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麽說，頭目男這才憤憤不平地坐下，雙手扶住腦袋陷入沉思。同樣仍沒有消氣的抽煙男也彎下腰，從髒亂的地上撿起自己沒抽完的那隻香煙繼續抽起來——

  ??看著同伴們的情緒全都平穩下來，擺弄手機的男人這也才鬆了口氣。

  ??……

  ??咚——咚——咚——

  ??不多時，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不禁讓這群人剛變回常態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咚——咚——咚——

  ??又響了。不快不慢的頻率和不重不輕的力道和剛才一模一樣。

  ??“誰啊……？！”頭目男小聲地疑惑道。

  ??“該……該不會是警察吧……！？”剛才那個看電視的男人帶著哭腔小聲道。

  ??“噓——！都別出聲……！”擺弄手機的男人說，“我們來的路上那麽隱蔽……警察沒道理會發現我們。這附近都是貧民窟，我聽說不少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拿這裏當居所。依我看，估計就是有個餓了太久的家夥聽見咱這有動靜想來討口吃的……咱們就當睡著了沒聽見……他過會應該就走了……！”

  ??其餘的幾人紛紛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其實說這話的男人心裏也沒底，他也不敢百分百確定來者真的不是警察。

  ??咚——咚——咚——

  ??不變的敲門聲仍在響著，而這些男人一個個也都快要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動靜。此時除了雨滴打在窗台上的聲音以外，屋裏就隻剩下細微的呼吸聲了。

  ??……

  ??片刻後，敲門聲停止。接著伴隨著一陣逐漸遠離的腳步聲，門外便沒任何動靜了。

  ??在確定來路不明的人走了以後，屋內的這些男人才放下心來。擺弄手機的男人僥幸道：

  ??“看吧，我說什麽來著？”

  ??——又簡單交代了幾句後，這些男人便閉上眼準備睡覺，為明天的行程養足精神了。

  ??頭目男暫時還睡不著，他便起身來到窗前——

  ??嘩啦——嘩啦——

  ??風將無數雨滴吹到嚴重鏽爛的金屬護欄上，遍布著殘痕的玻璃窗泛著模糊的倒影，外麵看不到一點亮光。

  ??除了——

  ??“……嗯……？”

  ??頭目男發現，這片無垠的黑暗中貌似慢慢出現了一個微小的黃色光點。

  ??一開始，它就像是一團半虛半實的幻影——

  ??然後它變得明晰，讓人知道這不是自己眼花產生的錯覺——

  ??再然後它開始逐漸擴大、愈發明亮，還開始發出聲音——

  ??像是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

  ??摩托車……？！

  ??“！！”

  ??頭目男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最後——

  ??砰啦——！！！

  ??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鏽跡般般的鐵護欄被悉數撞斷，玻璃窗碎裂成無數碎渣撲到被驚醒的男人們的身上，而緊隨其後飛進來的就是一輛老舊的破摩托車。

  ??咣——

  ??由於頭目男就在窗戶旁邊，所以車輪正好撞到他臉上，使他徑直向後摔出去，將一張破爛的木製茶幾砸了個粉碎。

  ??摩托車落在地上，同時熄了火。接著一個身著黑色大衣、戴著兜帽、手套，完全看不清麵容的人從車上跳下來——

  ??哢嚓——

  ??冰冷的雨和風透過破碎不堪的窗戶灌進屋內，一道閃電攜著炸耳的雷聲將他臉上那張駭人的機械黑骷髏麵具的輪廓清楚地照了出來。他緩緩將頭抬起的同時，其眼部的兩個空洞也倏然亮起兩個血紅的光點——

  ??“鬼啊——！！！”

  ??由於事發突然，再加上眼前的景象太過於詭異，屋裏的幾個男人一時間都以為自己這是撞見了鬼，紛紛嚇得大叫。

  ??被撞翻的頭目男搖搖頭緩過神，他可不信這世上有鬼。於是便咬著牙摸向自己腰間的手槍——

  ??嘭——

  ??“啊！！！”

  ??但他剛把槍拔出來，一發子彈就率先一步貫穿了他的右手。麵具人左手舉著一把槍口仍在冒煙的手槍，注視著屋內的這些男人。男人們什麽也想不到，立刻起身拔腿就向門口跑去。麵具人右手當即舉起準備的另一把手槍，並和左手一同開始瞄準——

  ??嘭嘭嘭嘭嘭——

  ??接連不斷的20槍過後，所有試圖逃跑的男人就全都痛苦地倒在地上了。他們四肢的韌帶均被子彈精準地打斷，現在已經無法再移動半步。

  ??麵具人將左手子彈被打空的手槍丟到旁邊，並用左手拿過右手中的手槍——

  ??頭目男捂著右手，一臉怨恨地看著他：

  ??“幹……你[嗶——]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麽！？”

  ??“……”

  ??麵具人沒說話，隻是看著他。下一秒，他便跨步走向頭目男，同時右手從腰後抽出一把鋒利的砍刀。

  ??頭目男見狀立刻試圖用左手去拿掉在身旁的槍。

  ??嘭——

  ??麵具人扣動扳機把那把槍打飛出去，掐滅頭目男的念想。他來到頭目男身前，另一把打空子彈的槍一丟、蹲下身，將目光從頭目男的上半身移到下半身上。

  ??“你……你[嗶——]想幹什麽……！？我勸你趕緊收手、不然你會後悔！”

  ??“……”

