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約見麵的時候，秦南章告訴王馳：“小，小女孩，被猥，猥褻了以後，會，會產生不同程度的，心理創傷。”

  王馳想了想，大概猜出事情是發生在白天，然後小女孩晚上回去睡覺的時候因為驚厥噩夢，所以會在睡夢中慘叫。

  做母親的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為是女兒突發的毛病，戰戰兢兢地怕丟了飯碗。

  “小，小女孩，為什麽不告訴母親呢……”秦南章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小孩好騙。”王馳喃喃道。

  秦南章：“嗯？”

  “未成年人的心智不像成年人這麽成熟，最容易遭到恐嚇。”

  秦南章：“恐，恐嚇？”

  “比如說，如果你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你媽媽之類的”，王馳低下頭，“或者又說，你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殺了你媽媽，扔到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在意。如果這個孩子再聰明一點，還會給她舉例子來說明。”

  就說哪裏哪裏死了個外地人，根本就沒查出來是怎麽回事。

  “不，不可能！就，就算是外地人，法，法律也，也一樣會保護！”秦南章說話不流暢氣得小臉都有點紅。

  “因為你是法律係的研究生，因為你是成年人，所以騙不到你”，王馳黯然道，“如果換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幾句話就能嚇得她不敢跟大人講。”

  她頓了頓，道：“或許講了也沒有用。”

  秦南章：“……”

  她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王馳小時候的經曆。

  被陳寶京幾句鬼話就嚇得不敢聲張，一開始可能是以為自己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媽媽。

  可後來她發現媽媽很可能是知道的，不但不阻止，反而默許了這種事情的發生。

  “可，可惡……”秦南章咬牙切齒地小聲嘟囔。

  王馳倒是很快回過神，她道：“準備一下吧，算算時間我差不多要離開北京了。”

  秦南章連忙道：“好。”

  王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律師費之類的一直沒提，你到時候別忘了。”

  她是囊中羞澀沒錯，一個月兩百塊錢看著是高薪，但實際上刨去她在深圳的生活成本，還有從深圳從回北京的差旅費，也實在是不夠支付律師費。

  現在她手頭還有之前沈和丘支付給她的五千元在深圳的安家費，她幾乎沒怎麽動，她打算先用來支付律師費。

  隻不過，這樣一來，她就沒得選擇，還得回深圳去工作了。

  如果她堅持辭職，倒也可以慢慢還沈和丘這筆錢，可她臉皮也不能這麽厚不是？

  秦南章愣了愣，連忙道：“不，不用了，我，我們是義務，接，接這個案子的。”

  王馳很驚訝：“據我所知，你們參與進來的學生有七八個，還有兩個專業律師吧？”

  這個案子發生得比較隱秘，所以為了收集證據，他們出動了很多人。

  至於專業律師，也是他們的校友，現在還是提供谘詢的階段。

  可如果真的要辦，那是必須得有正經的執牌律師牽頭的。

  秦南章道：“是，但，但我們，是義務的。我，我們是想，打擊猥，猥褻未成年人，犯罪。將，將來鼓勵，更多受害人，站，站出來！”

  她艱難地說完了這段話，小臉鼓鼓囊囊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王馳感動歸感動，但還是道：“總有一些手續費之類的。”

  秦南章用力搖頭：“你，你一分錢，都不用出！你，你願意配合我們，我，我們的努力就有價值了！”

  王馳又不是小孩了，總覺得這個“一分錢都不用出”不太可能。

  但人家確實幫了她很多，又不可能是來訛她的。

  ……

  王馳回家第六天，那天她買好了回程的機票，又是紅眼航班，淩晨走。

  不過她誰也沒說，王曼麗也還不知道這個“喜訊”。

  晚飯的時候，她還在對著王馳冷嘲熱諷：“小幾歲還知道工作上進，現在倒成了街溜子了。”

  王馳依然還是那句：“我的工作是你攪黃的。”

  王曼麗冷哼道：“那你也要找正經工作。”

  她們母女吵架，每天就是這幾句車軲轆話。

  陳寶京皺眉道：“好了，不要再說了。現在從國企辭職下海求發展的人也不少，你那套老觀念也過時了。”

  王曼麗頓時就受了刺激，衝著他吼：“你現在是嫌我老了是吧！觀念也落伍了？”

  陳寶京煩躁地放下筷子：“又來了。”

  然後就憤然離席。

  王曼麗氣得有點更年期提前的征兆，看著眼前的飯菜，幹脆就直接把桌子給掀了。

  她弄得這一陣巨響，把閻媽給嚇了一跳。

  但王馳很淡定，她的飯碗端在手上，碗裏也夾好了菜，直接端著碗就走了。

  “你，你這個沒良心的…… ”

  王馳端著飯碗走到院子裏，看見陳寶京低下頭和閻媽的女兒說話。

  他一手拉住了那小女孩兒的胳膊，小女孩很不情願，掙紮得胳膊都被拉得筆直，但是沒喊。

  “丫頭”，王馳喊了一聲，“太太亂砸東西了，你快去幫你媽撿一撿。”

  陳寶京的手一鬆，女孩趕緊跑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王馳。

  王馳也不在意，端著飯碗在一邊吃了起來，耳邊都是她媽的罵罵咧咧，她也充耳不聞。

  陳寶京走過去：“你到底什麽打算？總不能一直賴在家裏。”

  王馳邊吃邊道：“那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或者，管管你自己？”

  陳寶京皺眉：“王馳，你們母女倆，一無所有地回國。但是現在，你已經有了名校畢業的學曆，和讓你能在社會上立足的本事。這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也算補償了你了。”

  王馳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和你媽怎麽鬧都可以，別吵到我。”撂下這句話，他就想走。

  “你是自暴自棄了嗎？”王馳突然問。

  陳寶京的腳步一頓。

  “反正我媽都知道了，瞞不住了，所以這些年幹脆就放浪形骸了，在她眼皮底下胡搞。反正，你也不想做人了，對嗎？”

  陳寶京猛地回過頭。

  王馳冷笑道：“說什麽已經補償了我，那我想問問，其他女孩呢？你給了她們什麽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