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說通過競爭促進生產力的這種思想是錯誤的，我說的是，將競爭放在各堂之間，各堂獨立經營，自負盈虧的這種做法是錯誤的，在這種做法實行之初，還沒有顯現出自己的弊端，那是因為當時各堂都是一窮二白，誰做的都不是什麽大生意，大家都知道，隻有各堂相互之間少些競爭，多些合作，精誠團結，才能共謀出路，可是如今多少年過去，各堂早已是財力雄厚，正所謂一起吃苦容易，一起享福難，這時候就有人動了歪心思，九劍園的分裂是曆史必然，如今九劍園還存在，全因為幾位前輩感情深，可是誰又能保證接任幾位前輩做園主堂主的後輩們也會像你們一樣，彼此之間有如此深厚的的感情呢？”虢瑾軒反問道。

  ??吳渺渺與郤千絲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唉，”虢華君捋著自己的白胡子歎氣道，“你看得很透徹，實不相瞞，我早已發現了當初抉擇的弊端，隻可惜各堂之間關係錯綜複雜，如要改變現狀必定是傷筋動骨，其他勢力虎視眈眈，我必須謹慎再謹慎，可沒成想，我準備著手改革的事情走漏了風聲，其餘五堂為了保全各自的利益，這才叛出園子，說起來，九劍園成也在我虢華君，敗也在我虢華君啊！”

  ??“園主不必自責，如今我關於澤源堂的計劃，正好可以根除此弊端。”虢瑾軒作揖道。

  ??“難道你是想……”

  ??“沒錯，”虢瑾軒負手說道，“重建澤源堂之後，將各堂經營的生意以及大部分的對外事務都轉移到澤源堂的手中，而其餘各堂進行監督，一切資源歸園子所有，統一調配，這樣做，一是可以保證各堂都沒有獨立出去的能力，結束各堂之間不必要的競爭，現在百廢待興，正需要園中各堂精誠合作，齊心協力度過難關，二是可以利用巨大的利益，吸引頂尖的人才進入澤源堂，快速重建澤源堂，恢複九劍園的元氣，讓澤源堂成為九劍園的一塊招牌。”

  ??“嗯，瑾軒的主意不錯，我這個老頭子覺得沒有問題，兩位怎麽看？”虢華君看向郤千絲與吳渺渺。

  ??“我看行，小娃子腦子活絡，不愧是千機堂年輕一代的翹楚啊。”郤千絲點頭道。

  ??“是啊，是啊，”吳渺渺也讚同道，“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不過，你這方案還有一些漏洞。”虢華君說道。

  ??“請園主賜教。”虢瑾軒抱拳道。

  ??“首先，讓澤源堂負責經營園子裏的生意，處理對外的事務，需要一個這方麵的人才來統籌規劃，我們到哪裏來找這樣的一個人呢？”虢華君問道。

  ??“這……”郤千絲滿臉的笑容，現在都僵在了臉上。

  ??“我倒是有一個人選。”虢瑾軒說道。

  ??“哦？看來你早已經想好了，那你來說說吧。”虢華君看向虢瑾軒。

  ??“就是這個孩子。”虢瑾軒伸手指向那個躺在侍衛懷中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吳渺渺問道。

  ??“澤源堂如果不在海清堂主的後人手裏，那還算什麽澤源堂，況且經營整個園子的生意，處理園子對外的一切事務，這樣的重擔，幾位前輩難道放心交到一個外人的手裏嗎？澤源堂的人都是忠勇之士，這個孩子隻要傳承了海清堂主的精神，就定不會背叛九劍園，而澤源堂的人被沈園屠盡，隻剩他一人，他心裏有仇恨，在大仇得報之前就一定會在心裏憋著一股勁，日後必定成就不凡，既然我們現在手頭上找不到一個符合條件的人來做澤源堂的堂主，那我們自己就創造一個符合條件的澤源堂的堂主。”虢瑾軒說道。

  ??聽完虢瑾軒的話，三位老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嚴肅的神色，他們在認真思考此事。虢瑾軒的話說得一點不錯，這個孩子能夠虎口逃生，乃是上天庇佑，如果加以好好培養，日後定有所成。

  ??思考片刻之後，虢華君點了點頭，他說道：“瑾軒所說的，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如果能將海清的後代培養成人，讓他來接管澤源堂，也算能對得起海清與澤源堂門眾的在天之靈了！”

  ??“這孩子是男是女？”吳渺渺問道。

  ??“是個小子。”虢瑾軒答道。

  ??“可有姓名？”吳渺渺又問。

  ??“我到的時候，這孩子肚子上的臍帶還沒剪，許是剛剛降生，他的母親就被殺害了，而他的父親也死在床榻邊，想必是還沒來得及起名字……”

  ??“作孽啊，你是說這孩子睜開看世界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父母被人殺害？”吳渺渺活了七十年，在江湖上有著相當當的名號，這老嫗自認為已經看過了世事無常，縱然身為女人，也已經將心煉成了鋼鐵一般，可是如今，這顆鋼鐵之心也因為這個孩子的可憐身世而感到悲傷，因這個孩子悲慘的遭遇而感到心痛。

