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都沒趕上崔氏盼孫心切的腳步。

  沈斯南陪同著夫人慢慢用著早食，崔氏那邊廂當頭直衝院門進入。

  崔氏不顧疾走過來臉上冒出的濕意，隨手一抹，喜氣洋洋地喊道：“娘來啦！我兒媳婦在哪呢？”

  明眼人都能注意到敞開老大的房門，崔氏偏偏還明知故問，高興過頭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斯南心裏暗道：娘還真是十年如一日，依舊不改大大咧咧直爽到底的個性，幸好自己夫人也是個心寬敞的。

  眼光一瞥過去，她果真因著崔氏的叫喚瞬間露出了一張嬌美的笑臉。不得不佩服崔氏的本事。

  離家幾日的婆母剛進家門，立刻就向自己院子裏來，顯然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似作假。婆母能把自己當女兒一般疼，她怎麽可能不被感動。

  起身挪開步子，銀杏紋繡花鞋剛剛抬起一個步子，崔氏的人影已經爽利地出現在房裏。

  孔秩幽淡笑道：“娘，聽說你和爹回來了，本該是兒媳過去迎你們進門的，耽擱久了，還讓娘親自跑一趟。”

  麵上顯現著深深的抱歉，自打嫁進門後，婆母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仿佛都在眼前…

  連忙走近她身前，崔氏立時拖住了兒媳婦兒的一雙手，嗔怪道：“這孩子，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說兩家話。

  娘在你外祖家一得到你有孕的消息就按不下心，老八平日裏馬虎大意，我擔心他不會照顧人。”

  崔氏的眼刀子適時投向靜坐在椅凳上的沈斯南，還是那麽不識相，媳婦兒都起身迎自己了，他還沒啥反應。

  沈斯南感受到母親的斜視，頭痛了，辯解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日日揭我老底，能不能讓我在我媳婦兒麵前留點麵子的？”

  一唱一和，還是熟悉的畫麵，凡是崔氏與沈斯南在場的地方，母子二人總有頂不完嘴。

  在這種過於溫馨的氛圍內，她每回都不自覺地發笑。

  笑意盡顯，柔和的目光流連在婆母與丈夫之間，僅僅如此，就能笑得攏不上嘴。

  崔氏怒瞪他道：“別蹬鼻子上臉，有點眼力見吧，你媳婦兒起身你都不知曉扶的啊？”

  崔氏的目光赫然在說：要你何用？

  擔心鬧的過頭，孔秩幽回握住崔氏溫熱的手，緩緩說道：“娘和爹帶著小九回來路上可還順利？行囊應該還在前院，我隨娘過去一道收拾吧。”

  崔氏趕緊擺了擺手，“你們父親在前院盯著呢，還是他一直催我趕緊過來看一看你，擔心沈斯南糊塗，別看他平日裏話不多，對孩子很是上心。”

  沈宗璽不愛張口自辨，崔氏多年習慣了時不時在孩子們麵前露一露據葫蘆的優點，讓孩子們心裏也知曉他知曉他的好。

  孔秩幽點頭應道：“娘說的是，你們路上辛苦，先前說好了等爹娘歸來，大伯母主張吃一頓團圓飯。”

  這事方才在前院碰到大嫂時，崔氏已經聽她提了。妯娌兩沒多談及，崔氏趕著來見人。

  當時王氏說明了，讓她先顧著收拾行囊，團圓飯設在夜裏，一切王氏都會準備好。她到時候隻需要敞開肚皮吃就行了。

  崔氏道：“該的該的，許久不見了，一道吃頓飯彌補。”

  沈斯南直白道：“娘，你臉真大，大伯母這是見到家裏人好不容易湊齊了高興，才準備的這頓團圓飯。

  你不知你們不在府裏的時候，姑母歸家來了，我們早就吃過團圓宴啦。”

  便沒見過這種坑娘的孩子，崔氏氣性上頭，剛準備抬手往潑猴身上使。忽然聽到那句“姑母歸家來了…”，頓時發起怔。

  崔氏喃喃自語道：“是玟娘回來了？”

  她這出門一趟，家裏到底發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快進淮南地界的時候，她可是聽人說，淮南前陣子被山匪給圍城了…

  差些沒把她嚇昏過去，沈府可是在淮南城城內，裏麵有多少她惦記的人啊。

  幸好進城後，沈宗璽派人去打探回來的消息是後來一切順利，眾人脫險。

  沈斯南回道：“姑母眼下就在池州，姑父他任了池州知府。”

  ……

  王氏掌握著府裏的管家權，吩咐下去準備正堂擺宴，下人立即就聽命去收拾準備。

  因著先前已經舉辦一次家宴，時隔不久，很多東西都還沒收回，隨取隨時能用上。

  王氏見三弟三弟妹兩人一路回來，臉黑了，也瘦了。想必是清河郡與淮南的不同，可能吃食不習慣。特地吩咐下去做些府裏常出現的菜肴，好刻化的。

  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崔氏到了傍晚才將帶回來的箱籠收拾完畢。在房裏好好浴洗了一番，換了幹淨的衣衫又趕在家宴前去看了大孫女。

  以至於崔氏最後是跟著大兒媳大孫女一道往前遠去的。

  沈潼錦眼下學走路的時候，屁股墩子坐不住，抱在懷裏能亂竄不停。

  崔氏見徐氏抱得辛苦，伸手就把大孫女給接進懷裏，一麵固住她亂動的手腳，一麵笑眯眯地俯視她道：“錦兒乖啊，祖母帶你去前院見兄長姐姐們，到時候就有許多人可以與錦兒一起玩了。”

  許是聽懂了崔氏的話，沈潼錦竟然出乎意料地沒再亂竄，乖巧地待在崔氏懷裏。

  沈宗麟王氏夫婦在前院坐鎮，連沈宗清都來參宴，隻獨有徐氏病倒在榻，起不了身沒能過來。

  沈宗清與兄長三弟提起夫人，深歎了口氣，“照她這麽下去，命都要糟蹋沒了。”

  他們不好去說弟媳、嫂子的壞話，隻好轉移了話，談起沈景玟。

  沈宗麟道：“聽斯尉斯南回來說，妹妹妹夫在池州的近況不錯。既然他們往後幾年會在池州久留，哪一日我們兄弟三個一起走一趟出池州吧。”

  沈宗璽遺憾沒能見到姐姐，心裏的念頭讓他不可能拒絕，點頭應下，“大哥選好日子通知我便是。”

  那邊，沒有徐氏在場，王氏和崔氏兩妯娌坐在一處，嘰嘰喳喳談得笑意橫飛。

  王氏道：“三弟妹這趟出遠門回來，我瞧著你麵色更好了。有機會，日後也要讓老爺帶我去外麵走走。”

  崔氏竄唆道：“大嫂趕緊了，若是年紀再大些，想走都走不動咯。”

  手掌一刹那拍打在崔氏肩上，王氏瞪眼道：“好你個崔貞娘，拐彎抹角說我年紀大啊。”

  打趣來去，雙方對視一眼，隨即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