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夜晚，南宮燁如期回到了聖女國的皇宮。迎接他的正是徹夜守候在璟瑄殿的步輕恒和一壺小酒以及幾樣小菜。縱是明知道她一定平安無事，若不然步輕恒也不會安然地坐在這裏喝酒，南宮燁開口問出的第一句話還是“她的情況如何？”

  ??“一切都好，還有那木子瑞也很順利！”步輕恒笑著回道，雖隻是淡淡兩句，卻讓南宮燁心跳加速。因為南宮燁知道那句木子瑞也很順利代表什麽，雖然臨行時心中已對結果猜測到了幾分，可聽到時還是心中失落之極，這種感覺讓南宮燁半天都無語。倒是步輕恒不由得輕歎，心中卻對眼前的南宮燁更加的欽佩，也許時間久了，大家真得變得和一家人一般。南宮燁對姐姐的心思步輕恒一直都看得到，隻是沒想到他愛會變得那麽豁達，那麽隱忍。兩人在月色下無聲對飲，各懷心思。

  ??“其實你也可以離開一段時間，這宮裏還有我！”南宮燁不露痕跡善意地提醒道。其實南宮燁知道步輕恒心中也有放不下的事情，那就是步家血海深仇。當年步輕恒的父母步雲鋒夫婦被仇人所殺，隻有步輕恒幸而逃生。後經李明軒推薦拜了天機老人為師，一年後學藝歸來。本應該就此追查當年真凶，血刃仇人以報血海深仇的步輕恒卻留在了瀟雨菲的身邊，這一留就是一年多。這一年多也是瀟雨菲是非最多的時候：南軒國皇宮被算計、夜蒼禦假去世、孩子出世、出任聖女國皇帝、刺殺事件……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接二連三而至，步輕恒又怎麽可能走得開。

  ??“不，姐姐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的平安就是我活著的目標。其它的事都可遲些再做。還有那雲帝和夜蒼禦絕不會就此罷手，這個時刻你居然還敢讓我走！”步輕恒慢慢地啜了一口酒，慢慢地言道。聲音雖輕卻有著說不出的沉重。

  ??南宮燁無語地舉起酒杯，那夜蒼禦倒是不會再殺瀟雨菲了，可夜蒼禦若真得來了，那又該怎麽辦！南宮燁矛盾了很久終於問出了藏在心中的問題。明知道這個問題會招到步輕恒的唾棄，可問題憋在心裏真得很是難受，尤其是找不到人交流的感覺更是難受：“如果，如果夜蒼禦他意識到以前的錯誤，再來找雨兒，你認為如何？”

  ??“你不會是受刺激了吧？”步輕恒有些愕然地盯著南宮燁，記得前些日子南宮燁還想把那夜蒼禦殺之而後快，可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步輕恒隻能理解為南宮燁是不是有些接受不了瀟雨菲與木子瑞交往的事實。

  ??“我說如果，如果那夜蒼禦以前因為中毒失憶了所以對雨兒有些過分，現在他又記起了以前的一切怎麽辦！”南宮燁再次小心翼翼地試探地問道，步輕恒的態度有時和瀟雨菲的態度很是相似，可能是姐弟兩人相處時間長的緣故，因此南宮燁很想知道步輕恒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南――宮――燁！”步輕恒明顯拖長了的聲音彰顯出步輕恒已然有些情緒。南宮燁有些心虛，因為此次遇到夜蒼禦的事情南宮燁還沒有說出來，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如何說，也不知應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說。

  ??“南宮燁，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說了來吧！”南宮燁還在猶豫之間，步輕恒已然清晰而果斷地道。不愧兄弟一場，步輕恒早已從南宮燁那躲閃的目光，那說話時吞吞吐吐的模樣中看出了些端倪。南宮燁當下絲毫不再隱瞞，細細地說起遇到夜蒼禦之事。

  ??隻是這一次南宮燁沒想到步輕恒的反應如此的強烈，聽完了之後居然站起來連南宮燁也怒斥了一頓：“不是夜蒼禦中毒了，是你中毒了！你以為姐姐是什麽，他忘記時就傷害，他想起時就相愛！那個男人，就是姐姐答應原諒他，我都不會原諒他！還有你，南宮燁，以前做事那麽狠，現在什麽時候變得和個老太婆一般！居然這麽容易就放過他，還告訴他姐姐沒死！你腦子真是壞了！”

  ??南宮燁隻有苦笑，也許步輕恒沒有見到夜蒼禦才會說得這麽絕吧！真的看到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還會這般想嗎？還有夜蒼禦也許要不了多日便會過來，瀟雨菲又會怎麽樣！南宮燁想得頭都大了！似乎唯有杯中之物方可解憂吧！

  ??第二天一早見到瀟雨菲時，南宮燁不得不承認瀟雨菲變了，變得有些讓南宮燁刮目相看了。

  ??練劍！這是瀟雨菲做的事情嗎？可以肯定地回答――不是！絕不是以前瀟雨菲所做的事情！縱是當了女皇，因為早朝必須起早，可瀟雨菲隻堅持了一個月之後便再也沒有上過早朝。這倒不是瀟雨菲不理朝政，而是瀟雨菲直接聯合那木子瑞及其它長老更改了早朝製度，真正的早九晚五，一點不影響瀟雨菲最喜歡的晨睡習慣。可那個一直視睡懶覺如人生之最大享受的瀟雨菲居然大清早起來練劍，這豈不讓南宮燁一早起床便心髒突突直跳，有誰能來告訴南宮燁這是為什麽！

