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舟所在的船是一隻百米長十幾米寬的遊輪，和之前阮夷做過的貨船差不多大，但因為是遊輪，自然也就要豪華一些。

  ??阮夷站在甲板圍欄前，看著遠去的海岸線。

  ??曾經他去水神院，坐最底層，也沒有機會享受一下海洋中船上的風景。現在能吹著海風欣賞海景，阮夷不禁感慨。

  ??有錢真好啊……

  ??阮夷腦子裏還有一份金夜柳的記憶，阮夷把金夜柳藏著的各種資金都找了出來留給金家，用匿名信告知金夜柳遇害的消息，之後利用他從小受到的商業教育在前往東麵的路上沿途賺了一些小錢。阮夷現在身上帶著兩萬晶幣，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富餘過。

  ??雖然他用來裝錢的空間設備值六位數。

  ??阮夷正看著蔚藍大海，突然發現海底變暗了幾分，一個龐然大物從水底慢慢浮現，阮夷目測足有十米。

  ??阮夷不禁緊張了起來，這艘船也就一百米，如果水下有什麽十米的魔獸，想掀翻未必就不可能。

  ??“不用擔心。”

  ??伏舟走過來，此時他穿上一身船上船員的製式著裝，背頭幹淨利落，衣服下隱隱能看到肌肉。伏舟走近阮夷，手裏拿著一個框。

  ??“它是什麽？”阮夷問。

  ??“隻是一種水獸，很溫順。”伏舟從框裏拿出一大塊肉，扔到海裏，“我經常喂他，啟航時它就喜歡跟過來。”

  ??海麵下的大家夥果然付出水麵，把伏舟的肉咬進嘴裏。

  ??這是個橢圓形大魚，浮上來才看到魚尾部位是三根長長的觸須來回擺動，算上尾巴大概有二十米長。外型算不上好看但皮膚非常光潔。大水獸吃完伏舟的肉，發出一陣聲音的律動。

  ??“它今天心情好像不錯。”伏舟說。

  ??“你還會海獸的語言嗎？”阮夷問。

  ??“不懂，但接觸多了，還是能根據聲音判斷出它的感情的。”伏舟說。

  ??“我以前也是生活在海邊的，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海獸呢。”阮夷打量著水下的怪物。

  ??“這裏接近東麵，所以生態會更偏向那裏，讓這隻須尾豚能在這裏生存。”伏舟說，“東麵因為生命母樹的影響，動物都很有生命力。”

  ??“植物呢？”阮夷想起現在變成禿山的陵晁峰。

  ??“東麵幾乎沒有生命母樹以外的植物。”伏舟笑。

  ??“什麽？！”

  ??“千木同根，萬花同源。”伏舟說，“隻有孤島上還保有東麵原生的植物。”

  ??阮夷被伏舟輕描淡寫的話震撼到了。

  ??伏舟不知道阮夷是因為之前被幼苗整的很慘所以嚇到了，繼續侃侃而談：“也因為存在這種特殊的情況，東麵有一種其他麵都沒有的魔法師職業——樹士，把埋藏於大地下的根須當作魔網的一種魔法師。”

  ??這描述讓阮夷想起了那個遠程通訊技術：“那可以通過根須交流嗎？”

  ??“可以，據說百裏之間傳話隻需要一秒。”伏舟說。

  ??“東麵和南麵差別好大啊。”阮夷喃喃。

  ??“每個星麵差別都很大，但人都有共通點。”伏舟說。

  ??“說起來你不用去幹活嗎？”阮夷突然意識到伏舟跟自己閑聊起來了。

  ??“啟航時要忙一些，現在就沒事了。”伏舟說，“而且水手也有服務員的工作，作為一個遊船，我也會負責一些導遊工作。”

  ??“不過我現在確實要忙另一件事了。”伏舟看向遠方，“客人如果沒有防護措施還是請下甲板吧，跨越星麵時還是會有些顛簸的，恐怕會淋濕你。”

  ??阮夷跟著看過去，果然已經快抵達交界線了。

  ??“我還是想見識一下的。”阮夷說，“放心，我能抓穩欄杆。”

  ??伏舟點點頭，去了離阮夷不遠的一個地方，可以看到其他地方也有幾名水手走到船邊緣。

  ??阮夷抓住柵欄，看向自己一直想見識一下的交界線。

  ??隨著船越來越靠近，他終於得以一窺交界線。

  ??浩瀚汪洋在眼前攔腰截斷，遠處隻有灰霧層，再沒有碧藍的大海。極目望去，無邊水域彎折成九十度，但並不像瀑布一樣如臨萬丈深淵，水流相當平緩。

  ??船頭有人在交界線上空打出一個光魔法，一個正方形的發光標誌。隨後船的表現亮起了一個覆蓋大船形狀的法陣，水手們就站在法陣節點處觀察著法陣的變化，偶爾會有人出手微調一下。船頭的人則觀察著上空的發光標誌，調整船上整體的重力方向。

