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粗大的教堂支撐柱群，莊嚴神聖的氣息逐漸濃重。

  中央禮拜堂內，站著一名身穿神職人員服飾的發福中年人，手捧經書做虔誠的禱告。

  福特拉過中年執事竊竊私語一會兒，後者慈善的雙眸凝視向林納德，微微點了點頭。

  “走，去現場。”

  福特雷厲風行，三人再次乘坐返程的馬車，馬不停蹄來到了偵探社樓下。

  “嗒。”

  身穿厚重警用皮靴的馬特一躍而下，踩在堅硬的石板路上，鼻頭聳動。

  “好重的血腥氣……”

  頭頂半禿，體型略胖的聖天教執事吃力地挪動著自己身軀，跟在他後麵亦步亦趨下了馬車。

  他胳肢窩裏夾著那本嵌著金邊的經文，風卷起他淩亂的發梢，露出那張虔誠肥胖的臉。

  林納德腦海中不由得將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與範偉飾演的神父重合在一起，莫名覺得有幾分神似。

  “修士，就是這，你看……”福特麵色凝重對著有幾分像範偉的聖天教執事小聲說道。

  後者雙手合十，林納德莫名覺得一股仿佛有人暗中窺探自己的感覺掃過全身，微微發癢。

  奇異的能力……他想著，望著氣息穩定、聖潔的修士，麵容冷峻。

  “感謝神的恩賜，他們還沒有發生變異，可以淨化。”

  禿頂修士開口，以略微夾雜方言氣息的口音解釋道。

  神情緊繃的福特總算鬆了一口氣，錘了一下林納德的肩膀，道：“算你運氣好，雖然你屬於自衛反擊，但王國早已下令不允許發生任何一起可能引發幽魂汙染變異的事件。若那兩個倒黴鬼死後還要禍害人，我也不得不逮捕你。”

  “來自魯爾斯迦的鄉下人，你真該早點去翻翻那部記錄目前現行法律的大部頭書籍。我都懷疑給你發偵探執照的考官是不是通宵醉酒了。”福特略微抱怨地說：“我勸你還是認真考慮一下，我跟你提過的，徹底退出偵探這個危險的行業。現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說到這，他神色隱晦的朝林納德暗示一下，似乎不小心說漏嘴了不能透露的機密，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聯想起剛見到福特時，後者一副長時間無法休息的模樣，林納德蹙了蹙眉。

  從福特說話時的神態語氣與生理反應他推斷出：對方大概率是懷著善意故意提醒自己，而不僅僅是對自己捅出簍子的抱怨。

  也許，這個世界的確正在發生轉變。

  而作為抵禦怪異的前線——福特警員，已經從各種事件中察覺到不同尋常地蛛絲馬跡，並借機隱晦的提醒自己。

  腦海中將這些猜測拋開，林納德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我知道。”

  無疑，他再次回絕了福特的好意。

  歎了口氣，福特皮靴邁動，掏出隨身配槍，率先推開虛掩著的鐵門走了進去。

  修士與林納德跟在他身後，在進去之前，修士還打開了披在肩膀上的掛袋，掏出一卷皮質標尺，纏繞在鐵門兩邊，組成了一個簡易的阻隔帶。

  他的手再次縮回掛袋裏，又拿出一塊木質掛牌，上麵刻著“命案現場，不可入內”，掛在自己剛才弄好的皮繩上。

  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似乎對這一切早已習慣。

  回想起這個世界的一個定理：人死後，會生成幽魂。

  林納德對這種一個警員加一個神職人員的配置沒有任何疑惑，反而覺得這才是理所當然的現象。

  官方不可能不對幽魂現象采取管控，定製相關法律與分派正教修士參與到警方工作中來，都是為了減少幽魂遭受汙染轉化為惡靈的事件。

  不過即使如此，最多也就是將惡靈產生的概率大大縮小，不太可能從根本上杜絕此類事件。

  如果發生了惡靈事件的話，會交到那個部門處理呢？特別怪異機動處理隊？

  林納德念頭轉動間，三人已來到二樓會客廳。

  “不錯，是全理教的教徒。”

  蹲在血泊之中的福特翻撿著屍體，視線著重停留在他們的手腕刺青處，又從腰間的包裹裏掏出一張類似於試紙的玩意兒，小心翼翼湊向屍體的傷口，分別沾染他們的一滴鮮血。

  血液在試紙上暈染開來，白色的紙條從根部逐漸變黑，內部宛若產生了激烈化學反應。

  一股股黑霧從試紙裏翻滾湧起，擴散開來，像煙圈一樣張大，最後消失不見。

  目測了一下黑霧圈的範圍，福特在手中的硬皮筆記本上記錄著：意誌值，極低。

  他回頭看了一眼林納德，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道：“沒見過？皇室科技院裏那些怪胎的最新研發，說是可以檢測意誌值，或者說清醒度、靈魂度之類虛無縹緲的東西。凡是低於均衡值的，基本都是被邪神感染的家夥，用它來測量邪教徒準沒錯！”

  過了幾秒，變得漆黑的試紙寸寸碎裂，灑落一地。

  “缺點是不可反複使用，造價極高。”挑了挑眉，福特隨口道：“否則早就每人輪流來一根試試看了，當然，他們不這樣做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擔心內部總理大臣第一個挺不過檢測。”

  這世界的所有人似乎都有取笑市政廳的習慣，林納德點了點頭，將目光從試紙碎片上轉移開。

  修士雙手合十站在兩具屍體之前，嘴唇快速翻動吐出一個個含糊難辨的詞語，林納德經過強化後的身體素質幾乎能夠很清晰地聽見他說的什麽。

  然而那些詞語隻不過是瑣碎的一堆碎片，類似於“錕斤拷錕斤拷錕斤拷”等無意義的話串聯在一起，你完全無法理解這裏有什麽奇異之處。

  不過，當兩具麵容猙獰通體發白的透明幽魂從屍體裏不甘地被驅趕出來時，你又會覺得那個神叨叨的修士深不可測、難以揣度，對其肅然起敬。

  具備一定神秘學知識的林納德也無法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麽，眼前地這一切顛覆了他腦中的知識。

  全程他甚至都沒有感到有精神力異動與儀式的氣息。

  這個世界使用的方法，與劇本世界中學來的知識仿若屬於不同的層麵。

  修士的身上沒有固定什麽強化儀式，也沒有能量外泄，純靠一篇無意義的經文完成了對幽魂的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