徐聿之和杜正兩位大人到了嗎?”

  ??“剛到前廳。”

  ??劉濬側過身來,卻不錯眼珠得盯著那個頗有姿色的掃院婢女,抬手輕輕點了點,嚴韌南會意的點了一下頭。

  ??前院廳中,茶香四溢,徐聿之仔細得品嚐著杯中的西湖龍井,看著一塊碩大的精美玉璧,不時咋舌。

  ??“徐大人好興致啊。”劉濬人未至聲先到。

  ??徐聿之和杜正聞聲,立刻放下杯子恭敬得站立等候。

  ??“哎—兩位大人多禮了。”劉濬進殿正位端坐,“府中無外人,我們隻論情誼別無其他。”

  ??杜正立刻附笑說:“不敢不敢,是殿下抬愛了。”

  ??劉濬頗為舒心得笑一笑。

  ??“韌南,叫人把這玉璧包起來,送予徐大人帶回家細賞。”

  ??徐聿之聞言,急忙落拜,口中不住的推辭:“不敢不敢,怎敢奪殿下所愛。”

  ??“這是幾年前高車國的貢品,現在這蒲文玉璧很是少見了,徐大人既然喜歡大可以拿去賞玩,本王府中倒也不缺這些擺設。”說完也沒等徐聿之說話,直接一揮手,嚴韌南便上來將玉璧拿下去打包了。

  ??徐聿之也確實喜歡,便沒有再推辭,說了一番的千恩萬謝。

  ??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厚此薄彼了,劉濬轉而對杜正說道:“杜大人,我這幾日剛得了一隻上好的象牙篳篥,我向來不通音律,給你最好,一會我讓韌南一道包上。”

  ??一番繁瑣的客套後,劉濬屏退眾人,將二人讓到後殿方才悄聲說話。

  ??“我已傳話劉爍了,為防他首鼠兩端,我已做了另外的準備,不多時就會有消息傳回了,我們要做好下一步的打算了。”

  ??“是,太子府中傳話出來了,劉劭已然病入膏肓,恐怕時日無多了,隻要武陵王劉駿——”杜正眼中一閃狠辣,“我就立刻命人下最後一味藥。”

  ??徐聿之接著說:“到那時太子位置就會懸空,如果劉爍肯入圈套最好,如若他不做反應,也就是擺明了跟殿下作對,那時就要再做籌謀了,畢竟他領兵在外,建康城還在我們的控製之中。”

  ??劉濬沉吟片刻,低沉著問:“令尊最近有什麽傳話嗎?”

  ??徐聿之謹慎得看了看四周,說道:“家父讓卑職轉告殿下,輔國將軍蕭斌膝下無子唯有二女,嫡女名叫蕭致繡,年方二八,深得蕭將軍的喜愛。”說完頗有意味得看向劉濬。

  ??劉濬會意得點了點頭,對付女子,她還是有辦法的。

  ??轉而又看向杜正,問:“那藥,不會有人察覺吧?”

  ??“殿下該知道,那是嵇鬼不外傳的秘方,現在百草穀已經沒有了,絕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時嚴韌南,在外求見,劉濬甩開袍子笑笑道:“好消息來了!”

  ??嚴韌南近前表情凝重,低聲回稟:“失手了。”

  ??隻見劉濬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了,握緊的拳頭使勁得錘向案桌。

  ??“暗宿團這群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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