  ??“正是。”虢瑾軒回憶起那房間中的慘狀，心中也是隱隱作痛。

  ??“唉，真是作孽啊。”郤千絲也是直搖頭。

  ??“誒，瑾軒啊，你此行可找到了澤源堂的堂譜？堂譜之中，可能已經為這孩子起了姓名了。”虢華君問道。

  ??“對啊，你找到澤源堂的堂譜了嗎，那群畜生總不至於連堂譜也給毀了吧？”郤千絲也問。

  ??虢瑾軒從懷中掏出一本沾染著斑斑血跡的書冊，雙手遞給虢華君，說道：“這是澤源堂的堂譜，我翻遍了堂譜，隻看到上麵為這個孩子留了位置，卻沒有寫他的名字。”

  ??“唉，既然如此，我們需得給這個孩子起個名字才好。”虢華君接過堂譜，翻開查看，發現這個孩子的父母名下果然沒有記載這個孩子的名字，隻是用鉛筆劃了一道淺淺的橫線。

  ??“要不，就管這孩子叫澤源吧，澤源堂被屠戮，隻剩下他一個人，他就是澤源堂，澤源堂就是他，叫他澤源，讓他時時刻刻牢記澤源堂的恥辱，我九劍園的恥辱，也是要記住澤源堂的忠義之士。”吳渺渺提議道。

  ??“我看行，吳老太婆，你這回腦子還算好使，叫澤源好，叫澤源好哇，大哥，你怎麽看？”郤千絲看向虢華君。

  ??虢華君點著頭說道：“叫澤源就叫澤源吧，但願這孩子能肩負得住這如海的仇怨，稱為一代人傑，為澤源堂的亡靈報仇雪恨。”

  ??“可是就算咱們有心讓這個小娃娃執掌澤源堂，他長大成人卻需要不少時日，這些年裏，澤源堂該由何人掌管呢？”郤千絲忽然問道。

  ??“我這裏倒是有一個人選，此人是我的一個孫女婿，叫姬凡居，出身自公輸雲山，他精於算計，現在是飄渺堂中管理賬目的先生，如果說讓他當澤源堂的堂主，他不配，但是讓他當個代堂主，我看還行，正好，他有一個兩歲的兒子，叫姬靈，讓兩個孩子一起長大，也好做個伴。”吳渺渺說道。

  ??“這個姬凡居可靠嗎？”郤千絲問道。

  ??吳渺渺笑道：“這小子呀，鬼心思一肚子，但卻是個怕老婆的人，隻要有我孫女在一天，他就不敢造次，而且啊，這小子在咱們這兒也是暫住，我跟公輸雲山的老家夥說好了，等姬靈長到十六歲，我就讓姬凡居帶著一家人回公輸雲山，那個時候，澤源剛好十四歲，也應當有獨當一麵的能力了，姬凡居一走，他正好接手澤源堂。”

  ??“你就肯定這個姬凡居會走？萬一他聽說咱們讓他做澤源堂的代堂主，他就不走了呢？”郤千絲問。

  ??“他不會不走，世人皆知，公輸雲山主事，二十年一換屆，十四年後，正是公輸雲山的老家夥退位之時，你說，公輸雲山的主事與澤源堂的代堂主，哪個好？”吳渺渺反問道。

  ??“如此一來，這姬凡居還真是個合適的人選，你們飄渺堂這幾年的生意一直不錯，多半就是這個姬凡居的功勞，讓他當澤源堂的代堂主可行，而且我看，可以讓他來教澤源做生意。”郤千絲說道。

  ??“我正是這麽想的。”吳渺渺說著，與郤千絲二人一同看向虢華君。

  ??“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虢華君捋著胡子說道，“隻不過光會做生意，不會功夫，那可不成，江湖上畢竟還是靠劍說話，誰的劍厲害，誰說話就硬氣，要不是咱們九劍園實力強大，也不會有那麽多江湖豪傑願意與我們結交，更沒有機會將生意做大做強，可是如今澤源堂被屠戮，已經無人知道澤源劍的奧秘，而《九劍訣》在祖師們練會其中劍法後也被毀去，咱們如何尋回澤源堂的劍術傳承呢？”

  ??“大哥真是老糊塗了，您莫非忘了那人？”郤千絲看向虢華君。

  ??“你說的是？”虢華君不解。

  ??“您忘了，一十四年前的那個人……”郤千絲提醒道。

  ??一十四年前，虢瑾軒聽了郤千絲的話，心頭一震，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一十四年前的那天如今日一般，天空中飄灑著綿綿的細雨，當時的虢瑾軒就已經是九劍園年輕一代中的翹楚，那日他正在千機堂中練武，忽然聽聞園外響起刀劍相接的聲音，那聲音隻響了一下，卻響徹整座九劍園。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