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淳總算見到日思夜想的八哥了，導致見到人後寸步不離，像根小尾巴似的跟在沈斯南身後。

  八哥長八哥短，令目睹這一幕的沈斯尉大為吃醋。

  沈斯尉開玩笑般質問道：“小九，你怎麽都不念著五哥啊？”

  沈斯淳緊緊地黏在沈斯南身邊，抽出空回道：“五哥難道你心裏沒數嗎？

  你自打跟著父親在外做生意可有陪我玩過？還有你與五嫂成親後，連你的麵都難見到了。”

  本是他來質問於他，沒成想反倒讓小人精給問倒了。

  說來也是，他早些時候就隨著父親在外奔波，鮮少在家中待著。有了妻子後，回家中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妻子為先。自然疏忽了九弟，難怪小孩兒都不念著他了。

  沈斯尉笑道：“是，都是五哥不好，沒有陪你好好玩過幾回，五哥在這裏與你說聲對不住了。”

  大掌落在沈斯淳的發頂上，寵溺地揉了揉烏發。

  沈斯淳雙眼靈敏透徹，十分寬容地說道：“五哥不必介懷，就像八哥日常陪我玩、背我、照顧我一般，我念著他也是應該的。你也不必撚酸吃醋，畢竟五哥都有小侄女啦。”

  合著有了自己孩子就不能得到弟弟的掛念了。不過轉念一想，再過幾月八弟也要有孩子了，難不成小九也會疏遠他？

  若是沈斯淳知曉五哥心裏的想法，定是要反駁他：怎麽可能呢！隻會與小小侄女小小侄兒一道黏著八哥。

  沈斯南這才仔細掃視了小九一遍，逐然發現一段日子不見，這孩子貌似長高了點。

  他道：“九弟近日長大了些，八哥好生欣慰，好樣的，再長大些就能背得動八哥了。”

  沈斯淳一臉震驚：“……”

  無言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八哥…我時時刻刻地掛念你，你卻盼著我有一日成為你的坐騎…

  見他懵然的模樣，沈斯尉、沈斯南雙雙笑出了聲。孩子畢竟是個孩子，麵上的神色無一不在泄露他的內心。

  ……

  先生給的假早已到了時日，奈何沈斯淳依舊不見人影。無奈之下，先生特地從沈府告假回家，與三房的下人道明，待到沈九公子回府後，再去他家中告知一聲。

  崔氏回府第二日就從下人口中得了消息，為了遵守規則，千叮嚀萬囑咐沈斯淳帶上她準備的禮品，去先生家拜訪。

  畢竟身為學生，如此猖狂在外玩耍，不按照先生給的假日回歸，終究是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如今教沈斯淳的先生姓許，單字逋。

  曾在長安考過進士，後因厭倦長安權勢壓人，這才辭官回鄉。躲在淮南城裏，給人當先生教書。

  崔氏當年請他教沈斯淳時，因著許先生當時在鄉下還有別的學生，無奈鄉下孩子耐心淺，根本坐不住，學也學不成樣。可許先生不願放棄，仍舊日日專心教學，最後是學生的父母親自上門為他們的孩子辭學，便是許先生再有心也無用了。

  就在許先生深深懷疑自己的那段時日，沈宗璽夫婦找上門了。帶了尚且幼小的沈斯淳來請他教書。許先生憂疑自己會再教不出一個學生，遲遲沒有答案。

  是小小的沈斯淳出聲：許先生，父親從小教我喜歡的東西便要耐著性子取一點點掌握，半途而廢隻會讓我一生都沒辦法擁有一技之長。沈斯淳不想做個無一技之長之人。

  男童稚嫩的聲音敲碎了許先生背上的枷鎖，應下教書一事。

  沈斯淳當真像他自述的那般，從六歲開蒙起，便認認真真隨著許先生讀書。

  …….

  許家在城東街尾，一座成舊的老房子。在一眾高聳的別院裏顯得格外的顯眼。許先生從不在意外人的眼光，此處是他的根，便是死都要待在根地閉眼。

  叩叩…

  崔氏派了人送沈斯淳前來，沈斯淳抬起手背叩打在門板上。

  許家的大門沒有立刻打開，反倒是鄰邊一座別院的大門由內拉開一條門縫。

  門縫間露出一張秀麗白嫩的臉頰，楚遲閃動著靈動的眼睛注視著沈斯淳的側臉。

  小小少年鼻翼的線條尤其美好，仿佛像是用筆畫上去的。

  楚遲舔了舔櫻紅的唇瓣，喊道“沈九，你是來找許先生的嗎？許先生方才好像出門了。”

  沈斯淳自是認得這位楚小姐，次次來許家，都能碰見這個小女童。

  因著家中將她養的白白胖胖，使她給沈斯淳的印象很深。

  沈斯淳凝眉側視她，問道：“楚遲，你看見許先生出門了？”

  楚遲點點頭，應道：“我一直就在門邊玩，隔壁一有動靜我便聽到了。”

  和善地與她點頭示意，沈斯淳別開頭和隨行來的下人道：“在門前等一等，許先生總會回來的。”

  楚遲睜著一雙大眼睛，出主意道：“沈九不如你到我家中來等許先生吧。”

  雖然都是年紀尚小的孩童，但是沈斯淳已經有男女有別的意識，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拒絕。

  他道：“不了。我就在這等先生。”

  楚遲不高興的皺起眉頭，暗道：真是倔強，每回自己好心幫忙，都要被他拒絕。可是自己都控製不住想要與他走近…

  楚遲幹脆利落地蹲在門縫處，緩緩說道：“那我便陪著你等吧。”

  不顧沈斯淳不讚同的凝眉望她，楚遲自顧自地問起，“聽說你前些日子去清河郡了？清河郡怎麽樣？好不好看？

  我也好想去外麵走走，可惜我爹娘不會同意的。哎……”

  楚遲早產，因此小時候的身體一向不好，三日兩日便要請大夫，為此楚老爺楚夫人都不太讚同她出遠門，把人養在家中，越發像個發起來軟乎乎的麵團。

  沈斯淳寬慰道：“待你長大了，再去也不遲。”

  沒想到，楚遲立馬露出了笑臉，讚同道：“沈九，你說的沒錯，待我長大了一定要走遍天下間。”

  咳咳…咳…

  忽然響起的咳嗽聲拉走了兩人的注意力，目光一致朝著聲音望去。

  齊聲道：“許先生。”

  許逋與楚遲點頭示意，便與沈斯淳道：“進來吧。”

  …….

  那日之後，許先生第二日就住回了府裏。

  而沈斯淳的學也在許先生回歸後，按部就班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