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二樓，林長楓看到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一個房間的門口。四下無人，他順著走廊向前走去，扭開一個門把手，迅速閃了進去。

  ??隔壁房間裏傳來了潘蓀納和馬迪埃的爭執聲。在爭吵什麽，為什麽爭吵？盡管有聲音傳來，可是卻聽不太清晰。黑暗中林長楓立即來到窗戶邊，輕輕打開窗戶，伸出腦袋看了看，四下無人，他抓住窗框爬了出去，站在屋簷上貼著牆移到隔壁房間的窗台處停了下來。

  ??看不見房間內的情況，窗戶是關著的，窗簾也是拉著的。但卻可以清楚地聽到裏麵的爭吵聲。

  ??“領事先生，這個月我們真的隻能拿出這麽多錢了。還請您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我保證下個月一定給您補上這個月的不足。您看行嗎？”這應該是馬迪埃的聲音，林長楓心想

  ??這時傳來潘蓀納冰冷生硬的聲音：“馬迪埃，公董局的董事位置向來都是有價格的，你應該知道，這每個月要上交多少錢是隨著物價上漲和經濟發展程度而決定的，並非是我說來算的！

  ??“領事先生，我知道，我很清楚，不是我們不想拿錢，實在是沒有錢拿出來。”

  ??“噢？真沒錢嗎，你最近不是跟日本人在做一件大買賣嗎，怎麽會沒錢。”

  ??“領事大人，我也不瞞您，我確實在和日本人做買賣，但目前錢還沒到手，不過快了，您再給我們緩一個月，真的，隻要一個月我們就可以把這個月欠您的全額補上！”

  ??馬迪埃正在跟日本人做生意，他們在做什麽呢？林長楓心裏不竟有些納悶

  ??房間裏安靜下來了，隻有是抽雪茄的吧嗒吧嗒聲，過了好一會兒，潘蓀納傲慢低沉的聲音傳來：“好吧，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月的今天，你必須如數將這個月欠的和下個月的錢一起交給我，否則我將親自擔任總董，並解散董事會，重組臨時委員會！”

  ??原來這公董局的各個董事都是潘蓀納直接任命的，公董局的選舉就是是做做樣子給外界看的。林長楓在心裏暗自思忖。

  ??此刻樓下，白璐瑤也沒閑著，費格正挽著她，在舞池裏邁著嫻熟的舞步翩翩起舞，隨著音樂節奏的加快，白璐瑤的步子也越來越輕巧。

  ??歐陽娜手裏拿著酒杯坐在椅子上，正和哈同夫婦笑盈盈的說著什麽。

  ??不遠處，摩根利佛，亨利·王正和幾個領事還有工部局的幾個大佬正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著什麽，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神情嚴峻的樣子。

  ??“謝謝，謝謝公使先生！”馬迪埃誠惶誠恐地應承著走了出去。

  ??雪茄聲的吧嗒吧嗒，房間裏悄無聲息。

  ??正要回到隔壁房間，林長楓突然又聽見開門聲，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心想，這間房間今晚還真是挺熱鬧。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摩根利佛和亨利·王。他們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夾著一根點燃的雪茄。

  ??“潘蓀納公使先生，你知道嗎，最近市麵上出現了不少假的美元、英鎊還有法郎。”

  ??“嗯，這件事我也剛剛聽說。你怎麽看。”

  ??“我們懷疑此事是日本人搞的鬼。”

  ??“哦？何出此言？”

  ??“公使先生，說好大家聯手來做空股市擾亂市場，一起賺上一筆，現在剛剛初見成效。這市場上就陸陸續續又出現了假的美元、英鎊、和法郎，而且工藝精美仿真度極高。”

  ??“唯獨沒有假日元。這不明擺著是想利用銀價大漲的時機一家獨吞，把我們都擠掉嘛。”亨利·王忿忿不平地在一旁說道，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自從傍上了那個叫王大林的銀礦礦主，最近那個田中左衛門跟我們走動的也不像過去那麽頻繁了，我想，十有八九是這個家夥在背後搞的鬼。”

  ??“這日本人的野心也太大了，竟然敢對我們下手，想獨占中國這塊大蛋糕。”摩根利佛看著亨利·王一眼，接著說：

  ??“公使先生，我們要盡快想辦法應對，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潘蓀納公使深吸了一口雪茄，在房間內來回踱了幾步，沉吟片刻說：“這樣吧，我們馬上分頭把這件事跟各國領事和工部局董事們通個氣，請他們聯手出麵幹預。”

  ??“當初就不該帶他進這個局來。”房間裏傳來亨利·王惡狠狠的聲音：“哼，該死的日本人，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還真不知道誰是上海灘真正的老大了！”

  ??躲在窗台邊偷聽的林長楓瞬間明白了：看來，那個所謂的白銀計劃，不單單是隻有日本人在玩。他翻身從窗台上跳進房間，悄無聲息地從裏麵走了出來。

  ??樓下白璐瑤把酒杯湊近唇邊抿了一口，看了一眼林長楓，和歐陽娜一起迎了過去……

  ??法租界貝當路上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內，濃鬱的咖啡香味四溢，一個高鼻梁、金發碧眼，顴骨深陷的法國人正坐在靠窗的一張沙發卡座上，靜靜地品嚐著咖啡。

  ??迎麵走來了一個身穿西服，蓄著長辮子的中國人，他微微彎下身子，滿臉堆笑地說道：“阿凡迪先生，您好，我是江峰。”

  ??法國人沒吭聲，眼睛看了看櫥窗外麵，“不是說好的，這次就 江峰先生 你 一個人來嗎。”

  ??法國人一頓一頓地講著不太熟練的中文。

  ??“真是抱歉了。我沒有想到先生您會這麽早來，所以帶了幾個手下在附近先來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這辨解來得真是既巧又妙。

  ??“江先生，你帶來的，不隻是一個人。你的手下都足夠可以把這裏給圍起來了，叫我怎麽談？”

  ??那個叫江峰的中國人臉上很快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留在外邊的人，除司機之外，我這就讓他們都回去。”邊說著便朝著窗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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