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你說海的那邊離這裏遠不遠，可惜我不會飛，更沒有那通天徹地的本事，不過我想啊，我也不是一個凡人，遊過去應該沒啥問題吧？”

  ??老頭兒喝了口酒咂咂嘴，品出了戲謔之意，玩笑道：“不遠，當年我親自試過，從這裏到那頭隻用了幾刻鍾。怎麽，你要試試？”

  ??“試試就試試！”

  ??老頭兒大笑著喝了一口酒，將酒塞好後掛在腰間，笑嗬嗬地回了句：“試試就逝世。”不過青年並沒有聽出老頭兒的言外之意。

  ??後來林楓和拿著酒壺的老頭兒離開海岸，他一路上都在想著自己到底能不能遊過去這個問題，搞的林楓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造個小船就可以離開。

  ??林楓看著一股有一股拍來的浪潮，吐了口吐沫，“老頭子你可不要坑我啊。”

  ??將身上穿了個把月的衣服一脫，掰手指扭脖子，看起來全力以赴的姿勢，林楓全整了一遍，就當是自己為自己加油打氣。而後猶如魚入大海般，一個猛撲，紮近海裏。

  ??溫暖且濃稠的感覺包圍了林楓，與地球上的海水很大的區別，不僅如此，感覺到有海量的靈氣透過皮膚一貫湧入他的身體，在四肢百骸衝刷了一遍，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林楓隻覺得一陣舒爽沒有其它異樣，不過海水濃稠的密度讓他遊的頗為艱難。

  ??“還好我練過幾年蛙泳，不然這輩子也別想遊過去，老一輩兒的話說的對，技多不壓身呐。算了，權當是一場別樣的曆練吧。”林楓吐出嘴裏特意含的海水，海水的味道沒有想象中的濕鹹。

  ??“我像是一隻魚，穿梭波濤裏，這不是狗刨，而是蛙泳式，我像是一隻魚……”沒過多久，感受著體內所剩無幾的力量，林楓又變了曲調，小聲哼著：“我像是一頭驢，一頭大蠢驢……我信你個鬼，神特麽能遊過去。”

  ??“我還是乖乖去找李老伯吧。”

  ??入海時還可以憑借力量遊兩下，可是時間越長遊的越遠林楓發現，不僅僅是負重前行那麽簡單。林楓有感覺，隻要再向前拚命遊十幾丈，那自己甭想能遊回來。

  ??林楓上岸後已經筋疲力盡，四肢乏力的感覺充斥著大腦，大腦反饋的信息無不是在告訴林楓，你真是活該。

  ??“被騙了……”林楓腦子裏想起一些可笑的畫麵，自己在地球上看過一本小說，開局不過寥寥幾章就宣告主角已死，全書末尾隻留下三個讓人發笑可恨之字：全書完。

  ??林楓嘴角抽動，看向不遠處的村莊，邁著步子，直到有一個拿著酒壺的老漢出現在視線中，那鬱悶的心情才得以恢複，朝著老漢揮手大喊：“李老伯等我。”

  ??“楓子你可算來了，你可真是讓人好等啊，用你那句話咋說來著？等了日出等日落，等了春夏等秋冬，老子我現在就是這麽個感覺。趕緊的，小跑著，不然在明天天亮之前到不了靈州，我扒了你的皮。”李老伯身著粗布麻衣，喝著悶酒，嘴裏破口大罵，絲毫不給這個陪自己喝了幾年酒的少年一點兒好臉色。

  ??“李老伯你能不能別這麽叫我，我怎麽聽都覺得你在叫我瘋子呢？”林楓走到李老伯身前，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對和老頭兒一樣愛喝酒的李老伯的話視若無聽，反而對“瘋子“這兩個字很上心。這麽多年李老伯還是一如既往地叫他楓子。

  ??李老伯愛喝酒，也是這個無名小島村莊裏唯一一個釀酒的，這些年來林楓都是從他這兒給老頭兒換酒喝。李老伯拿著酒壺，哼哼道：“你小子還好意思說我？忘了當初你跟我說，一定會準時到的話了嗎？害我等了你這麽久。再說了，叫你楓子楓子的都這麽多年了，改不了，不愛聽就捂上耳朵。你們年輕人就是麻煩。”李老伯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

