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雲遊子點點頭，“說得不錯。”

  ??“我一直以為康叔斷腿的故事是假的，要不是有人親眼見過康叔被您從岸上一路扛回來……”

  ??“還有人見過貧道把康叔從岸上扛過來？”雲遊子打斷道。

  ??東沄點頭：“雖然您當時沒有從棧橋上走，但康叔的幾個夥計還是看見您帶他回來。“

  ??雲遊子放下心來，當年福來生意沒這麽好，店裏都是康福一個人打理，根本還沒有招夥計，東沄說有夥計親眼看見自己將康福扛回來，很明顯是康福讓夥計這麽說的。

  ??“那你可知道你父親是誰？”雲遊子問。

  ??“不知，”東沄咬咬嘴唇說道，“母親不說，康叔怎麽敢說？您不是這島上的人，不必害怕我母親，您能跟我說說嗎？”

  ??“既然你母親不肯跟你說，肯定有她的道理，貧道……”

  ??雲遊子說到一半，康福突然從後廚走了出來，手裏端著幾盤菜，他見東沄與雲遊子坐在了一張桌子上，不禁有些發愣。東沄見康福愣在那裏，便開口說道：“您放在這兒就行，我跟雲道長聊聊我父親的事。”

  ??“貧道不姓雲，雲遊子是貧道的法號。”雲遊子笑道。

  ??“好，好，”康福走到桌前，將托盤裏的菜擺到桌上，有意無意地說了句，“你父親長諾的事問他就對了。”

  ??雲遊子眨眨眼，表示自己了解了。

  ??康福走後，東沄再次開口：“您跟我說說我父親，你們是好朋友，他怎麽沒跟您一起來？他是不是出事了？”

  ??“你父親這麽長時間不在你們娘倆身邊，你娘是怎麽說的？”雲遊子反問道。

  ??“我娘？”東沄撇撇嘴，“她什麽都不跟我說，小時候我跟她鬧，她也不管我，長大之後我也習慣了，因為知道她一定不會說，所以現在已經不怎麽問起。”

  ??“長諾這個人啊……”雲遊子突然啞口無言，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難道真的要給東沄創造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父親嗎？雲遊子心中糾結萬分。

  ??“您倒是說下去啊，”東沄見雲遊子話剛開了個頭就住口，便急了，“我父親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雲遊子轉動著手裏的酒杯，緩緩說道：“你父親他是個自私的人，他做事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否則他也不會把你們……”

  ??“行了您別說了，您根本不認識我父親！”東沄瞪著雲遊子的眼睛喝道。

  ??“貧道……”

  ??“您說，”東沄的眼中湧出一大滴淚珠，“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是，也不是。”雲遊子低頭喃喃道。

  ??“什麽意思？”東沄問。

  ??“他，”雲遊子深呼一口氣，隨即說道，“他死了。”

  ??“死了？！”東沄的雙眼瞪得老大。

  ??躲在隔簾後偷聽二人談話的康福聽到雲遊子說出“他死了”這三個字的時候，無奈搖頭歎氣，朝著後廚走去。

  ??“師父？”石生的聲音從雲遊子背後傳來，雲遊子轉過身，看到自己的徒弟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這位姑娘是……”石生看著滿臉淚水的東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雲遊子張了張口，他看看東沄，又看向石生，說道，“這位施主是一位舊友的女兒。”

  ??“舊友？您在這裏還有朋友？”石生從來沒聽師父說過在東來島有朋友的事。

  ??“不，他不住在這兒，”雲遊子搖頭，“為師收養你的那年，他就已經死了。”

  ??“那……”石生突然明白過來，他閉上了嘴，靜靜走到師父右手邊坐下。

  ??東沄擦了擦眼淚，她咬咬嘴唇，小聲問道：“那您知道他的墓在哪裏嗎？”

  ??“他的墓，”雲遊子頓了頓，回頭看了看遠方，又看著東沄，張張嘴，說，“就在海裏，我們離開東來島的時候船沉了，為師被一艘漁船救下，這才撿了一條命。”

  ??“那我娘她知道嗎？”東沄問。

  ??“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雲遊子搖頭。

  ??“她多半是知道，否則她也不會一直不願提起。”東沄閉上雙眼。

  ??“姑娘，你別傷心了，我也是從小沒有爹娘……”石生話說了半截，又覺得自己這麽說不太合適，隨即將話吞了回去。

  ??“你……是？”東沄方才顯然沒有注意到石生的出現。

  ??“他是貧道的徒弟石生，”雲遊子介紹道，“你父親走的那年，貧道收養了他。”

