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辭風連忙轉過頭。

  ??他的小姑娘啊，一定是誤入凡間的小天使。

  ??在孩子麵前，不能哭。

  ??“好，爸爸這就去給你拿。”

  ??盛亦棠醒來時，父女倆正在吃飯。

  ??她掃了一眼餐盤。

  ??“這是......”

  ??那個被戳成稀巴爛，勉強能看出是黃黑相間的東西，是什麽啊？

  ??能吃嗎？

  ??“媽媽，吃。”

  ??盛言躺在床上，朝她猛眨眼睛。

  ??她現在還沒有力氣，要不然一定會親手喂媽媽吃一口的。

  ??今天的老虎包，好香香呀！

  ??“你醒了。”

  ??紀辭風連忙起身，“Adam剛才來看過了，言言一切正常，隻是這幾天需要注意，不能讓她太累了。”

  ??Adam來過了？

  ??她竟然睡得這麽沉。

  ??盛亦棠胡亂抹了一把臉，朝他點了點頭。

  ??“這裏有我和護工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在這守了一天一夜，他也陪了一天一夜。

  ??她已經非常感激了。

  ??男人靜了幾息，才挪動步子。

  ??盛亦棠全部心思都牽在女兒身上，全然沒注意他離開時，眸中複雜的情緒。

  ??“寶貝，告訴媽媽還疼不疼？”

  ??盛言委屈地緊了小鼻子，哇地一聲，埋進她懷裏不動了。

  ??女人低低的安慰，和小家夥怯怯的哭聲，飄進耳朵，成了刺向心的一把把尖刀。

  ??滿滿都是血痕。

  ??紀辭風自嘲一笑。

  ??原來在女兒心裏，爸爸和媽媽竟然不是可以劃等號的。

  ??她可以放肆地在她壞裏哭，卻不願意把真實的情緒告訴自己。

  ??誰來告訴他，他缺失的四年，究竟要怎麽彌補。

  ??......

  ??為了照顧女兒，盛亦棠向公司請了長假，所有工作都挪到病房裏來。

  ??紀思舟也想向學校請長假。

  ??“我是哥哥，有義務照顧妹妹和媽媽，這種時候不能缺席！”

  ??被盛亦棠斷然拒絕。

  ??“妹妹不要緊，這裏有媽媽就夠啦，你要乖乖上課，好好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結果第二天，小家夥還是一大早就出現在病房裏。

  ??盛亦棠捏著他的小臉蛋。

  ??“小舟不乖哦，都不聽媽媽的話呢！”

  ??盛言也拍手笑話哥哥。

  ??她今天有力氣了，可以用手勢來表達情緒啦！

  ??“我就是在聽媽媽的話。”

  ??紀思舟有理有據。

  ??“老師教過，友愛弟妹，孝順父母，才是為人立世的首要準則。媽媽說過要我聽老師的話，還要好好聽呢！”

  ??盛亦棠：......

  ??這個滿腦袋歪理的小東西，真是她聽話可愛的小舟嗎？

  ??被掉包了吧！

  ??正準備擺出家長的威嚴強製把他送回去，卻聽小家夥慢悠悠地補充道，“爸爸已經在請假單上簽字了。”

  ??“你爸爸，同意了？”

  ??盛亦棠驚呆臉。

  ??她很想和這位不靠譜的父親理論理論。

  ??她照顧一個不能下床的娃已經夠難了，怎麽還又硬塞過來一個？

  ??腦中瞬間冒出幹架用的一萬字腹稿，隻是還沒等她開始發揮，門口又鑽進來一個半大的小豆丁。

  ??“嬸嬸，我來看你和妹妹了。”

  ??盛亦棠無語凝噎。

  ??以後別叫她亦棠，叫她園長得了。

  ??紀氏幼兒園園長！

  ??“妹妹你怎麽樣了？”