  ??阮夷感覺重力有了一絲輕微的變化，仿佛鍾擺一樣在一個微小的幅度來回改變。

  ??船身吃水突然深了幾分，更多的船身埋到水中。船頭越過交界線，發出吱呀的聲音，隨後船身也漸漸越過交界線。在法陣光芒的變化中，船已經越過了交界線，無論是大海折斷的方向還是光標的位置和形狀都表明他們已經越過了交界線，來到了方星的另一麵。

  ??整個過程平靜又奇妙，雖然沒有想象中那麽新奇，也讓阮夷有了一次全新體驗。

  ??而越過了星麵，水手們也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伏舟也回到阮夷身邊。

  ??“這就是過界陣，一種以重力陣為基礎的複合法陣，用來抵消跨越星麵時重力方向的驟然變化。”伏舟說，“也因此跨星麵船需要應對這種重力變化，所以做到一百米長就算是不錯的船了。”

  ??“那最大的遊輪有多大？”阮夷問。

  ??“猶狐家族的‘秘銀王座’，據說是最大的遊輪，全長五百米，船體由秘銀合金製成，用來防止跨越星麵時直接斷裂。”伏舟說，“有人說如果重鑄秘銀王座，可以製造出裝備一個軍團的魔導器。”

  ??“但其實秘銀王座那種船隻是用來炫耀財力的東西，猶狐家族幾乎沒用過。”又有一個聲音從旁邊說出來，“他們更喜歡飛梭。”

  ??阮夷順著聲音看過去。

  ??一個短發便裝姑娘一隻手抓住欄杆，另一隻手抓一支筆，正對阮夷和伏舟咧嘴笑。

  ??“歡小姐。”伏舟跟姑娘行禮，轉頭看向阮夷，“這是我們船上一位常客。”

  ??“我叫居歡。”

  ??短發姑娘騰出抓著欄杆的手跟阮夷搖搖，這時船顛簸一下，姑娘又趕緊扒住欄杆了。

  ??“怎麽感覺你們的船最近有點顛啊。”居歡把頭伸到柵欄外，一臉暈船要吐的模樣。

  ??“我昨天才檢查過流瀑陣和過界陣，海麵也很平靜，理論上不應該讓你覺得更顛啊。”伏舟說。

  ??“但我就是覺得有點暈啊。”居歡把頭卡到柵欄外，大口呼吸著海風。

  ??“或許可以從自身找找原因。”阮夷說，“就像傳音要從聲源途徑和接收處想辦法一樣。我覺得或許可以通過音波陣來緩解暈眩。”

  ??居歡不說話了，表情怪異地看著阮夷。

  ??“emmm，怎麽了？”阮夷試探。

  ??“你們都好無聊啊。”居歡把頭撇過去，“一看就是死魔法師。”

  ??“現在還有不學魔法的人嗎。”阮夷呆。

  ??“居歡小姐確實沒有經受過任何魯納魔法的學習。”伏舟說。

  ??“我是畫家。”居歡甩甩自己手上的筆，“這是藝術懂嘛，我們追求的是感覺。”

  ??“聽起來更像神術係。”阮夷說。

  ??“確實更像神術係。”伏舟說。

  ??“會不會跟靈魂學也很像？”阮夷說。

  ??“談論靈魂學不好吧。”伏舟說。

  ??“是啊……”阮夷苦笑。

  ??居歡無語地看著兩人，鯉魚打挺般站直身子。

  ??“走了。”

  ??居歡踢踢躂躂返回甲板下，阮夷看向伏舟：“這不用和客人搞好關係嗎？她好像生氣了。”

  ??“不用擔心，居歡小姐是個爽朗的人。”伏舟微笑。

  ??“因為客人性格好就怠慢，是不是不太好？”

  ??“也是因為歡小姐確實有些煩。”伏舟扶額，“好像她每次坐船都會來找我呢。”

  ??“之前沒看到她啊。”阮夷說，“不如說整艘船上人都不多。”

  ??“歡小姐沒有學魔法，按規定是不會允許在過交界線時留在甲板上的。過一會兒大概其他客人也都會上來了吧。”伏舟說，“客人也可以去落座了。”

  ??阮夷回頭，發現很多綠色藤蔓蔓延到船上，盤根錯節在一起，形成一片桌椅和陽傘。甲板中央的木板緩緩打開，露出藏在裏麵的散發熱氣的泳池。

  ??“很會享受嘛。”阮夷說。

  ??“畢竟算是個遊船，這些設施還是要有的。”伏舟說，“常年來往東麵，請了專門的自然法師來布置。”

  ??“真奢侈啊。”

  ??阮夷看了兩眼遊船，又把目光投到海上。

  ??自從獲得了現在的身體，他還沒有見識過海。這次認真觀察，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或許是研究觀雲術和自然係知識的啟發，他養成了觀察自然規律的習慣。

