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哭得嚴大龍心都碎了。

  至此，他算是嚐到了年少時荒唐的苦果。

  他把妮妮抱了起來，放在自己懷裏，耐心地道：“你不要管別人說什麽。”

  妮妮：“嗯。”

  “你自己也有說了，你有爺爺奶奶，還有那麽多阿婆阿公，叔叔阿姨疼你，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那他們為什麽要說我是野孩子？”

  “因為他們沒有那麽多人疼，他們是嫉妒我家妮妮。”

  妮妮突然抬起頭：“爸爸。”

  嚴大龍溫柔地道：“嗯？”

  “我還是想要媽媽。”

  嚴大龍：“……”

  “我不亂說了，我會乖的，你把王阿姨追回來給我當媽媽好不好？”

  嚴大龍深吸了一口氣：“妮妮，這不是你乖乖，就能做到的事情。”

  妮妮一扁嘴：“你不是說，妮妮想要什麽你都給的嗎？”

  嚴大龍頭大地道：“啊，這個，話不是這麽說。你要的東西爸爸都能給，但你王阿姨不是個東西嘛……”

  然後他就陷入了那個怪圈。

  “不對，你王阿姨是個東西。”

  “不對不對，你王阿姨不是個東西……”

  他自己還在糾結，不是個東西，是個東西，是不是個東西……

  妮妮“哇”地嚎啕大哭：“爸爸是個騙子！”

  嚴大龍：“……”

  “爸爸說什麽都給我，每天都說，原來是大騙子！”

  嚴大龍：“妮妮！可是你王阿姨不是東西啊！”

  妮妮：“哇——”

  ……

  毛家還住的是原來那個木樓，隔音效果不大好。

  白喬喬趴在門上聽，毛金蘭和何花隔得遠呢，也聽著呢。

  毛金蘭頓時很火大：“媽媽的，打不怕啊這些人。”

  何花神色之間有些黯然。

  她忍不住又罵了起來：“都怪大龍，當年那麽荒唐，我妮妮怎麽辦啊……”

  白喬喬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道：“阿姨，我們也管不了別人說什麽。”

  何花低下了頭。

  “妮妮大了就好了嘛。”她安慰道。

  這個時代對單親家庭不那麽寬容，就是會有那種碎嘴子，動不動就來給小孩幼小的心靈一個暴擊。

  說得難聽點，毛阿姨在這兒暴跳如雷也沒用，這種人簡直就是“殺之不盡”……

  但妮妮的情況其實又把其他的單身家庭的孩子要好一些，她確實是個金湯匙了。

  ……

  王馳把保險的事情解決了，直接讓白喜陪人家去吃午飯。

  白喜都瘋了：“我自己去啊？”

  他第一次單獨見客戶啊！

  平時都是跟在白峰屁股後麵打雜的！

  王馳小聲道：“我們才是客戶。”

  白喜一想，咦，也是啊。

  他瞬間內心感受就好了很多。

  ……

  嚴大龍也沒想到，王馳竟然不避嫌，事情辦完了就馬上過來了。

  她來之前，妮妮一直在震天地哭，一圈人哄都沒用。

  反正妮妮就是一口咬定“爸爸是騙子”。

  直到王馳匆匆趕了過來，抱著她離開了毛家。

  妮妮跟白喬喬鬧：“喬喬阿姨，我要去你家，我不要我爸爸，等我爸爸走了我再回家。”

  嚴大龍：“……”

  白喬喬哭笑不得，看向何花。

  王馳就道：“我先帶她回去吧？今天我帶她。”

  得到大家的同意，她就匆匆抱著妮妮，帶著白喬喬走了。

  何花都被她驚呆了：“這姑娘，真是……見過大世麵的就是不一樣啊！”

  如果換了其他姑娘，被小孩這樣纏著叫“媽媽”，恐怕見到了就恨不得繞著走。

  王馳好像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似的。

  說完，突然所有人都回過頭看著嚴大龍。

  嚴大龍：“？？？”

  ……

  王馳抱著妮妮招搖過市，很明顯妮妮就有點趾高氣昂。

  雖然她在王馳麵前老實很多，沒有大呼小叫。

  但很明顯，她那個小胖腿都翹得高高的。

  等上了車，王馳就告訴妮妮：“妮妮，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家庭，每個人的家庭都不一樣。”

  妮妮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王馳又道：“有的小朋友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有的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有的和爸爸，有的和媽媽，有的和爸爸媽媽，你想想，是嗎？”

  白喬喬連忙道：“對，你看來福門，不是也有很多爸爸媽媽離婚的嗎？”

  來福門這些年一夜暴富的人太多了，這其中拋棄糟糠的人也是有的。

  妮妮想了想：“對，小海也沒有媽媽。”

  王馳道：“我爸爸媽媽也離婚了，我小時候，隻有媽媽，沒有爸爸。”

  妮妮呆了呆。

  王馳笑道：“你瞧，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妮妮一頭撲進她懷裏：“嗯！”

  “以後不跟爸爸鬧了，好不好？”

  妮妮道：“那你還來帶我嗎？”

  “帶啊”，王馳笑道，“阿姨和你爸爸是好朋友嘛，而且阿姨特別喜歡你。”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管你乖不乖，阿姨都喜歡你。”

  ……

  昨晚她摟著妮妮睡覺，就發現這小朋友有一點點討好型人格的趨勢。

  雖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公主，家裏人捧在手心裏寵的，可不完整的家庭始終是一個客觀因素。

  王馳自己小時候也是父母離異，過了一段時間的單親家庭生活。

  周圍的人總是會不斷地提起這件事，不斷地以此戲弄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單親家庭的孩子很容易產生一種特殊心理，就是會很害怕被拋棄。

  以至於王馳有一段時間，會覺得，“因為我沒有爸爸，所以我一定要更乖”。

  不然她怕沒人要她。

  妮妮昨晚就一直問她：“我乖嗎？你喜歡我嗎？”

  這孩子是幸運的，因為家裏人都愛她。

  單親的問題雖然是客觀存在的，但隻要處理方法得當，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

  王馳帶著白喬喬和妮妮又回去了。

  林月芬都笑了：“喲，怎麽又回來了呢？”

  妮妮驕傲地道：“我又來啦！”

  肉肉最高興，踮起腳夠妮妮的腳。

  王馳把妮妮放下了，讓她和肉肉去玩。

  兩個小肉團歡呼著跑了出去。

  王馳在樓下和林月芬聊了聊，白喬喬突然被旁邊打開的電視機吸引了注意力。

  電視裏正在播報一則新聞。

  “在這起性質惡劣的客運搶劫案，人民英雄徐洪剛為了保護乘客挺身而出，全身重傷十四處，僅胸口中刀就有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