  ??“得得得，我錯了李老伯，我們還是趕快出發吧。”見李老伯這幅架勢，林楓連忙打斷他的話，自顧自地朝前走去。

  ??與李老伯相識七八年，每次來村莊在他這兒換酒後，林楓就會和幾個大老爺們圍著篝火吃喝長談，每每輪到李老伯，他都會先灌一口酒，紅著臉說他幾十年前的事兒。起初林楓聽的津津有味，有了一個愛聽他叨叨的聽眾，李老伯仿佛也有說不完的話，說了整整一夜，直到林楓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李老伯才會嘟囔一句：你這年輕人，想當年我……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那些原本吃的高高興興的幾個人，聽到李老伯提到想當年時，都會找各種理由離開。

  ??李老伯將提在喉嚨上的話止住，灌了一口酒將它咽下肚，抬起腿便朝林楓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你還知道晚了，要不是我老了非揍你一頓不可，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

  ??林楓連忙拔起腿，順著船梯跑到甲板上，對著自言自語的李老伯大喊：“李老伯快點上來！”

  ??李老伯一臉的不高興，又喝了幾口酒這才上船出發。

  ??“你小子幹嘛來，讓我等了這麽久？”

  ??“我……你猜？”林楓想解釋，但一想到自己竟傻乎乎地想遊到靈州，怕告訴他後又會惹來一陣嘲諷。這也是李老伯的樂趣之一，從未放過任何一次嘲諷林楓的機會。

  ??“不說便不說，反正我也不想聽。”李老伯走路的姿勢像極了林楓寫的字，潦草，按照課堂上老師說的話，跟蟲子爬一樣。

  ??“李老伯你多久去一趟靈州？”林楓並不擔心這個愛喝酒的李老伯，會在下一刻摔倒。

  ??“春秋各一次。”

  ??“哦。”

  ??“嗯。”

  ??李老伯像是在跟林楓賭氣般，你說一句我就答一句，場中很快陷入尷尬，這與想象中的出航有點兒不一樣啊。

  ??林楓努努嘴，歎了口氣，“李老伯，我這次出去會很久，也或許永遠不會回來了。”

  ??林楓本不想跟李老伯說這番話，等自己名震天下或者完成夢想後，凱旋而歸豈不是更好？那時候再與李老伯好好顯擺一番。

  ??可林楓沒有忍住，畢竟在這座島上，不，是在整個玄靈大陸，自己除了那個不知道名字的老頭兒外，也隻有李老伯最親近了。

  ??李老伯喝酒的動作出現短暫的停頓，毫不介意地用髒兮兮的衣袖擦幹嘴邊的酒漬，瞅了林楓一眼，又扭過頭看向別處，“不回來更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過來一趟，都會偷偷摸摸地去我的酒窖裏。”

  ??李老伯是一個好人，但也是人數不多的村莊裏最吝嗇的人，沒有之一。仗著自己是村子裏唯一一個釀酒的人，每每林楓過來用妖獸換酒喝，都會獅子大開口，兩頭野豬一壇美酒，絕不二價，按照李老伯的話就是：酒全是精華，更何況美酒呢。

  ??林楓被他坑了有些年頭，但林楓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被李老伯點破後，頗有些尷尬，“你都知道？那你為嘛不阻止我？”

  ??“本來我是想打折你的腿，不過想了想又突然覺得我何必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呢，有人陪我喝酒我也不至於孤單……要是我能打的過你……”李老伯哼哼道。

  ??“李老伯你說了一個大實話，那我們這算不算酒中知己啊，哈哈。”

  ??“屁，少跟我來這套，這些年你一共偷喝了我五十壇美酒，我都給你記著呢，算下來你欠我一百頭野豬。”