  ??麵具人並不在意聽到的言語。

  ??——

  ??突然間，他用左手抓住完全鎖定的目標，然後右手手起刀落——

  ??嚓——嚓——

  ??“啊啊啊啊啊——！！！！！！！！！”

  ??兩腿中間的血肉被割裂的痛楚瞬間讓頭目男發出一陣無比淒厲的慘叫，屋內的其他幾個男人都紛紛看呆在了原地——

  ??眼前的一切翻天覆地，整個人仿佛從身上被剝下了無數張皮。在這無法承受的劇痛之下，頭目男直接翻著白眼、昏厥了過去。

  ??微低著頭的麵具人提著沾染了鮮血的砍刀從頭目男流出的血泊中站起來。他將切下來的東西像展示一般，用左手緩緩舉起——

  ??啪嘰——！

  ??然後用力丟到地上，一腳踩了個稀爛。同時抬起頭看向地上的那些男人——

  ??直視到那對血紅的眼睛後，男人們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扭動著身體試圖遠離身後的那個“惡魔”。

  ??但於事無補——

  ??麵具人來到另一個男人麵前。把他翻過來，找準目標之後，毫不猶豫地揮刀——

  ??嚓——嚓——

  ??“啊啊啊——！！！！”

  ??啪嘰——！

  ??丟到地上，踩爛。

  ??走到下一個男人麵前，翻過來，找目標，揮刀，踩爛——

  ??一次比一次容易，一次比一次迅速。

  ??這群男人滲人的哀嚎聲聽了令人仿佛自己身處地獄。而這些聲音又無一例外地被外麵咆哮著的風聲，雨聲，以及時不時爆發出的雷聲給無情地吞沒——

  ??——轉眼間，五個男人全都已經被麵具人“處理”完畢，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

  ??他們流出的血液連到一起，將整間屋子的地麵都占滿。渾身上下都被血液浸染的麵具人站起來，踏著鮮血向最後一個無比恐慌的男人走去——那個抽煙男。

  ??也是那個內鬼兼叛徒。

  ??“喂……等等啊……你……是……裏約克吧？？？”抽煙男惶恐道。

  ??“……”

  ??麵具人站在他麵前，默默地看著他。

  ??“……那個用刀的手法……我不會認錯的……你是裏約克……”抽煙男又驚又怕地笑著，“那個……我說啊裏約克……我真的不是有意背叛你們的……我……總之……看在咱們一塊出生入死過的份上……你就放過我……好不好？我家……就我一個男的啊……”

  ??……沉默片刻後，麵具人開口了：

  ??“……她有沒有這樣……”

  ??透過骷髏麵具發出的的電子合成音散發著冷酷感。

  ??“……啊……？”抽煙男有些沒聽明白，他顫著聲、小心地問。

  ??“我[嗶——]在問你、你在侮辱她的時候、她有沒有像你朝我這樣對著你求饒過！！！？？？說！！！！！”

  ??麵具人突然扯過他的衣領、發瘋似的怒吼道。

  ??抽煙男眼淚都出來了。他用力點點頭：

  ??“是！是！她有過！！對不——”

  ??嗵——！！

  ??話還沒說完，一隻快而有力的手就將他的整張臉抓起，接著狠狠地摔到地上。

  ??抽煙男頭暈目眩地睜開眼，麵具人便已經高高地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砍刀——

  ??“真可惜，你家香火要斷了。”

  ??嚓——嚓——

  ??淒厲的叫聲從激烈，到虛弱，再到死寂。

  ??他從已經變成殘廢的人堆中站起，將臉上的麵具緩緩取下——

  ??哢嚓——！

  ??骷髏通紅的雙眼熄滅的同時，一道明亮的閃電剛好劃過，將地上這些已經受到審判的人照得發亮，任裏約克隨意環顧。

  ??————

  ??一陣陣悠長的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是裏約克動手之前報的警。來的時間和他先前預估的差不多。

  ??同時，裏約克也知道，他不應該繼續待在這了。

  ??他的複仇、他的最後一票，已經完成了。

  ??於是裏約克從破碎的窗戶裏翻出來，在警察到來之前離開了——

  ??……

  ??…

  ??噗通——

  ??遠處一條人跡罕至的馬路上，裏約克捂著胸口，跪倒在馬路上。

  ??做了那麽多髒活的他，此刻總算是由於體力不支而做出了應有的表現。

  ??他疲憊地呼吸著。逐漸變得劇烈的耳鳴將耳邊連綿不斷的雨聲覆蓋，眼前本就黑暗的世界也變得更加虛無縹緲——

  ??……

  ??裏約克不禁想起了小時候。

  ??——在過去那個性格調皮的年紀，裏約克每到放學總會和一群朋友跑出去玩，一玩就是好幾個小時。

  ??但無論多晚，等把渾身弄得髒兮兮的裏約克餓著肚子回到家時，那名一直像媽媽一樣在照顧他的少女總會把熱乎的晚餐和洗澡水準備好，讓他感到滿足又幸福——

  ??如果可以，裏約克此時真的、真的很想再體會一次那種無可替代的溫暖。

  ??……

  ??哢嚓——

  ??但當雷光讓他看清自己手上顏色變得深沉的血時，裏約克便明白，那是再也無法實現的奢求。

  ??雨滴流進兜帽，打濕頭發，又順著皮膚流進眼眶裏——體力稍稍恢複的裏約克擦掉從眼角滑到臉上、還帶著些溫度的“雨水”，起身繼續向前行進。

  ??他不急不緩地走在荒僻而又黑暗的道路上，任雨水衝刷著自己身上那些罪人的肮髒血液，就這樣消失在了那個雨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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