  ??他感覺這海上有一種奇妙的韻律，如若隱若現的音律，撩撥著自己的注意力，但卻始終找不到具體的方向。

  ??就在阮夷正皺眉思索這種律動來源時，一聲驚叫打斷了他的思緒。

  ??阮夷轉頭看去，甲板上本來在陽傘下乘涼的一些人都慌亂起來。人群中躺著一個抽搐著口吐白沫的老人，老人旁邊一對年輕男女跪在老人麵前手忙腳亂，眼角含淚。

  ??“各位請閃開。”

  ??伏舟和李雲等水手紛紛上前指揮秩序，之前給遊輪提供了植物座椅的自然係法師立刻上前查看老人的狀況。

  ??阮夷也湊了過去，看到自然係法師拉開老人衣襟，扣住胸口，綠芒閃現。此情此景，阮夷也在綠水學姐那裏看過，以往隻要綠水學姐這樣做，好像不管什麽疑難雜症都能被治愈。

  ??但眼前的人不知是沒有綠水學姐的水平，還是老人的情況危急特殊，自然係法師臉上充滿汗水，老人也不見好轉。

  ??“爺爺你撐住啊……”旁邊幫忙按住老人身體的女子哭的很大聲。

  ??女子原本的臉應該還漂亮的，現在扭曲的卻如同惡鬼。梨花帶雨是個好詞，但那姑娘實在已經超過了梨花帶雨的限度，她的臉更如同台風過境。

  ??阮夷被這種情緒打動了，不過他沒有動。他的水平也不過是半吊子，不可能比專門的自然係法師做的更好。

  ??阮夷抬頭看著天，抬手一道水牆擋在空中，把半艘船包住。水牆讓周圍人嚇一跳，但確認了隻是低級魔法後也就放心下來。阮夷則皺著眉傾聽片刻，又釋放了一道風牆。

  ??“好了。”專心救治老人的自然係法師驚喜道，“有好轉了。”

  ??老人的抽搐緩解了下來，在自然係法師的救治下平靜下來。

  ??伏舟看著兩道元素牆，麵露驚疑：“你做了什麽？”

  ??“船上有防禦陣嗎？”阮夷問，“全包圍的那種。”

  ??阮夷的話讓伏舟也很驚訝，連忙通知船長，沒過一會兒船上就升起了籠罩整艘船的大防護罩。

  ??阮夷注意到自己的話給周圍人帶來了不少恐慌，開口大喊：“各位不要擔心，我們沒有被攻擊，大概隻是被餘波誤傷了。”

  ??“不可能啊。”李雲問，“船上有自動防禦法陣的，出自巫家呢。”

  ??“可能是因為這沒有被法陣識別吧。”阮夷說。

  ??“先生你發現了什麽？”看著老人平穩下來，旁邊的男子站起來，表情凝重，“希望您能告訴我。”

  ??“沒什麽，隻是我的猜想。”阮夷說，“好像是一種音波，會對身體有影響。看來這音波殺傷性不大，隻是老人身體差一些誘發了什麽症狀吧。”

  ??“您認識這種音波？能告訴我是誰襲擊我們的嗎？”男子說，“書家會報答你的。”

  ??周圍人似乎對這個家族很熟悉的樣子，開始議論紛紛。

  ??“我不知道。”阮夷隻能遺憾的告訴他，“我隻是耳朵比較好，注意到周圍有種奇怪的音律，想著或許有音魔法攻擊的可能性。但這或許隻是餘波，因為太微弱了，你爺爺應該也隻是運氣不好才會發病的，我想大多數人可能隻是覺得有點暈而已。”

  ??伏舟這時也趕了回來，聽到阮夷的說法點點頭：“我確實在古籍上看過一種風，聽說源自巨大的元素潮汐，聽說軍團魔法對轟或者海底有地震火山的話會有可能出現這種風，對身體有害。”

  ??“啊，死亡海風，我聽說過。”阮夷也反應過來，“我在那種靈異小報上看過。”

  ??伏舟這次沒跟阮夷閑聊，轉而扶起老人：“先去甲板下休息一下吧，房間裏也有防禦陣。”

  ??“比船上的防禦陣更好嗎？”女子抹完了淚問。

  ??伏舟不說話了，房間裏的防禦陣等級必然是不如保衛大船不受海盜侵襲的大陣高的，但阮夷之前隨手兩個元素牆就可以擋住這微弱的聲波，大陣確實是沒必要。而且房間裏更好休息也是實話。

  ??男人的表情突然釋然或者說無奈了：“這麽說，居然是自然災害……”

  ??“你們船長在哪裏？”男人說，“我去跟船長說一下，讓他開著防禦陣，晶幣我會出的。”

  ??“還是我去說吧，船長大概也不會拒絕書家人的請求。”伏舟開口。

  ??阮夷則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麵露憂色，伏舟的話讓他產生不妙的聯想。

  ??軍團魔法對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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