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了？”吐蕃大營的一片區域，一個盔甲上帶著血漬的異族將領，低聲問著心腹。

  那個心腹剛剛過來，與他說了一番話，此刻就點頭，道：“是！因著不敢帶書信過來，所以隻能給捎來幾句話……”

  隨後，就用更低的聲音，與此人說了。

  此人臉上神情變幻，片刻後，就擰著眉，與這個心腹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答應這件事，過於兒戲了？”

  “首領，這事不怪您。要不是……他們相逼，我們部落也不至於派出了泰半的勇士，連您這個首領，都不得不親自帶隊過來。吐蕃人就沒信任過您，也沒信任過我們，您看，這次衝鋒，他們隻讓我們這些人來，不就是想讓我們用屍骨來給他們鋪就道路？”

  這個首領聽到這話，唇抿得更緊了。

  他之所以答應了混入他部落裏的大唐人的勸說，就是因為，吐蕃人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其他大的部落，出個幾千人，其中半數都是奴隸，還不至於太過傷筋動骨，還能繼續過日子。

  可像他們這樣不大不小的部落，也讓他們出幾千人！

  他們這個部落，本就沒什麽奴隸，幾千人，可都是部落裏的勇士，都是他們部落的好兒郎！

  因著不想這些兒郎被吐蕃人算計致死，他這個首領將部落裏的事交給了弟弟，他則親自領兵來到了這裏。

  結果吐蕃王果然不是個玩意兒！竟然讓他們直接麵對大唐的新式武器！槍聲一響，不斷有人倒地，死人死的，仿佛人命已不算是什麽了。

  可對於他們來說，自家部落的勇士，那可是十分珍貴的！

  吐蕃王大概是怕他們怯場，竟然還給他們下達了命令，衝鋒時掉頭跑了的人，全部格殺勿論！

  因為這個原因被殺的部落裏的人，甚至比被幽州人在戰場上殺死的還要更多！

  他們被吐蕃人用刀劍、長矛逼著去送死！

  這與奴隸有什麽區別？

  之前吐蕃王一直說，他們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兄弟！如今看來，都是放屁！

  因著這股怨氣，在又一次被幽州的人聯係時，過去隻是猶豫的他，立刻就心動了，這才有了現在的再次聯係。

  沒有任何書麵的證明，對方居然也不怕他隻是詐降？

  但因為先有了吐蕃王的疑神疑鬼跟算計，如今幽州人給予的信任，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你說得不錯，是他們逼的。”

  “事已至此，也隻能是賭一把了。”

  而與此同時，在吐蕃人的營地裏，有此對話的人，竟有著好幾個！

  他們都是被吐蕃王逼著來的異族部落的首領或是高層，對於自家帶來的隊伍，有著絕對的統領權！

  哪怕有著吐蕃人在監視著他們，但他們畢竟有著不少自己的心腹，在這種戰場時，很亂的時候，隻要他們想要做點什麽，也是可以避開吐蕃人的耳目，辦成了的。

  吐蕃王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對這些“援軍”，一直都很不怎麽信任，讓人盯著他們。

  此刻，吐蕃王在自己的中軍大帳裏，就正在說起這些人。

  他對著自己的幾個心腹，有些陰鬱地說道：“你們說，這些人是真的歸順了本王嗎？他們會不會表麵歸順，背後背叛本王？”

  這、這哪兒有準啊！

  這幾個心腹對視一眼，誰都不敢對此打包票。

  若是過去的大王，他們自然覺得那些人不敢。

  可如今的大王，已不是當年那個雄主了。

  哪怕暴戾非常，但也隻是讓人害怕，想要躲開，而不是敬畏。

  少了一個“敬”字，情況就已大不相同。

  而與之相對的，就是幽州王那邊越來越好的名聲。

  聽說因為幽州那邊的商品越來越多，銷售到各處，幽州王是個愛民的王主的消息，也隨之傳播到了四處。

  對於異族來說，一個國家的皇帝，跟一個地方的王主，也就是大與小的區別。

  他們沒有什麽三綱五常的約束，對他們好的，讓他們心服口服的人，他們就敬畏！而對他們不好的，讓他們無法心服口服的人，他們就厭惡！

  李世民憑借著實力與個人魅力，本就在異族中的名聲不錯。

  他們大王過去在其他部落跟小國中的名聲也不錯！

  可如今呢？他們大王的名聲，竟被李世民手下的一個區區幽州的王主給壓了下去！連大唐的一個地方王主都不如了，大王如今竟還要問他們這樣的問題？這不是難為人嘛！

  但再是覺得這樣的問題難以回答，他們也必須要硬著頭皮回答。別看他們都是吐蕃王的心腹，可吐蕃王這一年多所殺的心腹還少嗎？不少！

  他們若是不能讓吐蕃王滿意，誰知道他們的項上人頭又能被保存多久？

  “大王，這些人哪裏敢背叛您？”

  “是啊，大王！若他們敢背叛，就讓他們族滅！”

  他們不敢打包票，卻可以對著吐蕃王獻忠心。

  但這樣的回答，卻沒有讓吐蕃王滿意。

  吐蕃王更想聽到肯定的、明確的答案。

  但很顯然，連他手下的這幾個心腹，往常一貫會說一些好聽的話哄他，如今就連他們，都不敢打包票，說那些黨項人、羌人不會背叛他。

  吐蕃王心底的煩躁更強烈了，他一旦煩躁起來，就越發冷酷無情。

  “既是如此，那就讓他們統統去衝鋒！傳本王的命令！本王給他們三日時間！若是三日之內不能打開一個豁口，全部殺無赦！”

  三日？

  這時間是不是太短了？

  他們這十萬大軍都在這關卡前磨蹭多久了？新來的不過就是幾萬人，讓他們三日之內衝破一個口子？

  這與讓那些人直接送死有什麽區別？

  饒是這幾個吐蕃王的心腹，也沉默了一下，有人仗著膽子勸道：“大王，三日的時間，會不會太倉促了？”

  “三日還倉促？若是在這裏消耗太久，軍糧從何而來？難道讓天下人都等著看本王的笑話不成？”

  說到最後一句時，吐蕃王的語氣已是帶上了殺氣。

  “……是！”那幾人見狀，隻能聽命退了出去，將大王的命令，帶給了那些“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