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帶兩個監察去了阮夷所在的班級:“他們不少人被泉纖的事情嚇的厲害，怕影響發揮，正在重新為最終評定做準備。而且我們已經問過他們當時的情況，都已經跟大人們說了——”

  ??“你是那異族的共犯嗎？”謝安突然說。

  ??老師慌了：“為什麽這麽說？”

  ??“妨礙我們調查，你很可疑啊。”謝安眯起眼睛盯著老師。

  ??老師被嚇到，他隻是覺得那群學徒已經很可憐了。

  ??範無又是一揮手，風起，把老師扇到一邊。那股風又回來，衝開阮夷所在教室的房門，謝安這時手上湧出一團水汽，隨著範無的風一起衝進教室。

  ??阮夷這剛跟三魅從校長室回來，在教室裏沒待多久呢，就聽到門砰一聲撞開，還沒回頭，一陣霧氣就衝進教室，四周隻有白茫茫的霧氣，阻隔視線，伸手不見五指。

  ??班裏瞬間炸開鍋，但緊接著，就連聲音都一並消失。

  ??音波被撫平了。阮夷在確認不是自己的感知出問題後，判斷著。

  ??又發生什麽？阮夷想站起來，緊接著發現自己居然不能動了。這層霧隔絕著自己的聲音，感知，還宛如實質一樣束縛著自己。

  ??禁錮？阮夷掙紮著，但依然無法控製身子。但隨著掙紮，阮夷逐漸察覺到身體異樣的原因。

  ??這不是禁錮。這段時間對煉金術和毒物的研究，讓阮夷很快理解自己現在的狀態，不是束縛，而是被麻痹了。

  ??聽說高溫會讓人感到冰冷，而麻痹居然可以模擬出束縛的感覺。這真是個天才的想法啊。

  ??阮夷不由為這種想法讚歎。尤其是，這正是他自己預想的想法，借由霧這種水元素很容易實現的媒介傳播毒素。

  ??阮夷放棄掙紮，散發出自己的精神力。反正無論遇到什麽情況，盡全力破解眼前陣法是自己唯一能做的。阮夷不再多想其他，開始仔細觀察這片霧氣。

  ??阮夷很快發現端倪，這並不是刻畫在地麵或者哪一個平麵的法陣，整個法陣漂浮在這霧氣中。

  ??立體魔法陣。阮夷想到了這個名詞，這是他在《複合魔法》裏看到的概念。也多虧他理解了這個概念，才能順著這個思路摸索到法陣的脈絡。

  ??阮夷自己也想過用霧氣承載毒素的招式，但他卡在了如何讓毒素不誤傷的階段。他沒法精準控製媒介，也就無法精準控製毒素送達的位置。

  ??讓阮夷興奮的是，這個法陣給了他一種解決的方案。

  ??雖然無法窺視到法陣全貌，這依然讓阮夷受益匪淺。阮夷還不能完全看懂立體魔法陣的結構，於是他開始全力用精神力刻印這部分脈絡，努力記憶。在無法理解的時候，就隻能靠死記硬背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阮夷有點進展時，他身邊的霧氣散開，一陣拉力將他拽出房間。

  ??“我問，你答。”一個白衣男人站在自己麵前，身邊是神情緊張的老師。

  ??阮夷隱隱有所明悟。

  ??隨著白衣男人的提問，他也徹底明白對方的目的。

  ??“我什麽都不知道，”阮夷老實回答。

  ??“就算暈過去也沒事，暈之前你看到了什麽說給我聽。”

  ??“我什麽都沒看到，”阮夷還是老實回答。

  ??謝安眯起眼睛，威壓從謝安身上散發出去，籠罩阮夷。這是審訊的常用手段，增加被審訊人的壓力，從而讓他們露出一些破綻。

  ??阮夷不為所動：“我那天沒去舞會，隻是在最後看了一眼。”

  ??威壓？阮夷實在是沒什麽感覺。跟三魅相處這一個月，三魅閑的沒事就用一種恐怖至極的威壓來嚇自己，阮夷本來就有壓抑情緒的天賦，加上三魅的磨煉。謝安這所謂的精神手段在阮夷看來簡直就是清風拂麵。

  ??“你沒去？”謝安豎起眉頭，語氣嚴厲，“別人都去了，就你沒去？你為什麽不去？是不是因為知道什麽，還是你暗中接應！”

  ??“因為我成績不好，準備抓緊時間學習。”阮夷還是一副低眉順眼。

  ??謝安表情冷了起來：“你以為我是什麽好脾氣嗎？”

  ??因為學習不好所以不去，這個理由在謝安看來實在很像是在調戲他。

  ??“雖然聽起來難以置信，但確實是事實。”阮夷知道自己這情況確實有些特殊，還廢口舌解釋一番。

  ??“那你為何能最後看一眼？”一直沉默的範無開口了。

  ??“因為學業遇到問題，就想去學校請教一下。”

  ??“請教誰？”謝安追問。

  ??阮夷稍微猶豫了一下：“泉纖和嚴再思老師。”

  ??謝安冷笑起來：“一個異族，一個主謀，就這麽巧嗎？”