  ??“你沒有爹娘？”東沄看向石生。

  ??石生點頭：“小時候，師父說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像孫悟空一樣，所以才起了個法號叫石生。”

  ??“貧道最近得到了關於他父母的消息，這才重來故地。”雲遊子說。

  ??“他的父母在這島上？”東沄說道，“你們跟我描述一下相貌，我讓手下人幫你們找，就包在我身上。”

  ??“不，”雲遊子搖頭，“是在焚砯島上。”

  ??“焚砯？”東沄眉頭一皺，“是鑒派的人？”

  ??“正是。”雲遊子點頭。

  ??“我在焚砯島上沒有人，恐怕難以幫到你們，但是我可以安排船隻送你們過去。”東沄說。

  ??“我們去得急，恐怕普通的船隻沒有辦法三兩天到達。”雲遊子說著，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兩三天？”東沄眨眨眼，“那您說得對，如果是坐船不可能兩三天到焚砯島。”

  ??“所以說隻能看看能不能來東來島看看有沒有商隊要去焚砯島，他們的船動力大，隻要能盡快趕過去便好。”雲遊子咬著牙說道。

  ??“我，”東沄猶豫了一下，隨即說道，“這次招親大典的獎品之一，那柄三叉戟，它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提高船速，我娘的船庫裏有一艘寶船，叫潯瀧號，如果能將三叉戟插在上麵，可能獲得三兩天到達焚砯的速度。”

  ??“可……”這一個“可”字說得雲遊子想要打自己一耳光。

  ??“潯瀧號倒好說，可是三叉戟已經被我當作獎品交給了我娘，如果想得到三叉戟，就必須奪得武榜或文榜榜首，也就是說，你們必須要打升龍擂或者伏浪擂。”東沄看著師徒二人說道。

  ??“等等，”石生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他驚訝道，“你就是東來島的聖女東沄？！”

  ??東沄點點頭，算是肯定。

  ??“我，我，”石生一時間有些語塞，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你不是應該在什麽地方看著擂台上的比拚嗎？這可是決定你終生大事的事情，你不關心，反倒在這裏……跟我師父喝酒？”

  ??“嗐，這有什麽，我現在又不想結婚，他們愛比比，都是衝著獎品來的。”東沄皺著鼻子說道。

  ??“那萬一有喜歡你的呢？”石生問。

  ??“你管那麽多幹啥，我的婚事我自己做得了主，你們就放心上擂台，把寶物拿到手，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便宜那些小子，不如用來幫你們。”東沄白了石生一眼。

  ??“你放心，等我們回來，貧道定然將寶船與三叉戟完璧歸趙。”雲遊子說。

  ??“還不還的再說，你們還沒搞到手呢。”

  ??“可是，師父你不符合規則，我又打不過那些人……”石生麵露愁容。

  ??“小道士你怎麽死腦筋，”東沄撇嘴道，“讓你師父上啊，康叔說過，雲遊子道長的身手跟我父親差不多，當年我父親能打得過升龍擂，道長應該也行，蒙麵參加升龍擂的人多了，隻要一拿到三叉戟就跑……”

  ??“這……行得通嗎？”石生表示質疑。

  ??“行得通，當年我，長諾就是準備這麽做的，最後他也成功了。”雲遊子開口道。

  ??“長諾？”石生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長諾就是東沄的父親。”雲遊子補充說。

  ??“二十三年前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一次，這一次應該會早做準備避免吧。”石生猜測道。

  ??“沒有，”東沄搖頭，“畢竟這樣的人世間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完全沒有必要防備，況且隻要實力到一定程度，任何規則都是攔不住他的。”

  ??“說得是。”石生點頭。

  ??東沄看了看天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如果待會兒太陽落山，升龍擂與伏浪擂決出勝負，圍觀的人看見我在這裏，就有些麻煩了，你們住在哪裏？回頭船的事搞定了，我會聯係你們。”

  ??“我們住在兌堡，島上有個叫青童的商人接納了我們，我們借宿在他家裏。”雲遊子說。

  ??“青童。”東沄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並不知道這樣一個人。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雲遊子見東沄表情有些不對，便問道。

  ??“沒什麽問題，你們先回去商量打擂的事，我建議你們三天後，也就是升龍擂的最後一天參加，這樣即使發現了什麽破綻，第二日便是決戰，我娘也來不及調查。”東沄起身。

  ??“那就勞煩聖女了。”雲遊子起身作揖。

  ??“雲遊子道長客氣，畢竟您是我父親的朋友，能夠幫到您是我的榮幸，那我就先告辭了。”東沄轉身朝著南方走去。

  ??雲遊子望著東沄遠去的方向歎了一口氣，隨即背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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