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心腹的話，首領微微皺眉。

  這個辦法，倒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吐蕃使者可沒說必須要出本族的勇士，誰說奴隸就不能是勇士了？

  “部落裏的奴隸目前有多少？”

  他之前提到三萬人左右，這隻是指的族人。

  對他們來說，奴隸不算人，與牛羊一樣，是部落的財產。

  心腹回道：“一千人總是有的。”

  是啊，一千人總是有的。

  “那就用奴隸替代的，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就算吐蕃王以後還要讓他們出第二批……至少，那是以後的事了。

  萬一在那之前，吐蕃王就已經被打敗了呢？

  又或者，吐蕃王取得了大勝利，那麽，到時候他們出兵，就不是炮灰，而是跟著一起爭奪勝利果實了，那樣的情況下，願意跟著出征主動報名的人必然不少，他也不必像現在這樣為難。

  心腹聽到首領終於下定了決心，也跟著鬆了口氣。

  畢竟他們這個部落，族人不過三萬餘人，奴隸也不過數千人。

  這樣一個部落，與其他黨項部落相比，也就是不上不下的水平。

  部落內的人，大多有著一些親戚關係。

  關係無論遠近，都是親朋。

  這種情況下，為了吐蕃王的野心，讓自己的親朋們去充當炮灰，無論是選誰，都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讓奴隸去做炮灰，固然是損失了部落的財產，但至少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隻要知道了前因後果，所有人都會覺得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但願其他部落也能如酋長您這樣英明！”想到有些遠親在別的部落，這次不知道是不是會被算在出征的隊伍裏，這名黨項族人歎著氣說道。

  周邊的一些部落，平時很少接觸，距離也挺遠，但每年冬天到來之前，他們都會派出青壯年，彼此走婚，來確保血脈的延續。

  所以幾個在同一個區域的黨項部落之間，大多也有著一些姻親關係。

  這個部落的首領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歎了口氣，道：“願意冒著得罪吐蕃王風險的人，怕是不會太多。”

  是，派出奴隸代替族人出征，這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可誰也不敢保證，吐蕃王會不會因此發怒。

  有些首領膽子小一些，可能就要放棄這個辦法了。

  事實也的確如他們所料，在距離這個黨項部落大約三百裏的地方，另有一個黨項部落，也是在山林濃密的地域生活。

  當吐蕃王的使者找到他們，並向他們傳達了吐蕃王的“征兵令”後，這個人數較之前一個部落更多一些的部落，頓時陷入到了不安與恐慌之中。

  這種不安與恐慌，連駐紮在附近營地裏的行商，也都察覺到了。

  這一片行商的營地，有著大大小小十幾支商隊駐紮著，有的正在與黨項人談生意，所以要繼續待幾日，有的隻是路過此地，所以隻住一夜，明日就走。

  篝火在夜晚顯得明亮，雖然是夏日，並不寒冷，但在這種野外營地裏，卻還是需要徹夜不停歇的篝火。

  有一隊大約百人的商隊，在這十幾支商隊裏很不起眼，雖然隊伍裏也有吐蕃人，但更有說著其他語言的人。

  所以他們說他們是一群在遠方小國生活的商人時，無人懷疑。

  如他們這樣在海外打拚生活的行商，在這時代其實並不算少。

  “你們說，白天到底發生了何事？昨日還過來的那些黨項人，今日都沒來，像是有什麽貴客到了。”這支商隊的帶隊，跟其他商隊的幾個帶隊人一起圍著個火堆烤肉、喝酒。

  他的問題，並不算多難回答。

  這件事也不是什麽機密，被他問這個問題的幾個商人，都是過去經常與這裏的黨項人進行貿易的“老人兒”，他們與這裏的黨項人還成了朋友，所以消息更靈通些。

  其中一人就回道：“的確是有貴客到了。”

  “是啊，的確是有貴客，不僅是貴客，怕還是……惡客！”另一人的東家後台比較硬，又與吐蕃人不太對付，所以此時說話就格外不客氣，在“惡客”這個詞上，更是加重了一些。

  問這個問題的商人心領神會，立刻壓低聲音，道：“莫非是……吐蕃王庭的使者？”

  給了他一個“你還挺聰明”的眼神，第二個說話的那個商人就嗤笑道：“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莫非是來要物資的？聽說打仗最費糧食……”商人故意說道。

  然後就聽到那個商人回道：“才不是來要物資，是來要人的！打仗最費的可不是糧食，而是兩條腿的人！你看著吧，一個部落不出一兩千人，是沒辦法打發掉吐蕃人的……”

  這個話題他們隻談了一會兒，很快就換了別的話題。

  問這個問題的商人也沒再追問，之後的一炷香時間裏，聊著行商的事，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可等他回到了自己商隊所在的那一片地方，他原本帶笑的表情就頓時收斂了起來。

  “怎麽樣，來的真是吐蕃人？”他的副手問道。

  “嗯，他們是來要人的，估計是為了再征集幾萬大軍，等一會兒他們睡了，就將消息送出去。”

  “是。”

  當晚，夜深人靜時，一隻黑色的鷹飛向天空。

  因為這種鷹鳥，在這一片區域也是很常見，加上此刻又是深夜，便是有人看到有鷹從頭頂飛過，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與此同時，吐蕃王都的一個宅子裏，也有幾隻鷹陸續被放飛。

  這些鷹陸續飛去遠方。

  中途落在“中轉站”，又改換成了鴿子繼續送信。

  終於在幾日後，幽州郡城內，負責信鴿的侍衛，又拿著一團蠟封的密信，送到了秦陽的手裏。

  “已是第三封密信了吧？”已經在這兩日收過兩封密信的秦陽，將這第三封接過來，掰開蠟封，展開紙團，看著裏麵用簡單暗語所寫的內容，都不必去查暗語書，就已是能看懂了。

  實在是因為類似的內容，在前兩封密信裏已是見過了。

  這密信上所寫，都是關於吐蕃人去四處“征兵”的消息。

  “看來吐蕃王倒是沒生出退意……”

  這倒是正合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