  ??手中的食盒根本封印不住裏麵的香氣，還沒等紀知南走到床邊，盛言就伸出手嗷嗚著想要打開。

  ??“蔓越莓曲奇和玫瑰卷！哇，哥哥你對言言太好啦！”

  ??紀知南咧了咧嘴角。

  ??妹妹就是聰明，他都還沒打開蓋子，她就猜到裏麵是什麽了。

  ??兩人旁若無人地開始分享美食，看得紀思舟一陣氣惱。

  ??那是他妹妹！

  ??旋即又狐疑地看向滿嘴糕點屑的小臭丫頭。

  ??曲奇真的有那麽好吃嗎？

  ??連“知南”都省了，直接叫哥哥了！

  ??“舟寶，和媽媽去趟護士站好不好？”

  ??盛亦棠不想理那對兒小吃貨，反正房間還有護工看著，便想帶他出去走走。

  ??“嗯！”

  ??小手握住大手，方才還醋意翻湧的小心思竟微妙地平衡了。

  ??哼，用物質（美食）建立起來的親情能有多牢固？

  ??哪裏比得上他和媽媽！

  ??出了病房，盛亦棠先拐去樓上，照例去看望盛呈茂。

  ??萬尤蓮也是夠狠，丈夫抽髓住院，竟然連麵都不露一下。

  ??“你們來啦。”

  ??那人坐在窗邊，微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整個人似也柔和了幾分。

  ??隻是那張臉，卻比從前老了許多。

  ??“到了歲數，不服老不行嘍！”

  ??盛呈茂笑笑，指著一旁的沙發示意兩人坐，“別擔心，畢竟也是個大手術，恢複個半年一年的也就回來了。”

  ??“謝謝。”

  ??這幾乎成了盛亦棠每天開口的第一句話。

  ??盛呈茂沒應聲。

  ??與其把它理解成“謝謝”，倒不如真像那小姑娘說的，是“合作”。

  ??這本來就是一場生意，他出東西，紀少出錢，各取所需而已。

  ??隻是紀少居然不讓自己把股份的事告訴她。

  ??肯為她做到如此地步，難怪他的月月一丁點兒機會都沒有。

  ??心裏歎了口氣，盛呈茂朝小舟招了招手。

  ??“來，到外公這裏吃蘋果。”

  ??紀思舟當即送他一個後腦勺。

  ??外公？

  ??嗬。

  ??盛亦棠有些尷尬，略坐了坐，便隨便找了個理由告辭。

  ??拉起那隻熱乎乎的小手，她第一次問，“小舟為什麽不喜歡外公呀？”

  ??“他不是外公。”

  ??小家夥嚴肅回答，“媽媽不喜歡的人，就不是外公。 ”

  ??盛亦棠微愣。

  ??因為她不喜歡，所以連親外公都可以不要嗎？

  ??摟過他軟軟的小身子，盛亦棠柔聲解釋。

  ??“媽媽的確不喜歡他，可是媽媽感謝他。如果不是他，妹妹可能還要受很多苦呢。”

  ??“那我也感謝他。”

  ??紀思舟朝那扇房門鞠了個躬，小聲嘟囔，“不過感謝是感謝，我還是不喜歡他。”

  ??盛亦棠徹底呆住。

  ??困頓了好幾日的煩惱，似乎都被他這句話解開了。

  ??是啊，他救了言言，可他依然害了媽媽。

  ??感謝和喜歡，本來就不是一碼事，她何必混為一談。

  ??“謝謝你寶貝，你可真是媽媽的小機靈鬼！”

  ??在小家夥臉蛋上香了一口，盛亦棠抱起他就往樓下走。

  ??“媽媽帶你去吃冰激淩，偷偷的，不告訴妹妹哦！”

  ??“嗯！”

  ??誰知剛出電梯門，就撞見了並肩而來兩個男人。

  ??盛亦棠下意識往兩人身後看去。

  ??很好，沒有打鬥後要清理的戰場。

  ??不過這兩個人，怎麽會一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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