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回頭一看，發現問話的原來是師叔雲煙子。

  ??“師叔。”眾人連忙行禮。

  ??“回師叔的話，掌門與師父剛剛將叫弟子叫到大殿，讓弟子即日下山曆練，方才弟子出了大殿，諸位師弟師妹好奇，這才在此聚集。”石生老實回答。

  ??“哦？下山曆練，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哈哈。”雲煙子點點頭。

  ??“師父師父，我們能跟大師兄一起下山嗎？我們也想下山曆練。”圍住石生的眾人中有雲煙子的幾個女弟子，她們見自己的師父讚同下山曆練，於是急忙問道。

  ??“我看，你們根本不是想下山曆練，隻是想跟你們的大師兄在一起罷了。”雲煙子一語道破她們的心思。

  ??“師父。”那幾個女弟子嗔道。

  ??“石生啊。”雲煙子沒有理她們，轉而看向石生。

  ??“弟子在。”

  ??“關於你下山曆練的事，你師父、掌門還有你的幾個師叔，我們一起討論過，你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學會你師父的雲遊之法，記住了，關鍵在於一切行事依從本心。”雲煙子說道。

  ??“謝師叔教誨。”石生作揖。

  ??“還有，最近幾天山下恐怕有大事發生，你可參與一二，但萬萬不可涉世過深，難以抽身。”雲煙子接著說道。

  ??“是。”石生點頭。

  ??“行了，你下去準備吧，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你既然要今日下山，還是趁著天亮盡早出發，晚上山路不好走，要注意安全，”雲煙子說罷，轉身退散了眾弟子，“你們也別湊這熱鬧了，都散了吧。”

  ??“弟子告退。”石生與眾師弟師妹一同作揖。

  ??拜別了師叔雲煙子，又與諸位師弟師妹告了別，石生回到自己的房中，隻拿了一些被服與常用的物品，就匆匆走出山門，待石生離開，值守山門的兩位雲字輩的師叔就開始關閉山門。石生走下五六十階石階，轉身回頭望向緩緩關閉的山門，緊了緊背上的行囊，繼續向山下走去，他右手按在靈鹿的背上，擔心靈鹿失足滾落下去，而這時候山中已經看不到太陽，隻有些許餘暉照在山路上。

  ??石生在山中走了將近半個時辰，腳下已經不見了石階，取而代之的是布滿碎石砂土的山路，到了這路上，石生的腳下開始吃痛，而靈鹿卻是如魚得水，在山路上蹦來蹦去。靈鹿鬧騰了一會兒，它見石生疲倦，便走到石生的身邊，用額頭輕輕頂了頂石生，石生知道它是什麽意思，於是躍上靈鹿，靈鹿載著石生蹦蹦跳跳地朝山下跑去。

  ??一人一鹿又在山中行了半個多時辰，這時候太陽已經落下山去，林中看不到一絲月光，晦暗的很，山道上，夜風夾雜著草木之氣帶來一絲寒意，石生緊了緊衣領，又摸了摸肚子，心想著要趕快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就在這時，石生遠遠地望見不遠處有一絲火光，近了，還能隱隱約約聽到犬吠聲，他催促胯下的靈鹿加快速度，不一會兒，他們就趕到了一座村落前。

  ??這村前斜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有聚源村，石生知道這座村莊。山中雖然物產豐富，但很多物資還是要到山下的縣城中采購，石生每個月都要跟隨師父到山下的大觀縣采購生活必需品，但居山距離大觀縣縣城路途遙遠，一日之內不能往返，因此他們常在山下的聚源村借宿，第二日再返回山中。

  ??石生下鹿，走進了聚源村中，他徑直走向曾經多次叨擾過的一戶人家，心想今夜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咚咚咚。”石生來到門前，拉住門環敲了三下。

  ??“誰呀？”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院裏傳來。

  ??“常二娘，是小道啊。”石生答道。

  ??“我的聲音有那麽老嗎？”院門被人從裏麵打開，走出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我是小妹。”

  ??“哦，原來是小妹啊，”石生恍然大悟，隨即作揖道，“師父讓我下山曆練，可是天色已晚，想要在常施主家借宿一晚。”

  ??“既然如此，快快進來呀。”常小妹大開院門，欲將石生讓進去，這時候常小妹看到了石生身邊的靈鹿，她問道，“咦，這就是你常跟我說的小鹿嗎？”

  ??石生點了點頭：“之前師父不讓我帶它下山。”

  ??“它好可愛哦，我能摸一摸嗎。”常小妹的眼睛亮了，她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石生。

  ??“你要問它。”石生朝靈鹿偏了偏頭。

  ??“問它？”常小妹有些疑惑，但她還是對著靈鹿問道，“我能摸摸你嗎？”

  ??靈鹿聽了常小妹的話，向前走了幾步在常小妹的身上蹭了幾下。常小妹見狀欣喜，急忙摟住它的脖子，捋著它脖頸上的毛發。但是常小妹沒有看到的是，靈鹿此時正在朝著石生翻白眼。