  ??“可是我這次出去，可能永遠不會再回來……”未來一路上的凶險，根本不是用語言能表達出來的，林楓對自己也沒有信心。

  ??“我管你這麽多，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小子難道還想不還？。”李老伯又變成了一個賣酒的“惡霸”，語氣不容置疑。

  ??“好，我一定還你。”

  ??醉醺醺的李老伯微紅的臉上露出笑容，“這還差不多。”

  ??一艘簡陋的小船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行駛，像一隻迷失方向的大雁，尋找歸途的方向，看上去既孤獨也經不起一點風浪。

  ??林楓依靠在李老伯不遠處，嘿嘿笑道：“李老伯你孫女不小了吧，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吧？滋滋，隻比我小了兩歲，可生的前凸後……咳咳，亭亭玉立，一點兒也不像你這個大老粗。”

  ??鼻子裏呼出兩道濁氣，林楓又憤憤道：“村子裏那幾個與你孫女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兒，隻會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兒，難成大器，實在配不上她，你要是將你孫女許配給他們，那可真就是糟蹋了。說真的，當初我偷你酒喝的時候還碰到了她，你猜怎麽著？你孫女竟然跟我說以後要嫁給我，當初我心裏是一百個樂意，恨不得連酒都不要了，抱著你孫女就跑呢。可惜我做不到陪她一輩子，就連走也沒跟她說一聲兒。”

  ??李老伯麵部抽搐，想起自家孫女也確實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但村子不大，適婚的小子隻有那麽幾個，也正如林楓所說，他一個也看不上，心裏發愁的緊。

  ??“臭小子你偷喝我的酒也就算了，又想打我孫女的主意？我告訴你，沒門兒。”李老伯喘了幾口氣，看著林楓又突然笑道：“不過你小子說的也沒錯兒，村裏的那幾個娃娃沒一個比得上你，我也不放心將我孫女交給他們。本想著打算在靈州物色一個好人家，可想想又更放心不下，這思來想去……”

  ??林楓連忙擺手苦笑：“李老伯，我這次出去可是危險重重，指不定哪天就死半道兒上呢，難道你想讓她嫁給這樣的人？更何況我也覺得自己也配不上你孫女。”

  ??李老伯收回視線隻是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白晝與黑夜交替，飄蕩在海麵上的小船終於在第二天破曉時分停下。

  ??一路上沒有什麽大風大浪，也沒有傳說中凶神惡煞的強盜出現，小船一直很穩穩蕩蕩地到達目的地。

  ??“楓子我們到了。”李老伯拍了一下正在發愣的林楓：“想什麽呢？還不下去？”

  ??“啊……嗯，我們真的到了……”看著眼前從未見過的繁榮和異世界的景象，林楓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樣是不是被嚇到了？這就是靈州。”

  ??林楓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看著有些自豪的李老伯，“我……”剛要說一些離別的話，就被李老伯打斷：“行了我知道了，不過你別忘了你欠我的東西。”

  ??林楓用地點頭：“一百頭野豬。”

  ??“我們就此別過，以後的路你要小心。”李老伯拍了拍林楓的肩膀，出言提醒。

  ??林楓應了一聲，懷著向往激動的心情直接從渡船甲板上一躍而下，腳踩著由青色岩石鋪成的路麵，看著繁華的港口人來人往，“這就是我的第一站，靈州麽？”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林楓一臉興奮，“我仿佛聞到了……嗚……”陡然間睜開眼，捂嘴彎腰蹲下身，作出一番嘔吐的姿勢，大罵道：“誰放的屁？有沒有點廉恥心？”

  ??這件丟臉的事誰會承認？隻惹來眾多厭棄的目光。

  ??林楓直起腰，哼哼說道：“剛來就吃了一個大鱉……”捏著鼻子林楓囔囔了幾句，便鑽入人群中。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出爐的大肉包子，一靈幣一屜了。”

  ??“要說釀酒哪家強，就數街北醉天祥。”

  ??“奇珍異果靈丹妙藥便宜賣了！”

  ??街道兩旁無數的攤位，擺放著各種各樣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林楓不由得心中感慨萬千。耳中掠過無數的吆喝聲，林楓最終將目光投向一個店麵，因為那裏的聲音讓林楓感到了親切感。

