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房今早就收到了大夫人房裏下人送過來的菜名，十道菜裏有一半都是早前沈景玟愛吃的菜。王氏沒忘，府裏大大小小成日都在嚼用，這一頓家宴自是以沈景玟的口味為主。

  王氏讓身邊的丫鬟去把自己的話都交代給大廚房，自己手裏還要處理收拾前院開宴的場地。

  前院正堂經過丫鬟婆子擦洗去灰，每一處桌椅都換上了新裝。光潔透亮，嶄新異常。

  之後趕過來查看的王氏都很滿意，為此讓王嬤嬤打賞了收拾的幾個下人。

  下人得了賞錢高興了，王氏想要的樣子也兌現了，兩廂都是心滿意足。

  沈宗麟因著妹妹歸家，特地一下差就趕回家中，他知夫人一人忙府裏的瑣碎事，三弟妹也不在府裏，自己總要早些回去，幫不上什麽忙，也得讓夫人麵子上過得去。

  王氏一見沈宗麟回來，勒令讓他回去換身幹淨的常服，便到前院來駐守。等人都來齊了，有一位長輩在場，才能發揮作用。

  沈宗麟一個意見也沒有，難得笑臉相印，應道：“聽你的，我這就去換衣裳過來。”

  繁忙來去，王氏再一仔細去看天色，盡然已經到了申時。眼看著時辰不早，酉時不遠，幸好該辦的事都順利完畢。

  王氏回了一趟院子，同樣換了一身潔淨端莊的衣裳，打算往沈景玟那兒去。

  有沈宗麟在前院坐陣，她放心。

  …….

  換做白日亮堂，四處光茫照射，早前成舊的院子轉眼變得有了人氣。不似一座無人居住的廢院子，連院裏草木都仿佛冒了頭。

  沈景玟多年未歸家，昨夜躺在陌生又熟悉的床塌上入眠，盡是難以入睡。

  雙眼發怔地盯著床帳半響，自己都不清楚是幾時睡過去的。

  然而，次日天剛剛放明，不等吳娘子來請，沈景玟便蘇醒過來。

  先一步自行穿衣換裝，隨後便出了房門，一人在院子裏遊走。

  鼻息處能夠嗅到淡淡地草木清香，這個時日不似最冷的時候，有一陣陽春回返的預示。

  吳娘子準備去伺候夫人梳洗的時候，剛剛走至走廊上，便看見了夫人早已整裝待發，落座在院中央的石椅上。

  三把石椅之間是一把圓圓的石桌，熟知這是一套的桌椅。石子一致的色調，上麵已經有了年歲的痕跡，坑坑窪窪，還好都是細小的。

  而另一端的石椅上坐著二老爺沈宗清，一改昨日邋遢的樣子，刮淨青須的臉隱隱有年輕時的風采。

  沈宗清正說道：“妹妹嫁給了妹夫後，我看著你的模樣應當是過得好的。不像我，枕邊人外麵板正，內裏的心思我一點都不清楚。

  孩子養的無知無畏，沒有正理。沈府多年的清譽，都因著一個汙點不再幹淨。”

  自昨日見過沈景玟後，沈宗清好似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大哥忙於學院，三弟像根木頭，七情六欲隻論他一人來糾結。

  有了訴說的欲望，天亮就來了這裏。

  沈景玟目色暗了暗，緩聲道：“二哥又何必折騰自己。如今幾個孩子都各自成家，即便先前那些汙泥露在眼前，你怎不想想當初你掏心掏肺的時候…”

  徐氏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奈何沈宗清當年看了一眼便離不開了。

  知曉徐氏高傲，拿捏自己的出身，縱容女兒辯不清真理的以往。沈景玟對她沒有太多驚訝，至少從前徐氏在她眼裏，便是僅看中自身，以及她所在乎的人。其餘的，大概都入不了她的眼。

  ……

  前院正堂懸梁上齊整的掛著兩顆大大的紅燈籠，以往都是在過節時會點亮它們，今日王氏令下人將它點亮。

  隻需一眼，兩顆大紅燈籠的威力甚大，燭光透散在四方。

  絡繹不絕地人出現在堂中，小輩子們向長輩們見禮，尤其是剛歸家的姑太太。

  因著是初次見姑母，從大公子沈斯漣開始，一房一房攜著妻兒正式拜見姑母。

  “姑母。”

  “姑奶奶。”

  “……”

  沈景玟一夕之間見過了眾多的娘家後輩，豔麗的臉上停不住的笑意在流淌。

  “乖。這是姑母給你們的見麵禮。”

  身後緊跟的吳娘子總在指定的時候，拿出一份份提前準備好的見麵禮。

  一輪下來，也花費了不少的時辰，將至最後的沈斯南，因沈斯淳不在家中，就要結束。

  沈斯南望著有過一麵之緣的姑母，笑道：“姑母瞧著便是位大美人，難怪侄兒們個個都生的風流倜儻。”

  瞬間笑聲環繞在正堂裏，各個都笑得隻剩下兩條細細的眼縫，朝著沈斯南指指點點。

  王氏笑罵道：“老八的嘴果實厲害，為了誇自己，不忘帶上你們兄弟。”

  微回過頭，與大伯母眨眨眼，沈斯南道：“虧得我大伯娶了大伯母，才將我們哥幾個相貌改善的更優良。”

  措手不及還誇到自己頭上，王氏由內而外的愉悅，三弟妹不在，老八在場也不至於冷場。

  停在一角的徐氏便顯得多餘了，誰讓沈斯南還記恨著她為老不尊做過的好事。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

  沈宗麟滿意地點點頭，幾個兒子都不善言詞，幸好侄兒能活躍場麵。

  沈景玟慈愛道：“斯南這張嘴有幾分你娘的架勢，姑母差點以為看見了你娘呢。”

  崔氏那人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這樣的脾性很得人佩服。不愛彎彎道道的必然會更喜歡與她這樣的人相處。

  雖說崔氏晚進門，與沈景玟相處不多，但也從沒鬧過矛盾。

  沈斯南道：“姑母別惦記我娘那張嘴了，我都怕了，您看，這是您侄媳婦，好看吧？”

  吊兒郎當的語氣，一眨眼把氣氛升高，撇去那些不自在的因素，熱鬧的氛圍漸漸彌散開來。

  就近細看過被沈斯南拉著手緊靠在一起的人，臉頰上的每一處都放大給予便利。

  沈景玟思索片刻，問出疑問，“姑母瞧著侄媳婦有點眼熟…”

  王氏這才了無過來，順手拍了把大腿，說道：“斯南他媳婦是垸娘的女兒，正是我那外甥女。”

  有了王氏的解釋，沈景玟立刻就恍然大悟，難怪自己覺得她甚是眼熟，原是垸娘女兒啊…

  遙想當年，她也曾與王垸有過多次的接觸，正如麵前的侄媳婦一樣，生得八分像。

  沈景玟笑道：“好！乃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不及難處徐氏略微朝這邊望了一眼，之後便開始用宴。

  算得上是沈府近幾年，最是最是圓滿的一刻，僅是缺了沈宗璽夫婦…