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年節，周怡煙已了無去意，周圍該走的地方走過，不該走的地方也去過。倏然覺得渾身疲憊不堪，令她隻想在房裏待著過完年末最後的一日。

  樓板被跑進來的人震得砰砰砰直響。

  周怡煙往外望去剛要開口訴斥如兒，嘴不及她張得快。

  如兒慌忙亂叫道：“小姐，昨日在餛飩鋪子那個神神顛顛的公子找到客棧來了，指明了要找您。”

  她剛才不過是去後廚吩咐午食做的清淡些，沒成想到再到客堂中時，看清坐在桌邊的男子，嚇得頭大。

  周怡煙蹙眉不解，十分想不明白那人來尋她所為何事，雙腳像被釘在樓板上，動都不願動一下。

  “周小姐！我來尋你了！”

  樓下嘹亮的聲音順勢傳了上來，這下子，周怡煙是不願動都不行了。

  “周小姐！你再不下來，我可就上樓去見你了啊？”

  大庭廣眾之下，如兒哪曾見過這種無賴，氣得跺跺腳，又無法子對付這人，隻能期盼著小姐能有好法子。

  周怡煙起身往外走去。

  “周小姐！我當真上去了啊！”

  剛剛行到一半的樓梯，灑然而止。周怡煙瞥眼過去，定定看著站在堂中張牙舞爪的男子。皺起眉頭，冷光盡泄。

  孫煦總算在樓梯處見到人，喜得眉眼飛揚，一點都鎮定不下來。

  待到周怡煙到達堂上，孫煦像隻飛舞的蝴蝶一般，飛到了她的眼前。

  孫煦毫不收斂的笑意，讓他麵容看上去分別的顯眼。

  他道：“周小姐，昨日一別，如隔三秋。”

  噗…哈哈哈…

  堂中有不少都認識孫二公子的，難得有機會見到孫二公子春情的德行，沒法忍啊。

  孫煦怒視看熱鬧的人，罵道：“笑什麽笑，沒見過人追小娘子啊！你們這群看熱鬧不嫌多的，趕緊一邊待著去，別耽誤小爺辦正事。”

  神色變化之快，讓近距離目睹他的周怡煙都感到驚訝。眼前這人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讓她對他生不出厭惡，當事人若是不是自己，作為旁觀者她定然也會捧腹大笑。

  孫煦抿著嘴，笑意都掩蓋不住，“昨日一別，我心裏不踏實，便回家尋我母親說了說，母親告知我，這便是對另一人心生歡喜的表現。我想著，既然我都對周小姐心生歡喜了，就不必藏著掖著了。那不是堂堂男子漢該有的表現。”

  他的一番話說的義正嚴辭，絲毫沒有半點羞紅臉的預示，顯然在他看來，這般表達他的歡喜是正確的方式。

  可惜，周怡煙不敢恭維，她正聲道：“多謝。”

  孫煦歪著頭問道：“那周小姐對我可有什麽遐想不？”

  當眾讓男子問這話，周怡煙再是嚴謹的麵容都浮了一片紅暈。

  隨後搖搖頭回應他的問話，可那人一點不見悲傷，反而嬉笑連連。

  孫煦道：“哦。既然如此，那等周小姐對我有想法了，我再問你吧。

  反正我臉皮較厚，不缺膽量。”

  周怡煙無言，緩聲說道：“公子日後還是別在人前喧囂，對你對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淮南對我而言，隻是走訪的一個地方，來日我馬上要離開這裏。我勸公子還是別想太多。”

  孫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要離開了？是什麽時候？去哪裏？”

  周怡煙見自己與他明言的話不曾有效，無言的搖搖頭，留下一句，“告辭了。公子若是在騷擾我，我便要報官了。”

  ……

  年末最後一日，沈斯南晨起去了寶香齋，把後三日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年節他會休三日假，好好陪陪妻子。

  那日管事見了杜淼之後，見杜淼機靈，當即就錄用了她。

  這幾日，杜淼都在負責灑掃寶香齋的院子邊邊角角，還別說不算大的院子，一日下來她也累的渾身酸痛。

  更加加深了杜淼心裏的想法，她不願成日做著這麽辛苦的事，不算白嫩的手會越來越難看。到那時候怎麽可能還有貴公子看上她。

  杜淼嘴巴巧，不過兩日就與人打好了關係，耳目眾多。聽聞少東家到了，杜淼伸著脖子隻想窺視到他的風采。

  沈斯南特喚了管事到後院說話，一項項的要事與管事交遞。

  沈斯南特別提到：“年節那日，給鋪子裏的下人都發半兩銀子紅包，鼓勵他們來年好好當差。”

  管事點點頭應承下來，這是往年的慣例。

  杜淼渾水摸魚溜到後院，遠遠望著沈斯南的身影，心動的無法呼吸。

  臉上遍布紅暈，一邊持著掃帚朝他靠近過來。

  先是管事發現了杜淼的出現，凝眉瞟了她一眼，暗示她離開。

  杜淼裝作沒有發現，一如既往地低頭掃兩下地，再抬頭偷窺沈斯南。

  沈斯南說到一半，發現管事的分心，順著他飄動的目光轉動，立刻發現了杜淼所在。

  沈斯南冷漠的嗬斥道：“我已經吩咐過了，我與管事談重要的事，不得有無關人近前來。你好大的膽子。”

  顧及著杜湖那一層，管事有心要替這個沒長腦子的手下說話。

  他尷尬地說道：“少東家，她剛剛上差沒兩日，還不懂規矩，往後我一定好好教她。”

  沈斯南無法忍受女子不住瞟向她不安好心的目光，冷聲道：“她隻是灑掃的，有什麽規矩不懂，僅此一次，再有下次，辭退了吧。”

  直到聽到這話，杜淼方才有了懼意，撲倒在地，機敏地抱住了沈斯南的雙腿，哭道：“公子，公子，別辭退奴家，奴家再也不敢了。”

  為她說好話的管事，再次目瞪口呆，這丫頭是蹬鼻子上臉。他閱人無數，哪裏還看不出杜淼的心思，這是上趕給著給人做妾。

  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沈斯南十分厭惡地抬腿摔開腳上的負重，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管事道：“交給你處理了。”

  話畢，仿佛有什麽洪水猛獸，大步流星的離去。

  管事指著杜淼罵道：“你這丫頭，長了熊心豹子膽！”

  得知消息跑來的杜湖，見狀低聲下氣地向掌櫃賠不是，再三嚴明會好好管教妹妹。管事這才先行離去。

  杜湖沉聲道：“杜淼，我帶你進這裏不是為了讓你上趕著給人做妾。少東家有妻子，便是沒有成家，也看不上你這種女子。你清醒點。”

  杜淼憤恨地回瞪道：“大哥好生偏心，為了一個女子這般看不起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