  ??“那我應該有什麽陰謀嗎？”阮夷反問。

  ??阮夷聽出來謝安在刁難他，但他還是選擇了老實回答。他覺得自己確實清白，應該沒法扣自己帽子。

  ??阮夷還是天真了，想給人扣帽子當然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不過謝安卻沒有進一步刁難他，隻是繼續問了幾個問題就又把他扔回霧中。

  ??從兩人盤問的問題來看，這兩個監察似乎完全不在乎綁架的事，反而對異族的問題非常重視。

  ??阮夷是有些不懂的，異族再怎麽可怕，現在世界的主宰也是人類，傳說裏幾百年前人類就把幾乎全部的異族滅絕了，即使是有什麽異族崛起，真的值得這麽大張旗鼓，謹慎對待嗎？

  ??這場審訊持續很長時間，先被問到的還算幸運，有些長時間被困在濃霧裏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也不知道發生什麽的學生被拉出來問話時已經瀕臨瘋狂。

  ??而做完這一切的謝安和範無，審訊完招呼都沒打就揚長而去，留下一片狼藉和精神失控的學生。即使隻是被麻痹了坐在那裏，持續幾個小時也把身體孱弱的學徒們體力耗光。

  ??這點上來看謝安和範無確實是肆無忌憚，班裏也不乏權貴子弟，兩人卻完全不在乎這些，一視同仁地把所有人折磨的夠嗆，也不在意日後會不會有人彈劾自己。

  ??濃霧消散，學生們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麽，有人驚魂未定，有人鼻青臉腫。

  ??鼻青臉腫的那人是蒙原，上次綁架他就受了不輕的傷，現在似乎又多了幾塊，也不知被審訊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他此時一臉憤怒。

  ??人被驚嚇後總是喜歡將情緒釋放出去，轉化成憤怒，或者食欲之類的。這裏就有個人這樣做了，驚恐後怕的情緒轉化成尖利的咒罵。

  ??“都怪那個怪物！”一個女學徒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說什麽！”蒙原立馬把臉扭過去，本來就一臉憤怒的蒙原一下子被點爆，對那個女生怒目而視。

  ??即使現在泉纖在眾人眼裏已經是怪物的代名詞，這位曾經的頭號護花使者似乎還是非常擁護他，毫不掩飾。

  ??女生被嚇一跳，隨即被蒙原激的漲紅了臉：“你嚷什麽，現在還當護花使者呢？可惜你護的不是花，是異族，是個怪物呢！”

  ??女生的話有些刻薄，在場的不少人卻也露出認同的神情。泉纖在學校的時候，再怎麽注意維護自身形象，也不能麵麵俱到。她本就拉了不少仇恨，不然也不會總是讓阮夷聽到關於她的風言風語。

  ??“要不是她，你tm早就讓那群人艸了！”如果說女生的話是刻薄，那蒙原的話就直白粗鄙的多。把女生的語言比作小刀，蒙原就像是直接舉起馬桶朝人砸過去。而且蒙原說的也是實話，泉纖暴露自己身份救了在場所有人，卻隻落得一個怪物的稱號。也有些人感到羞愧，不過終究沒人站出來支持蒙原。反駁那個女生的，隻有蒙原一個而已。

  ??“就知道朝我凶了？之前在禮堂，剛才跟那兩個監察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厲害了？”見沒人站出來，女生也是盡情的擠兌著蒙原。至於泉纖救了她們這件事，她就有意識地忽略掉。噴人不就是這樣，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視而不見，抓住有利的地方不放。

  ??蒙原雖然火爆，但跟人罵街的水平孱弱不堪，被女生懟的麵紅耳赤。他倒是想一巴掌糊過去，但始終沒下去手。

  ??“其實我一直無法理解這種思維。”阮夷冷不丁的開口。

  ??“你現在是因為以前嫉妒泉纖完美的人類形象，現在她跌落神壇就想落井下石一下嗎？”阮夷提出一個可能，對女生發出疑問。不愧是求知好學的人。

  ??“放屁！”女生更激動了。

  ??“我也覺得不是，那也太弱智了。”阮夷點頭同意，女生怒氣稍霽。

  ??“畢竟變成怪物還是很強啊。我更好奇的，也是我一直很奇怪的事情——人們為什麽會去挑釁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呢。”

  ??“萬一泉纖還藏在這裏呢，你就不怕她把你生撕了嗎？”阮夷疑惑不解的看著女生。

  ??這句話顯然殺傷巨大，女生聽完臉色慘白說不出話，驚恐的看著周圍。甚至連帶周圍人都有些受不了，有些還邊幹嘔邊捂住嘴巴。

  ??這些可都是親眼看到泉纖發威的人，有些人甚至親曆了內髒糊道臉上的體驗。才過去兩天，那刺激的畫麵可不至於被淡忘，阮夷一句還算生動的話輕鬆勾起他們的回憶，讓他們想起那個滿地碎肉的下午，和那個將人活活撕成兩半的猙獰青影。

  ??阮夷遺憾地搖搖頭，看來他是得不到答案了。

  ??收拾行裝，阮夷獨自離開。已經到放學時間，他可不想在這間可能馬上要布滿嘔吐物的教室裏繼續待著。

  ??“你說，到底是為什麽呢？”阮夷說著，不知是在問跟上來的三魅，還是在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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