  ??常小妹與靈鹿親昵了一番，這才記起他們還在家門口站著，她連忙鬆開靈鹿，將石生與靈鹿讓進門。

  ??“咦？家裏沒人嗎？”石生進了門，隻見院裏除了廚房與西廂房，其他的房間都是漆黑一片。

  ??“阿爸和阿媽去顯化寺上香了，說是在寺裏住下了，但他們三日未歸，我哥不放心，今天去了顯化寺看看情況，家裏就剩下了我一個。”常小妹說道。

  ??“那要不我去劉伯家……”石生聽罷常小妹的話，覺得自己今晚住在這裏有些不合適。

  ??“欸，沒事的，正好我一個人在家裏悶，你在這裏陪陪我，”常小妹不以為然，轉身走向廚房，“石大哥，你吃了嗎？”

  ??“還沒有。”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正好，我正要吃飯，一起吃吧。”常小妹招呼道。

  ??石生一邊跟上常小妹的腳步，一遍問道：“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也沒吃？”

  ??“唉，都怨我哥，他今早去顯化寺找阿爸和阿媽，說好晚上回來吃飯的，但是我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就打電話詢問，結果我哥說天色已晚，在陳家莊的客店裏住下了，明早再回來。”常小妹說著，解開了鍋蓋，裏麵頓時飄出來一股香氣。

  ??“這麽香，是什麽？”石生聞到香氣，問道。

  ??“白菜燉豆腐，自家釀的醬油。”常小妹拿起鍋邊的一個大湯碗，將碗中盛滿菜湯，遞給石生。

  ??石生端著碗，靠近鼻子一聞，肚子裏頓時就傳來了叫聲。

  ??“嗬嗬，”常小妹笑了，“你愣著做什麽，趕快端到西廂房去。”

  ??“哦。”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端著湯碗走出廚房，朝著西廂房走去。

  ??西廂房的房門沒有關，房中一張方桌，桌邊一張木凳，石生邁入門中，便聞到了女子閨房中的脂粉氣。他放下湯碗，轉身想回廚房幫常小妹拿東西，可他一回頭，隻見常小妹已經端著一個托盤站在了門前。

  ??石生後退幾步，將常小妹讓進來，幫著常小妹將托盤中的米飯、榨菜與兩副碗筷拿下來。

  ??“你怎麽不坐啊？”常小妹見石生站在那裏，問道。

  ??“這……”石生看了一眼那唯一的一張木凳。

  ??“哦。”常小妹微笑著，走到梳妝台前，將梳妝台邊的一張木凳搬了過來。

  ??石生見常小妹搬來了旁的凳子，也就坐到桌邊，將身上的包袱與桃木劍放在了自己腳邊。

  ??“快吃吧。”常小妹也坐了下來，她拿起碗來，給石生盛了一碗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謝謝小妹。”石生道謝。

  ??“這有什麽好謝的，這些年要不是靠你們的幫助，我們的日子怎麽能過得這麽安逸？”常小妹連忙擺手。

  ??“對了，我記得你不是今年考研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石生問。

  ??“早考完了，我上周就回來了，你看，你對我根本不上心。”常小妹撅嘴。

  ??“什麽時候能出成績？”石生又問。

  ??“要年後，哎呀，小道士，你怎麽跟我媽似的！”常小妹喊道。

  ??“我這不是沒上過學好奇嗎？”石生無辜地說道。

  ??“小道士你為何在此時下山呢，晚上的山路可不好走啊。”常小妹岔開話題。

  ??“我也想不明白。”石生搖搖頭，他確實是不知道為什麽師父與掌門這麽著急讓自己下山來，按理說就算是要他下山曆練，也應當過了夜一早出發。

  ??“那就不想了，”常小妹見石生疑惑的樣子，便說道，“先吃飯吧，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次下山有什麽想法嗎？”

  ??“這倒沒有，我也是今天傍晚才被通知要下山的，師父與掌門也沒有給我指點明路，我也不知道該到哪裏去。”石生搖搖頭。

  ??“那不如你就住在我家吧，反正雲遊道長也沒規定你去哪裏，你就住在我家，等過一段時間再回去，我這個假期可長了，咱們可以玩好久。”常小妹眼睛亮了。

  ??“那可不行，”石生連忙搖頭道，“平日裏借住一宿已經很是叨擾了，怎麽敢常住呢，而且師父和掌門說了，要我先入紅塵，才能勘破紅塵，我要到外麵的世界遊曆一番才好。”

  ??“我就是紅塵啊！”常小妹駁道。

  ??“你哪裏是紅塵呢，紅塵指的是人世，你隻是一個人啊。”石生沒聽明白常小妹話裏的意思。

  ??“哼，你快吃你的飯吧，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常小妹生氣了，她一摔筷子喊道。

  ??石生一看常小妹不高興，頓時慌了，他手忙腳亂地從包袱裏抽出那本《世故人情》翻閱一番，然後舉著書看向常小妹，試探著說了一句：“寶貝，我錯了，是我不好，以後不敢了。”

  ??常小妹一聽石生這話，忍俊不禁地笑道：“你這是什麽書？”

  ??說著，常小妹就伸手去搶石生手中的那本《世故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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