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山一番話落下，萬尊的臉色比剛才還要不好看。

  ??萬重山看著萬攸攸的雙眼，那雙眼睛裏，飽含著太多的信息。

  ??萬攸攸抿著笑意，嬌嗔：“爸爸，你不能把責任推給我啊。”

  ??“你要是舍不得你哥哥，我也沒有辦法。以後你怪我怎麽辦？”

  ??萬攸攸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長發：“唔，我舍得哥哥，不過——”

  ??她說著，笑了一下，眉眼張揚而又明媚。

  ??“這個女人，她配不上你。”

  ??這樣的女人，配不上你。

  ??那年，攸攸十七歲，她的邏輯很簡單，

  ??眼前的這個女孩，她看到自己，會羨慕，會自卑，會崇拜。

  ??萬尊連她萬攸攸都不喜歡，又怎麽可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孩？

  ??……

  ??剛發生過爭吵的房間此時有些沉默。

  ??萬尊麵無表情，

  ??男人手裏有一把暗銀色的小刀，正在他的手指間靈活飛轉。

  ??他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那裏是一堵牆壁，牆壁的那頭是花園，手上的小刀並沒有因為他視線離開就慢上絲毫。

  ??他收回目光，手指忽然捏住小刀，向一個靶子擲去，釘在刻痕斑駁的圓心。然後他站起身，向房間外走去。

  ??萬攸攸正在花園裏，手裏拿了根剛點著的煙。

  ??見萬尊向她走來，少女從身邊隨手拉出一枝花，把煙頭按在花心上，呲呲聲響起，大半根煙和開了半分的花一齊癱倒在花圃上。

  ??少女雙手叉腰望著走來的萬尊，然後又改成雙手環胸，拿下巴對著高出一個頭的少年。

  ??感受到男人身上不同尋常陰戾的氣息，“你幹嘛。”萬攸攸說道。

  ??萬尊走近，走到兩人近乎貼在一起。

  ??男人一隻手撐起，幾乎把她整個人籠罩在自己的身下，才站定，低頭看著少女，一言不發。萬攸攸也反瞪著萬尊。

  ??她幾乎都能夠聞到他的呼吸。

  ??“萬攸攸，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閑事。”對峙一會兒後，萬尊說道。說完，他轉身便要離開。

  ??萬攸攸一把探出手就要抓住萬尊，萬尊像是未卜先知般側身躲開，然後繼續往前走，這原本應有些旖旎的一幕被兩人演成武人過招一般。

  ??萬尊大步向屋內走去。

  ??“我喜歡你。”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萬尊腳下一停，轉過身。

  ??轉過身的萬尊望著幾步開外那個緊緊攥著雙拳的桀驁少女，

  ??少女“哼”了一聲，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還是沒有再說出什麽。

  ??萬尊眼睛眨了眨，向邊上看了一眼，又轉回少女身上，見她還保持著那個姿勢，索性也站在原地，瞪著少女。

  ??萬攸攸胸口起伏著，她依然掛著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很平靜，完全沒有羞澀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後，她開口道：“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什麽女人要和你站在一起，我得喜歡才行。”

  ??“像今天那款的——配不上你。”

  ??“你喜歡？”萬尊眯上眼睛，說道：“蘇櫻落？我沒興趣。”

  ??萬攸攸翻了個白眼，說道：“放心，櫻落看你也是哪兒哪兒不順眼。”

  ??萬尊沒有答話，在原地眯著眼睛望著萬攸攸幾秒鍾後，轉身健步離去，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在拐過一個牆角後，

  ??他的手在腰間一搭，又顯現出一把小刀，小刀如一尾遊魚般在指縫間打轉。

  ??剛才他眯著眼站在原地的那幾秒，他本想說“你看得上的也就蘇櫻落那個從來不說話的怪胎“，但還是忍住沒有說什麽。

  ??他很反感。

  ??這種命運被這個女人再一次決定的感覺。

  ??他把小刀湊到鼻子前，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男人感受著刀刃上傳來的金屬與血腥混雜的氣味。

  ??一陣風吹過，萬尊對著一個方向飛出了小刀。

  ??小刀插入牆壁，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空氣中一道銀線走過的路徑上，一株珍奇的盆景應聲而斷。

  ??他走到牆壁前，將小刀從牆壁間拔出來，幾片石塊隨之落到地麵。

  ??萬尊的目光瞥見柵欄外的遠處出現一位女管家的身影，向這邊望來，他把小刀收回腰間，低著頭，把目光掩藏在陰影下，低著頭沿著牆角快步離開，再拐過一個牆角後，消失在門口。