  ??“南宮燁，你回來了！怎麽不睡個懶覺，好好休息一下！”瀟雨菲練完一遍之後這才發現站立在一邊詫異地瞪大眼球的南宮燁，這就是瀟雨菲的脾氣，她喜歡睡懶覺總覺得別人也都應該喜歡睡懶覺。南宮燁想回問“應該睡懶覺的應該是瀟雨菲你呀！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瀟雨菲那微笑的臉讓南宮燁突然有種炫目的感覺。在清晨的霞光下瀟雨菲的臉上似乎有著一種異樣的神采，那種神采似乎是在很多年以前，在蒼月國初識她時見過，而後來瀟雨菲表現出的更多是一種憂鬱，這一刻南宮燁突然覺得以前的瀟雨菲又回來了！

  ??“一大清早你發什麽呆？是不是覺得我劍術太菜了？要不，我們比比？”瀟雨菲再次的問話讓南宮燁措手不及，今天早晨的瀟雨菲給了南宮燁太多的意外。以至於匆匆上陣的南宮燁總是心不在焉，幾次被瀟雨菲的劍招逼到死角。

  ??“你是不是有心思，是不是這趟出門辦事不力？”瀟雨菲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停下了手中的劍認真的問道。

  ??“你，你――和木子瑞……？”明知道這問題根本已不需要再問，昨天晚上步輕恒已然說了，可南宮燁偏又問出了口。雖然再是豁達，再是放手，當這句話衝口而出時南宮燁還能感覺到鼻端發酸，手中的劍也在輕顫。南宮燁終還是在乎的，一個自己想捧在手心裏嗬護的人就這般送到他人的手中，那一刻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偉大而心酸，而是為自己的無力而心痛！

  ??“南宮燁……” 瀟雨菲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雖然那天沈婉清也說過南宮燁祝福自己，可瀟雨菲心中終究覺得有些對不起南宮燁，有時人的感情真得不能勉強。對南宮燁瀟雨菲從沒曾有過男女之情，縱是南宮燁如此的付出，也能隻換得一種親情，一種近乎責任般的親情。

  ??“那……那夜蒼禦怎麽辦？……”看到瀟雨菲眼中的震驚時，南宮燁方才意識到自己思維的淩亂，可話已不由自主地出了口。這話問得太突兀了，所以問得瀟雨菲有些接受不了！

  ??“南宮燁，你－發－燒了？”瀟雨菲的話再次讓南宮燁無語以對。

  ??“姐姐，他是發燒了，而且都燒糊塗了！我現在就帶他回去休息！”步輕恒不知何時來到了兩人的身側，對著南宮燁使勁地瞪了一眼，很快地帶著南宮燁離開那，唯留下瀟雨菲詫異不解地呆在原處。

  ??而另一邊南宮燁對著步輕恒也不知說些什麽是好！

  ??“我，我真得不是嫉妒木子瑞，我隻是擔心雨兒，擔心雨兒她知道真相後心會更亂！事情也會變得不可收拾！”南宮燁有些結結巴巴地解釋著，步輕恒了然地盯著他，其實不用南宮燁解釋步輕恒也了解，南宮燁所有的做法想法都為了瀟雨菲。

  ??“南宮燁，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麽，但愛情應該是美好多於痛苦。姐姐和那夜蒼禦在一起，傷痛遠比那快樂要多得多。這幾天來因為有了木子瑞，姐姐她很快樂。因此不管是木子瑞也好夜蒼禦也罷，咱們都不要管，隻要姐姐喜歡就好！還有你――南宮燁，你也應該為自己活一天吧，放手不代表放棄，真正的放棄吧！我們真得可以做到同一家人一樣！”步輕恒慢慢地道，南宮燁從沒有想到這個少年看自己看得如此透徹，那一刻南宮燁隻覺得從未有過的心酸與心痛！

  ??放棄，怎麽可能！從那次山崖死裏逃生以來，愛她保護她已然成為南宮燁餘生所有的目標，怎麽可能放棄。不敢想像如果把瀟雨菲的世界從南宮燁的生活中刪除，南宮燁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

  ??因此當沈婉婷看到南宮燁時，南宮燁已然是醉意熏人。沈婉婷想知道南宮燁他如何進入那師門秘地，如何取得那幽幽草，見到了哪些人都做了什麽，還有他這一路上如何……可沈婉婷的話沒有開口便咽到了肚子裏。隔著麵紗可以看到那南宮燁平時蒼白的臉上不正常的紅色，使得他更有一種炫目的美，那醉意盎然的眸子裏的失落與無助刺痛人心！

  ??“你――說，我要怎樣做，怎麽做她才能幸福快樂！”南宮燁醉得已然不理會來者是誰，趴在桌上自顧自喃喃自語地說著。

  ??“幸福快樂是靠自己把握的，是別人給不了的！如果你自己都不快樂，又怎麽給別人快樂！你輸給了木子瑞，隻因為你在瀟雨菲麵前早已沒有了自我，沒有了個性，你又怎麽可能贏得瀟雨菲的心！你輸了，就輸在你的愛情投入上，你愛她太多反而忘記愛自己！你自己都不再愛自己，又怎麽可能有人來愛你！”淡淡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奇特的功效讓南宮燁慢慢地進入了夢鄉。沈婉婷小心地給他蓋上了被子，再慢慢地掩上了門悄然離去。這些日子以來慢慢地沈婉婷知道了很多事情，也許是旁觀者清吧，沈婉婷的心中對南宮燁更多了幾分的憐惜。

  ??一個人若沒有了自我，別人又怎麽可能注意到你！一個人若自己都嫌棄自己，別人又怎麽喜歡你！一個人若自己都不愛自己，別人又怎麽能愛你！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