  ??“兩個靈幣你買不了吃虧，兩個靈幣你買不了上當，原本高價的東西現在全場賣……”一個看上去與林楓年齡相仿的青年，搬了一把椅子靠坐在店麵門口，大聲吆喝著。

  ??“沒想到異世界還有這等地方？真是讓我沒想到，去看看。”林楓上前打斷了年輕人的吆喝聲，拿著一個玉質的瓶子，端詳了一番後問道：“老板兩個靈幣能買什麽？”

  ??哪知年輕人站起身一把從林楓手中搶回玉瓶，輕蔑地看了一眼林楓，又大聲吆喝起來：“兩個靈幣你狗屁都買不了，全場二十靈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沒錢趕緊滾。”

  ??林楓頓時瞠目結舌，愣愣出神，“唉，你這這……有你這麽做生意的麽？”

  ??比林楓大不了幾歲的年輕老板，斜眼撇了林楓一下，仍翹著二郎腿，“我怎麽做生意用得著你來教？你以為你是誰啊，我老子還是我孫子呐？還是那句話，沒錢買就哪兒涼快哪兒帶著去，別擋著我做生意。”

  ??林楓剛要反駁，仔細想想這個吊兒郎當的老板說的確實在理，便訕訕閉嘴不言。

  ??“老板，這兩個鐲子多少錢呐？”宛如百靈般清脆的聲音，讓剛要離開店鋪的林楓停下腳步。

  ??兩個不論是身材還是身高，幾乎都一模一樣的花季少女在店鋪上拿起一對兒鐲子，左右斟酌。雖然這兩個女子用麵紗遮住了麵容，讓人看不清麵紗底下的盛世容顏，可眸子裏透過麵紗落在鐲子上的神采，怎麽也掩蓋不住。

  ??本來吊兒郎當的年輕老板，立馬從靠椅上騰起身，麵帶微笑，腳步輕移，站在兩女聲旁細心解釋，儼然成了一副翩翩公子溫文如玉的樣子。

  ??“兩位姑娘真是好眼力，這對兒鐲子雖然說不上價值連城，卻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浪漫愛情故事。這對兒鐲子的主人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奈何命運多舛造化弄人沒能白頭偕老。愛情十有九悲，為了守護彼此的海誓山盟，這兩個被命運捉弄的人兒竟投江殉情，隻留下了給對方的定情信物——這對鐲子。”

  ??年輕老板搖頭苦笑，“我不想讓它們在我手裏毀去，又不想讓它們變得世俗，便放在這裏等待有緣人。這對鐲子承載的不僅是那段愛情，更是對命運的不甘，上一世的分離是這一世主人美滿愛情的開始。”

  ??年輕老板含情脈脈地看著這兩名女子，“它們等待了太久，不過我想今天，它們等到了主人，主人也遇到了它們。”

  ??老板又有些心痛地說：“愛情本無價，這對鐲子我隻賣二十個靈幣，寓意為雙，永不分離。兩位姑娘，如何？”

  ??“雖然我知道你是在騙我，不過我買了，就為了這段可歌可泣的愛情吧。”少女從腰間摘下一個繡滿花蝶的小巧錦囊，白皙如雪的手指輕盈地拿出二十枚靈幣，交給年輕老板。

  ??“老板，你不去當說書先生，真是屈才了。”兩女一人拿起一枚鐲子，對老板揚了揚手，“走了。”

  ??年輕老板將靈幣收好，滿麵春風揮手告別，“歡迎下次光臨。”

  ??至始至終站在一旁的林楓都報以目瞪口呆的神色，看著這一切。

  ??老板忽視林楓的存在，很是熟練地從角落裏從新拿出一對與剛剛被兩名少女買走，一模一樣的鐲子放好，就連位置都沒變。

  ??“掙點兒錢不容易啊。”

  ??“老板厲害啊。”林楓對坐會靠椅閉目養神的年輕老板豎起大拇指，由心佩服老板的口才。

  ??“你怎麽還不走？老子可不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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