  ??……

  ??第二天早晨，萬尊坐在早餐桌的末端，把筷子擱在空空如也的碗上。

  ??樓上傳來輕快的腳步聲，一道黑色的身影快步跑到餐桌前，

  ??那人一把抓過長桌最上首一個餐盤上的油條，塞進嘴裏咬了一大口。

  ??來人正是萬攸攸。

  ??她擺了一下頭，把散亂的長發甩到背後，嘴裏鼓鼓囊囊，含糊不清道：“你先去把車裏的空調開了，我馬上就去。”

  ??萬尊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沒聽到。

  ??萬攸攸咽下了這一口，見萬尊沒有反應，跺了跺腳，喊道：“快去！”

  ??“自己去。”萬尊冷冷說道。

  ??萬攸攸聽了便氣上心頭，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萬尊肩頭，說道：“你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還在生氣？”

  ??“沒。”萬尊還是冷冷的樣子。

  ??“那就送我去上學。”

  ??萬攸攸見萬尊還是不說話，補充道，“這是我爸說的，你要是不送，我讓我爸親自來對你下軍令！”

  ??萬攸攸的父親是萬尊的義父，也是上司。

  ??每天送萬攸攸去上學，這正是他義父下的命令。

  ??萬尊拿過一旁的紙巾，緩緩擦拭著嘴角，而後抄起一隻軍綠色的包，背到背上，起身向門外走去。

  ??幾分鍾後，萬攸攸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裏麵。

  ??她調整了座位，把位置狠狠向後移到底，而後雙腳伸展開，動作誇張地伸了個懶腰。

  ??她的視線在車左邊隨意地掃過，包括坐在主駕駛位的萬尊，說道：“開車。”

  ??萬尊假裝沒聽到，瞥了一眼車上的導航儀，

  ??伸手把聲音調大，幾秒鍾後，車裏傳出機械地報時聲，報告著已經八點整——這是萬攸攸上學遲到的信號。

  ??他故意的。

  ??萬攸攸聽了，也不惱，向萬尊的方向靠了靠，一字一頓道：“開！車！”

  ??萬尊猛地一腳油門，剛側過身的萬攸攸當即向後倒去。

  ??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艱澀刺耳的聲響，向莊園外衝去。

  ??萬攸攸氣不打一處來，冷聲問道：“怎麽？鬧情緒啊，你不想送可以不送！”

  ??萬尊不說話，隻是伸手摁了車上某個按鈕，車內頓時警鈴大作——那是副駕駛安全帶警報。

  ??——他又是故意的。

  ??聽到警報聲的少女瞪了身旁神色冷峻的少年一眼，一把拽過安全帶係上，身體埋進深深的座位裏，雙手交叉於胸前。

  ??這是在冷戰。

  ??一路沉默。

  ??萬攸攸所在的高中是整座港市乃至全國最好的私立高中。

  ??除了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精英階層之外，還有很多外籍在市內工作者的精英後代。

  ??在這樣的背景下，學校大門口停著很多輛高檔轎車也不足為奇。

  ??而坐在車上認認真真和萬尊冷戰的萬攸攸，因為走神，此時此刻，並沒有注意到校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白色帕拉梅拉。

  ??少女背著雙肩書包，下車。

  ??雖然是私立學校，但是也是有穿校服的要求的，學校的校服已經要比普通校服好看很多，但校服終究是校服，總是不如自己的衣服好看。

  ??不過，以萬攸攸這樣的姿色，經常被稱作披著麻袋也蓋不住光芒的美女。

  ??所以，她幾乎是一下車就被對麵認了出來。

  ??“就是她！”

  ??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敵意，萬攸攸英氣的眉毛一擰，剛想定睛一看，卻已經晚了，下一秒整個人都被從後麵抱住緊緊禁錮。

  ??憤怒的中年女人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睛通紅，五官也扭曲。

  ??她衝上去就扇了萬攸攸一巴掌，“小癟三，今天就替你爸媽教訓你！”

  ??被扇巴掌的瞬間腦子裏都嗡嗡嗡的，回過神後就都是不可置信。她萬攸攸這輩子哪裏被人這樣對待過，腦子裏一直繃緊的弦嘣的就斷了，

  ??當機立斷想要反抗，以她的身手，對付幾個普通的成年男子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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