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這日，沈府齊聚一堂。

  男眷坐滿了一張大圓桌，女眷同樣坐滿一張大圓桌。孩童們則是圍著一張圓桌坐在女眷們後方。

  男眷那邊有沈宗麟、沈宗清兩兄弟在場，與小輩談話喝點小酒開始了年節家宴。

  女眷這邊有王氏與沈景玟，如同空氣的徐氏起不了多大的用處。

  五奶奶徐氏正就坐在孔秩幽身邊，懷裏抱著已經快要一歲的沈潼錦。

  小女童眼睛還是那麽大，添了靈動在裏麵，四肢歡騰的晃動著，一刻不願安靜下來。可把徐氏給累得一會抓手一會握腳，深怕小家夥會把桌麵給踹歪了去。

  看得孔秩幽心生柔軟，隻覺得孩子是個能隨時隨地撫順煩惱的。

  徐氏側目看她，逗趣道：“弟妹這般喜歡孩子，再過幾月便可以抱在懷裏了。潼錦要當姐姐咯。”

  許是聽到母親在喚她，沈潼錦咕咕咕地，嫩嫩的小嘴吐出幾個小泡泡，咿咿呀呀回應著徐氏的話。

  徐氏柔順的眉眼低視著她，抓著她的小手逗她玩兒，沈潼錦已經懂得玩耍，樂地嗬嗬笑了起來，露出尚未長滿的粉紅牙根。

  孔秩幽笑道：“五嫂有潼錦在身邊，總也不能忘了笑。”

  她的確是看著這一幕羨慕極了，母性的柔軟感性都在蔓延心底。從前她不曾幻想過這樣和諧的畫麵，現今卻是變了，變得期待孩子的出生。

  那邊坐在一起的王氏與沈景玟也靠在一起說著話，無外乎是沈景玟看到一家和睦的模樣，思念起在長安的兒女。

  沈景玟低聲說道：“忱兒小時候最是穩重了，那時候我都喚他小老頭，明明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成日繃著一張臉，跟他爹似的。

  秋兒乖順，從來不讓我憂心她，從小到大都是，我總覺得自己生下這孩子就沒有責任了。

  狄兒頑劣，沒少挨過板子，每回齊潯揍他我都在暗處默默看著，心道：這熊孩子該打！”

  王氏聽得捧腹大笑，她就知這個夫妹與常人不同，瞧瞧養孩子都養成不一樣的心路。

  但也羨慕她，能夠這般自在快活的活，不必憂慮各種問題，做什麽都有丈夫在背後支持著她。

  王氏道：“我這當舅母的還未見過孩子們呢，來日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看看是否與妹妹說的一樣。”

  沈景玟甚感抱歉，“大嫂，若不是我嫁得離家那麽遠，又怎會連孩子們都沒見過舅舅舅母呢。”

  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成想到觸碰到了沈景玟的心事。王氏有點歉意，攬過她的肩道：“天南地北，各個都是身強力壯，總不能沒見到的那一日。你又何必多想呢。”

  話雖如何，人生難免有不盡意的事。

  淡淡地點頭應和，沈景玟道：“待我回去池州，便寫信給他們，讓他們得了空，輪著回來拜見外祖父外祖母，見舅舅舅母。”

  王氏附和道：“和該如此。往後讓小輩們常來往，反正他們腿腳利索。”

  其實也怪自己沒說對話，換做三弟妹在這裏，肯定不會讓場麵感傷下來。三弟妹那張嘴，到哪都是熱場的。

  說起來還真有點想三弟妹了。

  王氏道：“待下次三弟妹回來了，你可得再回來多待幾日。她定是也盼著見到你的。”

  三弟妹那個外麵看上嬌嬌的女子，內裏卻是一個開了瓢的葫蘆心，活脫脫一個樂人。

  沈景玟應下，“那是自然，三弟三弟妹也好多年未見了。”

  …….

  清河郡。

  前不久收到了從淮南寄來的信件，是沈斯南親筆寫下的，信上與沈宗璽、崔氏說了孔秩幽有孕一事。

  崔氏得知這個好消息以後，那是成日惦記這個惦記那個，在崔府裏待著都待不安穩。

  後麵實在沒忍住，與父母親商議，待過了年便帶著孩子回去了。兒媳婦有孕，她擔心沈斯南不靠譜啊。她可還想抱胖孫子呢。

  崔老太爺、崔老夫人雖是舍不得女兒，但也沒有阻攔。崔氏也嚴明了，待到來日，她會整齊地帶著一家老小再回清河郡探望他們的。

  除此以外，便是沈斯淳最悶啦。沒了八哥在身邊，怎麽都覺得不得勁。小表哥也很能玩鬧，但就是覺得少了點什麽。也開始盼望起回家了。

  吃過年節家宴後，沈斯淳與崔雲君到院子裏放煙火。

  崔雲君幾次沒有點著火心，沈斯淳嫌棄道：“表哥你不靠譜啊，八哥他點煙火最是厲害了。”

  崔雲君心知他這是想二表哥了，也不動氣，笑道：“以後有機會讓二表哥教教我。”

  沈斯淳點點頭，“肯定要的。”

  還得教教這虎了吧唧的小表哥行事，次次都是被耽擱的不成事。他可真是太難了。

  煙火在天上綻放光彩，燃到底端，了無蹤影。

  崔雲君不免也傷感了起來，“表弟，日後有機會，我會去淮南看你們的。”

  去過淮南，見識過不一樣的風景，在崔雲君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裏有著清河郡沒有的暖陽，有著血緣的表兄，都是支撐著他再走一趟的信仰。

  沈斯淳老成地拍了拍他的寬肩，感概道：“你總算懂事了。”

  崔雲君：…..

  ……

  吃完家宴後，大夥都散去，回自己的院子裏守歲。

  孔秩幽特地讓白荷在房裏留出一扇窗，能夠看到外麵天的變化。

  兩人坐在床邊的靠椅上，尊尋著點點的星光望去。

  這是他們成婚後第一個守歲，意義是不一般的。

  沈斯南端著溫水給她潤口，笑著說道：“從前隻有父母兄弟在身旁陪著守歲，不曾想今年我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有了美妻，來年還有白白胖胖孩子。此生算的圓滿。”

  接過他手裏的茶杯，含了一口水。

  抬目正好對上他的視線，孔秩幽道：“原來你的夢想便是這般的簡單。”

  沈斯南點頭，緩聲道：“以前不是這樣，遇到你以後，就這麽簡單。”

  誰讓你是我放在心坎上想要相攜走下去的人呢…

  大約是聽他口中說出的情話多了，她不再容易羞紅臉頰。反而嬌嗔他一眼。

  “其實我也這麽想。”

  若是來年身邊的人依舊是你，這一生大概就是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